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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镇北大军营帐。

柳直臣等人心中愤恨,眼见仇人就在眼前,血仇之心浓烈,所以一路上只求全力赶路,除了必要的饮食休息之外,几乎少有停留。

而连日来的颠簸不停,再加上臭汗脚袜子的“神异”功效,可使得这位剥皮金大人一路上尝尽了苦头,待到金丘八到达镇北大军大营的时候,已经是焉了吧唧,萎靡不振。

这一路上剥皮金连一个字也没曾说出口过,那些负责押送的镇北边军军士,对这位剥皮金那可是恨之入骨,谁又肯与这位屠戮自己同袍的金大人多话。

如此一来,以至于柳直臣这一行人已然抵达了镇北大军大营之内,那金丘八,尚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这群大汉弄到了什么地方。

柳直臣等人押解着的马车驶入镇北大军大营之后,便是径直驶进了一处无比巨大的军帐。

这处军帐巍然耸立于大营之中,占地极广,甚至已经超过了大军大营之中最大的军帐房。

而就在柳直臣等人进入大军大营的同时,那任金革所在的镇北大军中军帅帐之内,镇北大军军中各营将领,任金革麾下的数十名亲信将官,赫然在列。

帅案之后,任金革端坐于大位之上,脸色冰冷,目中如火,无边的怒意在这位边关大将的内心上下翻滚,深深的悲痛也让得任金革铁一般的汉子心如刀绞。

压抑气氛持续了很久,如同沉沉的大山压在帐顶,又如无边的怒雷卷起了黑黑厚厚的雷云,就将要倾泄它那无匹的狂暴。

大帐之内,没有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但几位近前的领兵大将却是看得清楚,那任金革紧握住剑柄的右手,却是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使得整个掌背苍白一片。

而就在这样凝肃的气氛中,突然,“唰”地一声响起,帐帘被人掀了起来,恢复了一身戎装的柳直臣径直走入了中军帅帐。

那柳直臣见大帐之中,此刻已然这般模样,却丝毫不感为奇,只将他身上甲胄一整,便是大踏步朝着帅案之后的任金革走去。

来到帅案之前,柳直臣双手一抱拳,俯身跪倒,口中大声说道“回禀将军,末将柳直臣,奉命赶往帝都,现已将数十日前,于天牢城楼,射杀我镇北边军三百将士的刽子手金丘八带到,现就押在英灵大帐,绳索捆缚,刀剑加身,跪于众灵之前,只等大将军发落。”

任金革闻言,顿时一声大喝,“好!”他的身体随着声音猛然站立,然后目光如炬,声如滚雷,“诸位将领,我镇北大军三百军士,数十日前,在那帝都之中,含冤枉死,此事,帐中诸位,想必人人尽知。”

“我三百边军,原本只是照例呈送军情,不想,却遭此般厄难,而事发之后,朝廷的态度,却着实让我千万将士,人人心寒。”

“原本,我镇北大军,是要反了他李家王朝,为这三百兄弟,讨还一个公道的,但兵者,凶矣,一旦战端开启,生灵必遭涂炭,而我任金革,更不希望帐中诸将,以及那些跟随我等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身死于这场复仇之争,且还背负一个祸乱国家的骂名。”

“我等戍守这大阳帝国北疆,攸忽已数十年有余,就算是要战死,也得战死在抵御外敌的战场上。”

“且这北疆战场,安息了我等多少袍泽战友,他们不惜性命,抗击外辱,而我等又何忍举兵,践踏我等曾经用生命守护的故国!”

“所以,我任金革,就算是心如千刀万绞,但也得压下那无边仇恨,数日之前,当年之议和功臣,张九阳,于那帝都之中,为我等彻底查清了当日我镇北大军三百边军,喋血天牢之细节内幕,并极力劝阻,为千万大阳百姓计,为镇北大军千万将士计,劝我暂息举兵念头。”

“九阳先生肺腑炽热,言辞振振,我任金革深为所动,思量再三,决定采纳建议,偃旗罢兵,且将这无边仇恨,暂压心头。”

“但是,我镇北都护府大军不动,却不代表,我等不报仇!恰相反,那些对我三百镇北边军痛下杀手的刽子手,我等将一个也不会放过!而今日,便是为我镇北边军三百袍泽,报仇血恨之时。”

“天牢之前,射杀我三百袍泽,此一事,且不提那幕后主使,就只那下令射杀的天牢守将,便已是罪大恶极,同为大阳帝队,以有心射杀毫无防备的同袍,试问帐中诸将,这等恶贼,该不该杀!”

