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秦微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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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落叶萧萧。</p>

梅香小园，书房中，已燃起了暖炉。</p>

香炉中，药香飘溢，香烟袅袅。</p>

一袭素白衣裙的病弱少女，正坐在桌前，素手持笔，写着诗词。</p>

那清丽娟秀的小字，落墨在雪白的宣纸上，宛若印刷的一般整齐而赏心悦目。</p>

“病起恹恹愁绪发，卧看残月上窗纱。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终日向人多酝藉，木犀花。”</p>

少女模样清丽，身子柔弱，看着弱不禁风，脸上也带着久病才有的苍白。</p>

一袭淡黄衣裙的丫鬟，在旁边安静地研着墨。</p>

“咳……咳咳……”</p>

少女突然咳嗽起来，雪白的手帕捂在嘴上，很快被染上了殷红的鲜血，宛若梅花盛开在白雪。</p>

名叫秋儿的丫鬟，连忙放下手里的墨块，对着外面道：“珠儿，药还没有煎好吗？”</p>

外面传来另一名丫鬟的声音：“好了好了，有些烫，等等。”</p>

少女抬起头，目光看向了窗外。</p>

一支梅枝从走廊斜出，装饰着外面的窗棂。</p>

天空中，一队秋雁排队而过。</p>

她不喜欢秋天。</p>

因为太冷，因为秋天过了，就是最难熬的冬天。</p>

每当那个季节，家里人都会很紧张。</p>

因为大夫总是说，她熬不过这个冬天。</p>

但是前年，去年，她都熬过来了。</p>

或许是因为姐姐的关系吧。</p>

每当天冷时，姐姐都会过来，然后拿出一颗药丸让她吃。</p>

吃了药丸，她感觉咳嗽的次数变少了。</p>

寒气袭来，她也不是再像是之前那样咳着血而晕倒了。</p>

她知道姐姐不简单。</p>

但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p>

姐姐失踪的那几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回来后，整个人变的像是一块寒冰，仿佛变了一个人。</p>

就连爹爹和娘亲，也不敢多跟她说话。</p>

当然，他们更不敢问起她失踪的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p>

府里上上下下，对她的事情，都噤若寒蝉。</p>

但无论如何，她都是她的姐姐。</p>

她虽然冰冷，但心里依旧在关心着她。</p>

这个冬天来的很早。</p>

一场大雪过后，气温骤降。</p>

她虽然吃了姐姐送来的药丸，但依旧不敢出去。</p>

美丽的雪景，她只能在窗里看着。</p>

她也好想像是其他人一样，出去淋着雪，吹着风，到处奔跑着，甚至可以打着雪仗，吃一口冰冷的雪团。</p>

但她清楚，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奢望。</p>

那一天，大夫在为她把脉之后，又一次在门外悄悄地叹气：“估计最多一年，如果能够熬过这个冬天的话……”</p>

娘亲在外面偷偷地哭泣，爹爹在外面叹气。</p>

二哥则握着拳头，要打大夫。</p>

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心里一片平静。</p>

能活到现在，她已经心满意足了。</p>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有，她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而已。</p>

又何必纠结了。</p>

珍惜现在吧。</p>

几天后，娘亲过来告诉了她一个消息。</p>

姐姐要成亲了，不过是招婿。</p>

对方是成国府的一个庶子，甚至或许是个假冒的，娘亲已经病逝，只剩下了他一个人。</p>

他还是个读书人。</p>

娘亲说的时候，愤愤不平，很是恼怒，似乎在为姐姐感到不值。</p>

但出乎她的意料，姐姐竟然没有反对，似乎是默允了。</p>

她很好奇，她未来的姐夫，到底是什么模样。</p>

婚事办的很快，而且很潦草。</p>

成国府似乎觉得丢人，甚至没有通知其他亲友，以最快的速度，把那名庶子送到了他们秦府。</p>

她很想出去看看。</p>

但是那天的天很冷，娘亲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出去。</p>

还好，听秋儿和珠儿说，那位姐夫长的很好看，而且文质彬彬，看起来像个好人。</p>

希望他是个好人吧。</p>

姐姐苦了那么久，希望他可以好好陪着她，走完一生。</p>

洞房之前，她故意让百灵去考考他。</p>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明明只是一个秀才，只是一个被成国府抛弃的庶子，却有那般令人惊艳的才华。</p>

那一刻，她对这位姐夫，越发好奇起来。</p>

终于。</p>

那一日，天气不错，她可以出去了。</p>

听说二哥在湖边教他打拳，她立刻与秋儿和珠儿过去了。</p>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有些惊讶：“果然好俊。”</p>

秋儿和珠儿曾经告诉她时，她不以为意，以为这两个丫头没见过什么男子，所以才那般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p>

而且这位姐夫看着温文尔雅，的确像是好人。</p>

为了更进一步了解他，她放下矜持，主动邀请他一起去望月楼用饭，没想到，竟然被他给拒绝了。</p>

几日后，她的好友来找她。</p>

这一次，她再一次被他的才华所震惊了。</p>

四书五经，信手拈来，诗词歌赋，随口而出。</p>

看着好友由之前的轻视，变成了惊讶，她心头有些小小的得意。</p>

还有，夏婵突然掉进了水里，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就跳了下去。</p>

他果然是个好人。</p>

那一刻，她对这位姐夫愈发好奇了。</p>

接下的日子里，她总是会找机会与他说话，想要看看他到底还藏着什么本事。</p>

那一晚，他被清婉纠缠，写下了《雪梅》。</p>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p>

又写下了“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p>

那一刻，她站在他的身旁，亲自帮他研着墨，看着他挥洒自如地写下了这些诗词，心跳突然加快，心头突然有些慌乱。</p>

姐夫才华横溢，不该这般委屈地只做一个赘婿的，更不该被成国府抛弃的。</p>

她为他感到难过，特别是每次看到他郁郁寡欢的样子。</p>

那一日，他站在她的窗外，为她讲了《西厢记》。</p>

窗外飘着雪花，一支寒梅斜在窗棂，与他的身影交错在一起。</p>

她安静地听着，安静地看着。</p>

那一日，她竟然没有再咳嗽。</p>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又为了她讲了很多精彩好听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