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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宛一向被沈南伊打压惯了,反驳,反驳得没点底气,便助长了沈南伊的气焰,正要嗤一声笑她。
那厢殷老太太沉沉罢了盏,“你还好意思说?你可知道那嘤小娘说的人家是谁?”
见沈南伊懵懵地看着自己,殷老太太心头愈发拱火起来,“是国公府的甥子!也就是那日春日宴国公府夫人做媒想与我们沈家牵线的温霆章小官人!”
“要不是你那日自个儿口无遮拦,如今这门亲事便是你的了!你还在这里嚼这些舌根,说那些上不得台盘的话,你是生怕自己嫁出去?”
声音厉厉斥得沈南伊张皇无比,她颤着嘴角嗫嚅,“我也是想表现……”
马头墙边,沈南宝带笑的声音,狂风呼啸似的,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挤得沈南伊说不出话来,只能抬头恨恨看向沈南宝。
沈南宝神态自若地捧起茶,默默啜饮,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看得殷老太太眸子深敛,望向沈南伊,曼声道“经一蹶者长一智,我今个儿同你说这话,也只是想让你日后注意着,别又一堑一堑的吃。”
沈南伊蹙着眉,懊恼地齉了一声,“我省得了。”
那怏怏的声气听得殷老太太方渐消的怒意又勃然了起来,拍案直喝,“我不是想让你省得!我是想要你有个警醒,庙堂尚有三尺剑悬,你心中若是没杆秤权衡,你日后又得犯!上次让你抄《女诫》,你扭头就在那萧指挥使掉了脸子,不便是最好的证明?”
昔日丑事重提,愈发让沈南伊难堪,更何况在沈南宝她们面前,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子,低着头直顾用锦帕抹泪。
殷老太太见状,叹了一声,怪道从前将她惯纵了,只觉得童言无忌,说起来一派天真,惹人发笑,便没甚管教,但日子渐移,年纪渐大,慢慢的,这童言无忌便成了有天没日,总听得人魂飞魄散,长此以往,怎能得那善终。
殷老太太垂眸深思。
沈南宛却脉脉道“祖母,大姐姐是嫡出,身份不啻蚩蚩者民,言行举止自然饮犊上流,略略弁髦法纪了些,不过总归来说并无伤大雅,只消一句性情率直,谁敢同沈府辩驳?”
这话是了。
伊姐儿又非做出那些污遭、有亏德行之事,只是偶尔嘴上没个把门罢了。
让彭氏日日督促便行了。
何须在宝姐儿跟前掉她的脸子,落宝姐儿一个心快。
想着,殷老太太颔首道“我也是替你心急,毕竟与你同岁数的那些娘子都尽说与了,你还没说与……”
沈南伊也看得出殷老太太给她台阶,便借坡下驴,当即濡着泪,抽噎跪下,“祖母,我晓得您的一番苦心,怨怪我自个儿,心头没个掂量,才惹出这般多的笑话,叫祖母担忧了。”
“好好的,作什么跪,倒是衬得我严苛了!”
殷老太太蹙紧眉头,立马来扶沈南伊。
沈南伊就势扑在殷老太太怀里恸哭,一来二去,云云数语半盏茶的光景,二人才擦眼抹泪的放开彼此,各自回了座位。
沈南宛许是见惯了这等场景,捧着茶默默饮就,然后看向沈南宝,笑道“大姐姐自小养在祖母膝下,感情自然深厚了些。”
没头没脑的一句,却意味深长,惹得殷老太太侧目,盯着沈南宝那张风光霁月的脸庞,蓦地清了清嗓子,“方才听宛姐儿那话,倒提醒我了,宝姐儿你昨个儿怎突然的要出府,上次不是才道,有什么短了的尽可与我,与主母说?”
沈南宝放下茶盏,微微笑道“按理说是该同管事处讨要,不过,我怕要这物什会遭姐姐和大人们的笑话,便求了三哥哥带我出府,悄悄买办。”
“买的是什么稀奇玩意,能让我们啼笑皆非的。”
沈南宝抿着唇,有些羞赧的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我日常无事,做些纸鸢,秋千解解乏。不过这些惯不是大家作派,唯恐说了叫人看笑话。”
沈南伊掩唇噗嗤一笑,“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我们平日无事也会做一做这些,不然你以为我们平日做什么?吟诗作赋?”
沈南宝抿起唇,笑得有些讪讪,“我从前在外,瞧着那些娘子出游,各个云鬓香风,步步生莲,举止皆是有度,便觉得她们林下风致、兰心蕙性,在府内也是做那等雅人韵士的事情,不料她们是和光同尘,也能同我一般无二,到底是我没见识了。”
殷老太太嘴角噙起冷笑,“晓得目光短浅,平日就该慎言慎行,免得落人笑柄。”
沈南宝早料到昨日一行,必不可少要被耳提面命,如今听闻,倒面不改色,只做出一番虚心受教的模样。
虽比沈南伊瞧着模样乖顺不少,却让殷老太太觉得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气都发不出来。
眼瞧着廊下日影捎着花影悠悠转到廊下,殷老太太也没了气力再道,便打发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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