“杀!”,“该杀!”“此等恶贼,不杀如何能平息我镇北大军心中万千怒火!”

任金革话音刚落,大帐之中顿时掀起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喊杀声,三百边军一事,镇北大军之中,千万将士同仇敌忾,如今,这残忍屠戮自己同袍的刽子手就在门外,镇北大军军中将领,又如何能心潮平伏。

任金革高据于帅案之前,看着大帐之中,群情激愤,然后他轻轻地扬了扬手。

喊杀声如同冰雪遇到烈日一般,飞快地消融,任金革目光一凛,然后开口说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天经地义,况我三百袍泽,这般冤屈枉死,事已既然,那诸将这便随我,前往英灵大帐,且将那残忍屠戮同袍的天牢守将,千刀万剐,了此大仇!”

“诺!”任金革此话一出,大帐之中,诸将应诺之声大起,任金革身后猩红披风猛然一抖,便是举步当先,朝着那镇北大军军中英灵大帐而去。

这处英灵大帐,实际上新搭起不久,是在三百边军冤死帝都之后,于这镇北大军大营之中,为那三百枉死英灵而建。

而守卫那三百英灵魂所的,则是任金革手下,最为亲近信任的主帅卫士。

在哪英灵大帐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张穆黑桌案,一张张铭刻着名姓的灵位正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案之上,而大帐四壁,雪白的招魂幡如山如海,大帐之内的空气,异常沉寂。

而在那众多的灵位之中,任金鼓的灵位,在那最前的位置,赫然摆放着。

三百余方灵位,占去了英灵大帐巨大的一块地方,此刻,帐外风声呼啸,帐内英灵寂寂。

任金革带领麾下诸将,缓缓掀开帘帐,缓步走向那如林一般的灵海,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最前方的那任金鼓的灵位,然后毅然转身,目中如火。

而在他身后,在那无边灵海之前,便是跪伏着那直接下令射杀三百镇北边军的凶残屠夫,金丘八。

此刻的金丘八,已经被以黑袋蒙头,眼前当然是漆黑一片,以往吃人的嘴,也是被死死地堵住,以至于此刻瘫伏在地上,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任金革霍然转身之后,便是走上前去,一把扯下了那罩在金丘八头上的裹头袋子。

金丘八眼前猛地重现光明,霎时间被刺眼的光芒刺激得眼睛都睁不开,这位剥皮金大人使劲闭着眼,慢慢地适应着大帐之中的光线。

待得他终于适应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如山如海一般的雪白魂幡,再看那阴森森一大片的漆黑灵位,金丘八顿时间一张肥脸,惊骇得比那魂幡还要惨白。

而就在此时,一旁传来了任金革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金将军,眼前这番景象,将军可曾熟悉?”

金丘八闻言,顿时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待转过头去,见到是有人站立于身前,才心中终于是有所舒缓。

见到任金革说话,帐中守卫的军士便是走上前来,伸手扯去了那堵在金丘八嘴里的臭汗袜子。

只不过,尽管如此,那金丘八却是听闻此言,晕头转向,再看了一眼那茫茫一片的漆黑灵位,顿时是惊骇莫名,口中下意识地答道“此等景象,金某当然是不曾熟悉,这里是哪里,我要见纪若昀纪大公子!”

金丘八一回过神来,便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能自已,当即便是大呼小叫起来。

也亏得他挨饿受罪这么多日,竟然还有力气嚷嚷,只不过这金丘八虽然嚷得厉害,但大帐之中,沉寂一片,任何人也没有去搭理。

却是那任金革依旧声音冰冷,缓缓说道“金将军不必白费力气了,那纪若昀纪公子,侠义心肠,嫉恶如仇,像你这等罪大恶极之徒,难不成还想将纪公子当做救命稻草,妄图靠纪公子脱困,当真是可笑之极!”

“而至于此地乃为何处,却也是不妨告知于你,此地风寒地冷,乃为帝国北疆,与你那熟悉的帝都,相去已经是十万八千里远了!”

那金丘八闻言,顿时大惊,“帝国北疆?我怎么会在这里?此处,莫不是镇北大军大营?”

“没错!”任金革声音冰冷,“金将军好判断,此处,便就是世代镇守帝国北疆,无数将士洒血舍命的镇北大军大营!”

