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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id="tet_c">乱世出英雄。
世间豪杰总是依附时势才能出人头地,这是江湖千万年来早有的定论,不足为奇,但似乎是从大周景祯二十三年盛夏六月陈无双第一次出京开始,以往随便拿出来一柄都堪称价值连城的天品长剑,竟然变得屡见不鲜,甚至替皇家统率三千密探的这位十品修士,都觉得许家小侯爷那柄剑没什么特别之处。
悬在许佑乾腰间,那柄名为山鬼的长剑自然是杀不了五境高人。
可在修为攀上凌虚境的林秋堂手中,却好像脱胎换骨一般露出峥嵘面目,湛蓝剑光一气呵成数十里水色,剑意所至之处,那柄山鬼仿佛顷刻间成就一座遮天蔽日的浩大阵法,气机分作阴阳两股,却丝毫没有纠缠不休的意味,清者上浮浊者下沉,此等气象已经不能单纯只用恢弘两个字形容。
为之骇然的陈无双在短暂惊讶之后,很快就从中有所体悟。
不久之前在凉州井水城铁匠铺,因得知陈伯庸死讯而方寸大乱心神失守、从而导致真气在经脉中倒行逆施的陈无双,曾得过贺安澜毫不藏私的指点,对那几句从孤舟岛至高功法蹈海诀中摘出来的诗文印象格外深刻,此时再见到林秋堂施展御剑术,刚好印证当时心中所得。
年轻观星楼主牵着墨莉纤纤玉手退后数步,有林秋堂珠玉在前,今日就再没有他出手的机会了,尽管已经先后见过苏慕仙、任平生以及黑铁山崖阎罗君这三位当世独秀于林的十二品渡劫境高人出手,但能亲身体会林秋堂与那十品修士交手的威势,对任何剑修而言,都能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机。
江湖中的散修游侠儿好凑热闹,也是存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念头,想着通过观摩旁人交手来印证自己胸中所学的长短,只不过如果自身的修为不够稳固、看到的热闹里也没有真正高手,那么很有可能越印证越难有长进,到头来剑意里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驳杂,反而再也找不到自己能走的路径。
这也是陈仲平十年来不肯指点陈无双蕴养剑意的原因。
以司天监第一高手的本事,另加这位双目皆盲的嫡传弟子自幼天资过人,想要教出来个三十年内成就五境的观星楼主不难,最多就是耳提面命的事情做起来麻烦些,像是豢养一头幼年凶兽,一日三餐得安排的细致用心,但要是希望陈无双日后能超越他本身的境界,陈仲平宁可落个不靠谱的埋怨,也不能把在剑道上的感悟一股脑塞给徒儿。
喂他吃自己嚼烂了的东西,陈无双咽下去是省力气,可惜也就尝不出酸甜苦辣的滋味了。
所以,陈仲平狠心定下要让亲传弟子去修习司天监列为重宝的抱朴诀以后,就只让他看过那本前朝翰林剑修所著的《大雪山静水藏锋录》,凶兽之所以能是凶兽,扔在十万大山里物竞天择,才能长出苏慕仙这头黑虎的凶威方炽。
虽然跟苏慕仙在白马禅寺时第一次的寥寥几句指点脱不了干系,但陈无双的剑意到底是从煌煌五千字圣贤《春秋》里感悟出来的,这就意味着他的剑意只会在未来的种种经历中逐渐完善壮大,而不会有横生枝节的顾虑。
兼收并蓄是好事,可放在剑道修行上,还是从一而终走得更远。
至少现在的陈无双,已经能让林秋堂这种实至名归的大宗师称赞一声前程无量,五境是囊中之物,最终能不能像苏慕仙一样踏足十二品或许还不敢定论,可身兼四种精妙御剑术,他将来在修为境界上的成就,绝不会次于司天监任何一代观星楼主。
徐称心仰脸看得呆了,都是掌门,人家孤舟岛这位林前辈的本事可比西河派掌教大得太多。
倒不是那十品修士连一招都接不下来,天下能修成五境的高人,哪一个不是有莫大机缘的风流人物,当然有压箱底的本事,只是林秋堂有心显露本事立威,今日震住宫里这群本事不弱的密探,那么接下来替陈伯庸坐镇观星楼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当空挂天河
的这一年里就会省去很多麻烦,所以起手一剑就没打算留情面。
五行之中,水克火。
林秋堂出剑之前的磅礴气象,就压的那位得了祝融剑诀传承的十品修士透不过气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先前他用以柔克刚的路数困住陈无双的剑意,现在自身炽热剑意无论如何都冲不出被滔天水浪环伺的困境。
赤红剑光照在他铁青色的脸庞上,重叠出来的颜色有些莫名其妙的滑稽。
常半仙看着眼前一幕,突然想到青黄不接这么一个词语,默然叹息中有一闪即逝的百味杂陈,一棵大树要枯死,总是先从一片不起眼的树叶泛黄开始,那位倒霉的十品修士目前之处境,兴许就是一片从叶稍断绝生机的叶子,大周的气数,真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
摇头时刚巧看见徐称心倾慕不已的眼神,常半仙嘿笑着凑到她身边,问道:“小女娃,老夫看你是想学剑?也是,大好人间有趣的事情多着呐,还没尝过情窦初开的滋味就被徐守一拐着做了坤道,有什么好处?你看这样成不成,叫老夫一声爷爷,回头老夫就去跟林秋堂讨个面子,让他教你孤舟岛这门御剑术,怎么样,划不划算?”
徐称心鄙夷地嘁了一声,她才不信人家堂堂孤舟岛掌门,会给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面子,跟随师父行走江湖有些年头,在江湖上靠着算命测字看风水坑蒙拐骗为生的角色见得多了,还没听说过哪个能跟五境高人攀上交情。
剑意倾洒方圆十数里,在整座鹤鸣丘都成为茫茫海上一处岛礁、蔓延到永定门的潮水声几乎要连京都城一并淹没时,蓄势圆满的林秋堂终于挥手使出第一剑。
平平无奇。
像是还在蒙学读书的孩童,握着一柄花几个铜板买来的木剑,随手抽打路旁春盛秋衰的野草。
可就是这么看上去绝对谈不上招式精妙的一剑,却仿佛化作蛟龙兴风作浪,先前林秋堂以剑意蕴成的海水中,轰然竖起高如山壁的水浪,鹤鸣丘明明纹丝不动,那十品修士却站立不稳接连前后踉跄两步,身后那些心中悚然的四境高手更是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
即便是面对陈无双全力施为的剑十七,对敌经验颇多的十品修士也可以退后几步拉开距离,一来可以就势以气机纠缠卸力,二来也能腾出自己反手再攻的余地,可现在的他不敢再退后一寸,林秋堂这一剑似乎违反了鞭长莫及的常理,他敏锐感觉到,越是拉开距离,那道水浪就会越是汹涌。
不顾身后那些人作何感想,十品修士在呼啸而来的水浪余波里硬生生踏前一步。
气机牵动处,一脚落地就像是踏破一座火山,轰然巨响,岩浆翻滚喷涌。
陈伯庸陵墓四周一阵飞沙走石,老道士徐守一率先出手,身形飘忽转到徒儿身后,探手夺过那柄银色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左右挥动数下,一道柔和真气化成透明铜钟一样的罩子,将那丘土色新鲜的坟茔护在里面,这才把徐称心扯到陈无双后面站着,有观星楼主在,自家这徒儿总不至于被乱飞的碎石破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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