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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颜却轻轻摇头,望着柳柔蓉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不怪他的。”
柳柔蓉瞧见面前的皇上,吐露真情道,“那为何将我带到此地?难道不是要引发国战吗?”
凌颜目光回到地上深刻的四个大字,寻思久久,才道“顶多是私人问题没有解决好,何谈国战?”
柳柔蓉疑惑“私人问题?”
不可能这般简单,易先生何等道力,能从地府将她柳柔蓉带走,为了个私人问题,敢得罪地府?
凌颜微笑解释道“是易先生跟单族的私人恩怨,至于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他。”
一旁的易文稚忽然开口道“还阳一事,简单明了,你可以试一试的。”
柳柔蓉盯着易文稚,笑着问道“那事成之后,易先生想要什么好处呢?”
易文稚摇了摇头,道“我不要什么好处,只要你们好好团聚团聚。”
柳柔蓉呵呵一笑,道“易先生这话说得,教我如何能信,把我从地府带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一家团聚,不觉得可笑了些?”
凌颜直言道“易先生实力很强,有些怪毛病就连朕也惊觉,实不相瞒,易先生与贵族先祖单修沭是死对头,迄今为止已有五百年。”
胸口有些压抑,柳柔蓉静静地盯着易文稚,眼前的人竟然是五百年前的人物。
柳柔蓉终于皱了一下眉头,她万万想不到此事还与先祖扯上关联,当即沉下脸色,严肃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易文稚说道“灭了单族而已。”
单族底蕴如何,柳柔蓉自个儿清楚,先祖单修沭自慕彩儿仙逝后就不曾漏面,为情所困五百年的他,如今还健在?
柳柔蓉气势淡然,道“皇上,易先生五百年都没能报仇,如今可以,大可让他试试,但如何要为难我这个已死之人?”
凌颜道“朕也是好心,已是第二次询问柳前辈意愿,柳前辈当真不愿与家人团聚?”
柳柔蓉道“这些年来有元儿时常来看我,七年的日子里,让我能够体会到做外婆的感觉,实在大幸,就是没能瞧上澈儿一面。”
只是未能见到外孙女儿凌澈,让柳柔蓉心头有块大石放不下,从孙儿口中得知,外孙女是个要强的女孩,倒也跟她这个外婆年小时相仿。
凌颜似乎看得透,说道“柳前辈,元儿能够来这里陪你,一切都是天意。”
柳柔蓉当然理会,却又听凌颜与她说道“至于澈儿,不敢让她与柳前辈相见,是免得今后她与我为敌。”
柳柔蓉解释道“皇上,你多虑了,我岂是如此小人?”
凌颜微笑道“柳前辈,要是让这丫头知道了朕囚禁她外婆十几年,依丫头的性子,当初的一切恐怕她都翻得清清楚楚,到最后来,定是要责怪朕的心计了。元儿自小顽皮,毫无心眼儿,也多亏了这些年来柳前辈的悉心教导,否则这孩子的将来,还真叫人头疼,一个皇帝没有深谋远虑的心性,是远远做不成皇帝的。”
柳柔蓉关心道“凌姑娘是想让元儿在将来继承大统?元儿他脾性善良,做事儿够快但不够狠,凌姑娘能忍受的事,元儿非但忍受不了,反倒会使得他暴躁,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做皇帝的话,实在艰难了些。”
凌颜道“虽然朕有一儿一女,但如果让澈儿做了皇帝,祖宗的规矩那便真就荡然无存了,朕打破先例,是因为朕与妹妹同为女子,但将来做皇帝的,还是男人来得好,女人做皇帝的滋味儿是不错,但没有一个真正的家,再好的皇帝做起来,也就那样了。”
心中荡起一丝涟漪,柳柔蓉于小儿子犯下的错叹息道“当初允儿犯下的过错,我这做母亲的无话可说,同为女人,两情相悦本是好事,却被你们给糟蹋了,现在允儿他有了家室,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老婆子这儿的心底话,真是苦了你了。”
凌颜突然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朕说的家,并非是他单允能给的,而是朕现在就要打拼的!很多事柳前辈尚不知晓,单曲的独子单念恩在几年前暴毙,单族长虽然还有单璠这个孙女儿,倘若让他知道有这么个孙儿在世,以他的想法来看,未必不会想将大业给元儿,可无论如何,朕也绝不会让他将元儿带走。”
“曲儿的孩子暴毙?”
柳柔蓉身躯晃荡,显然吃不消这打击。
凌颜移步殿门前,紫金裙摆莹莹发亮,望向着正前方的圆月,背向柳柔蓉的她自顾道“既然柳前辈不愿还阳,朕这个好心也就只有收回,但不会再有第三次了。易先生跟单族的事朕不会插手,但将来元儿只能是星冥帝国的皇帝,希望柳前辈能够理解一个做母亲的感受。”
“放心吧凌姑娘,我理会得。”
柳柔蓉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回想起曲儿中年丧子之痛,自个儿的心窝子也跟着疼了起来。
——
翌日,万里之遥的阳家堡,阳威靖将张莎安排住下,就连张廉光的丧事也都办得妥妥当当,只为是阳家人代办,不论湘潭城还是凤都,好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不请自来,见到张莎也是大小姐前大小姐后的安慰着,还叫她节哀顺变,莫要伤心过头了。
张莎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要是换个寻常的大家闺秀,于这些人的干话,定是不会多搭理的,但张莎却挨个儿欠身,直将礼做尽,在她看来,这些人大多是受过父亲医德的人吧。
灵堂里,三位高僧手持木鱼,站在棺材旁,低首佛诵超度。
阳威靖在张莎身旁,见侄女儿好几天都没合上眼,关心道“莎儿,去睡会儿吧。”
张莎脸色很憔悴,嘴唇干涸起壳,送走了一批前来吊丧的人们,张莎从身边的木茶几上颤巍地端起一碗茶水,如细蚊一般抿了一口,说道“阳伯伯,我不累。”
阳威靖都看不出侄女儿到底喝没喝,他就又看到侄女儿继续跪在棺材旁,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添冥纸。
这么折腾下去不是办法,阳威靖蹲下身来,一同陪着张莎给已故的老友添纸。
一旁的鲁解颐在阳威靖耳边嘀咕几句,得到家主首肯,他便悄悄去了,过了好一会儿端来了饭菜,放在了木茶几上。
阳威靖在张莎耳畔轻声道“莎儿,吃点东西吧。”
虽然两天滴米未进,可张莎真的不饿,但她还是起身将饭菜端出了灵堂,在屋子外边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阳威靖跟了出来,瞧得侄女儿很卖力地吃着,他的心老疼了。
张莎表面上很坚强,但豆大的眼泪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掉在了碗里。
张莎一个劲儿地刨着饭,已没了平日里的文雅。
阳威靖站在侄女儿身边,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良久过后,阳威靖宽心道“廉光兄不在了,莎儿就提前在阳伯伯家住吧。”
低头吃着饭菜的张莎却直接摇头道“阳伯伯,莎儿要守陵三年,完了还要给爹爹守住金字招牌,我要给病人看病,我还要采药,家里还有好多药材没有收拾。”
突如其来的坚强让阳威靖觉着自家侄女儿的脾性很要强,他担心道“莎儿啊,你一姑娘家,一个人生活可不成啊。”
张莎沉默不言,只是一个劲儿地吃着碗里饭。
阳威靖无奈说道“莎儿孝顺,阳伯伯知道,未来的三年里,莎儿就安安心心地给你父亲守陵,阳伯伯会经常都来看你的。”
已经哭干眼泪的张莎神情疲惫,她没说话,只是刨着饭,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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