金丘八待任金革此话一出,顿时是惊骇得如同见鬼一般,他肥大的脑袋猛地一转,看向任金革出声的方向,然后,一双眼中尽是骇然决然。

察觉到金丘八惊骇欲绝的目光看来,那任金革冰冷一笑,却是继续开口,“金将军想得没错,而我,便是这镇守帝国边关的北疆守将,任金革!”

“镇北大将军,任金革?”短短的几个字,落在金丘八耳中,却若怒雷一般炸响,金丘八霎时间神思不属,已然懵在当场。

半晌之后,金丘八方才颤抖着身子,费劲力气,转向任金革所在的方位,此刻在他心中,对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镇北大军大营,尚还存着一丝侥幸。

见着那金丘八转身过来,任金革一双虎目便也是看向那金丘八,任金革此刻目光如刀,冰冷无比,在这样的目光之中,金丘八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

同为大阳帝国将军,金丘八自然识得任金革,转过身来的金丘八,待看清了眼前之人,果真是任金革之后,顿时是如同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两只膝盖拼命挪动,费尽力气来到任金革身前,磕头如捣蒜,口中直呼,“大将军救我,大将军救我,我乃帝都之中,天牢守将金丘八啊。”

任金革目光冰冷,闻言冷冷一笑,“金丘八,我当然识得你金丘八,我镇北大军,恭候你这位天牢守将,已经多时了。”

那金丘八听闻任金革此言,顿时装出了一脸的疑惑,只见他脸露莫名,口中直呼“将军此言何意,我金丘八如何能堪,镇北大军诸位同僚等候如此时日?”

那任金革见金丘八如此装疯卖傻,也不发怒,只冷冷说道“金将军可知,此处为何地,这帐中灵位,又是何人?”

金丘八闻言,顿时摇了摇头,眼前的景象太过阴森,这位大腹便便的金大人已经吓得三魂少了二魂,又如何能够知道。

任金革见那金丘八摇头,顿时又是冷冷一笑,“金将军不知,那本将军就来告诉你,眼前这三百灵位,便是数十日之前,金将军于天牢之上,下令射杀的三百镇北边军将士!”

“而此处,则便是他们灵魂栖息之所,只不过冤仇未报,三百英灵,含冤待雪,日夜不宁。”

“轰!”任金革的话音刚落下,那金丘八的脑中,顿时如山崩一般炸响!

他呆呆地看向那三百方林立的漆黑灵位,一时间如同看到无数冤魂,在向他张牙舞爪向其索命,又如同看到无数亡魂,口中恸哭,向着他伸出双手,在哪双手之上,鲜血淋淋。

“啊!”金丘八霎时间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然后他猛地转向任金革,口中大呼,“任将军明鉴,当日之事,实为这三百军士擅闯天牢,末将只不过履行职守而已,况且,此事发生之后,当今陛下更是早有定论,言这三百边军夜闯天牢,视为叛乱,天牢守将当然可依例射杀……”

“住口!”金丘八的嚎哭,被任金革巨大的声音猛然打断,在三百边军灵前,自己已然全知真相,这金丘八却依旧大放阙词,这叫任金革心中如何不怒。

按捺着内心恨不得将这金丘八千刀万剐的滔天恨意,任金革深深呼吸,然后缓缓开口,“金将军,此事三百边军是不是叛乱,任某暂且不说,但金将军得了二皇子的授意,于天牢之前,蓄意射杀我三百镇北军士一事,本将军却是清楚明白。”

“什么!”那金丘八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直到此时,他心中的那一点侥幸,已经摇摇欲坠。

不过,这金丘八依旧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他梗着脖子,竟然反问道“任将军此言何意,末将当夜天牢轮值,也是恰遇此事,见那三百边军,刀剑出鞘,利箭上弦,喝令之下,这三百边军依旧置若罔闻,直往天牢大门而来,末将如此,方才下令,无论如何,皆不过是履行职责而已。”

“职责?哈哈哈。”任金革闻言,顿时怒极反笑,“好一个履行职责,只怕金将军所履行的职责,是二皇子殿下所下的射杀这三百镇北军士的密令吧!”

“将军如此厚颜无耻,那任某便说得更加明白些。”

“当日之事,将这三百镇北军士,从城外驻军大营调往天牢的,是当今兵部侍郎,卢执礼卢大人,而整个计划的主使者,乃是那威王府中的二皇子,而你金丘八,则正是那天牢之前,亲自执行这一灭口行动的主事人,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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