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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大维号游轮·表演厅
华灯初上,豪华游轮的灯光透过四四方方的窗户映照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绵延向远处的海面似是与黑色的天幕连成了一片,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光点。游轮的船舷上,用荧光灯串联成了字母“Octavian”,灯光如同碎了的星光,落在波澜起伏的海面,垂直射入冰冷的水域,照亮了一小块区域。屋大维号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娱乐设备,游泳池、台球畅、歌厅、酒吧……娱乐服务应有尽有,穿着高档礼服的人们举着香槟酒杯,在甲板上三三两两地欢声笑语,拂过船舷的海峰,似乎也带着朗姆酒的醇香。
夜,也醉了。
游轮的第二层,正对着船头航行的方向,表演厅敞开着厚重的木门,一位美丽的女士挽着绅士的胳膊,走进了表演厅。红色的序幕刚刚升起,表演厅里歌声悠扬,一个穿着蕾丝短裙的女人在台上唱着七八十年代的老歌,在她身后,几个女伴穿着宽大的裙子,跳着踢腿舞,整齐划一的步伐,紧致的腿部线条,舞女们穿着镶着金鳞的表演服,仿佛一朵朵绽放的郁金香,开放在灯光四射的舞台上。
台下,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小圆桌旁,拿着香槟酒的侍者穿梭在小圆桌前,他们正低着头,正恭敬地为那些富人添酒。
黑色的鞋子踩过木地板的声音,被隐藏在了乐曲最深处的节点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笑容。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享受。
没有人质疑这一刻的欢愉,就仿佛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背后的残酷,不知道下一秒可能发生的悲剧。
他们只是笑着、欢愉着、享受着这一刻,仿佛已经麻木,仿佛已经习惯,仿佛已经接受。
就如伊卡洛斯所说的,如果真的变成一个NPC,享受其中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那片刻的欢愉,是真实的。
正在台上的歌女唱完了最后一个音节时,台下响起了掌声,歌女与舞女纷纷低下头鞠躬感谢,而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从后台走出——是奥佳尔,她拿着小托盘,走到一个个圆桌前代替演员们接受观众们的打赏。她用小手拿着褐色的托盘,胸前的哨子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表演人员为了让她讨到更多小费,还让她背着一对白色的天使翅膀去讨赏,而这个主意显然大受贵妇们的欢迎,她们纷纷从自己的名牌包中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了奥佳尔的托盘上,还不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看似怜爱、充满爱心的动作,实际上也是经过精心算计的。
这些贵妇小姐,看似疼惜这个小女孩,实际是在为自己的形象加分,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富有同情心的女人呢?
她们送给奥佳尔的几张钞票,转眼间就能从身边的大款身上加倍得到回馈。
这可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洛林坐在靠窗的小圆桌旁,看着奥佳尔背着有点滑稽的翅膀,也不免被逗笑。
现在,警报声还没有响起,仍处于安状态。
就这么放松地享受片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令她吃惊的是,自己居然隐约可以体会那些甘愿留在溟河系统中的人们的心情——留在纸醉金迷、杀伐无罪的虚拟世界,难道会比在现实世界里摸爬滚打、伤痕累累还糟糕吗?
她叹了口气,将杯中的香槟酒一饮而尽,眼角余光,看见表演厅另一侧的环形吧台前坐着一个熟悉的人——玛尔斯。这个一脸严肃的刀疤男正坐在吧台前,右手撑着吧台,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出神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排空酒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林思考了几秒后,起身,带着空酒杯也来到了吧台。
酒保抬眼看到了她:“小姐,请问您要喝些什么?”
“WhiteLady.”
“好的,请稍等。”酒保低头调酒去了。
洛林将空酒杯放在吧台上,身旁的玛尔斯早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没有看她,只是喝了一口酒,依旧抿着下唇沉默。
他的周围似乎随时随地带着低气压,就算再温暖的人待在他身边,也难以驱散他的阴沉。
他仿佛是天生居住在黑暗中的动物,光,反而会让他不适应。
酒保给洛林上了酒,洛林抿了一口酒,只觉得利口酒的香气盈满了唇齿,她淡淡一笑。
在遥远的中国,似乎有一句古话,叫“今朝有酒今朝醉”?很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喝那么多酒,不怕警报响起之后被杀掉吗。”
玛尔斯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洛林回眸看去,正对上玛尔斯严峻的表情。
唉,他还是先说话了。
带着几分胜利的喜悦,也带着几分酒醉的放肆,洛林开心一笑:“不怕,不就是留在溟河系统嘛,你看那些在笑着的人,他们不是很开心吗。”
闻言,玛尔斯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坐在圆桌前观看表演的人们,他的脸上明显流露出几分厌恶。
“他们不过是行尸走肉。”
洛林抿了抿嘴,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玛尔斯,你说,变成行尸走肉之后还会有感觉吗?”
“……”
好问题,难倒了他。
“他们会知道自己变成了丧尸吗?会觉得悲哀吗?还是满脑子只想着去吃人呢?”洛林的右手撑着脸颊,晃了晃酒杯,“上场游戏,我被丧尸咬死了,重生之后,又被暴猿吃了……真的好痛啊,被活生生咬掉四肢,咬掉鼻子、耳朵……但是你逃不掉,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吃掉,在剧烈的疼痛与极大的绝望中死去……”
她摇了摇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仿佛想借此冲淡自己不愉快的记忆。
玛尔斯沉默地听着她的话,虽然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却默默压下了她还欲倒酒的手。
洛林笑着,打了个嗝,玛尔斯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下压的嘴角略显无奈。
“喂,玛尔斯,你的脸为什么有一个这么可怕的伤疤啊?”洛林抬手靠着玛尔斯的肩膀,大胆提问。
“……不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还记得这些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不知道。”
这句,的确也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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