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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兔子和萝卜的信件发出以后,&nbp;&nbp;江汀白一直没有其他回复,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但自那以后,每次接收江汀白纸鹤的时候,言落月都会作好心理准备。
以免哪一日江汀白忽然得知真相,&nbp;&nbp;以他特有的春风化雨式口吻,&nbp;&nbp;委婉含蓄地控诉“师妹你为何骗我”……
接到江汀白的信件后的第三天,&nbp;&nbp;姬轻鸿就重新露面。
或许是秘境中的难题,被宗师们联手解决的缘故。
姬轻鸿再出现时,&nbp;&nbp;唇角含笑,眸光亲切,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这种不错还体现在了他的举止当中:姬轻鸿现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轻车熟路地伸出罪恶的兔爪,目标正是言落月的辫子。
言落月:“……”
她的头发到底招谁惹谁了?明天她就把辫子盘起来!
言落月迅速后退,不等姬轻鸿抓住她的小辫,巫满霜的身影便已经插/进两人之间。
他镇定地先对姬轻鸿行了个礼,&nbp;&nbp;随即双手捧给他一条干干净净的发带。
发带是粉色的,&nbp;&nbp;末端缀着两个绒白的圆球球,&nbp;&nbp;正是不久前,姬轻鸿随手在上面勾勒阵法的那一条。
而现在,&nbp;&nbp;发带上的阵法痕迹已经无影无踪。
巫满霜挑灯夜战了一晚,终于能在不伤及载体的情况下,&nbp;&nbp;巧妙地将整个阵法拔出。
姬轻鸿垂眸打量了一眼,微微颔首。
但他并未开口称赞巫满霜,&nbp;&nbp;反而摸了摸下巴,有些戏谑地朝言落月一笑。
仅仅被他看了一眼,&nbp;&nbp;言落月顿时心生不祥之感。
姬轻鸿道:“如果那条发带是他的,&nbp;&nbp;我相信他不会骗人。但这条发带原本是你的……唔,&nbp;&nbp;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找了条一模一样的发带,拿来糊弄我呢?”
这句话简直神来一问,巫满霜猛然仰起头来。
男孩嘴唇紧抿,说不好在为自己遭到质疑而恼火,还是替被怀疑的言落月感到愤怒。
察觉到巫满霜的反应,言落月先是把手背在身后,冲他摆了摆手。
下一秒钟,她语气非常受伤地回答:“我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姬轻鸿有点惊讶:“你不是吗?”
“虽然我确实是不假——可您怎么能当众说出来呢?”
巫满霜:“……”
师徒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居然还挺势均力敌。
这番纯种的乐子人对话,让为之生气这件事,变得很不值得。
巫满霜瞬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眨眨眼睛,十分茫然。
注意到巫满霜的状态,言落月笑了一声,握住小蛇的手臂摇了摇。
这个简单的动作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
刚刚浑身绷紧,准备好好打一场反击战的巫满霜,不自觉地随着她的节奏放松了肩膀。
“不错,这就好多了。”姬轻鸿终于赞许了一句,他凉丝丝地说道,“总是这样认真,可入不了我的山门。”
有些恶劣地笑了一下,姬轻鸿作势去扳言落月的肩:
“既然如此……为了防止你又作弊,这个新阵法,我就直接画在这儿吧。”
言落月第一时间发觉,姬轻鸿指尖的预备落点,分明对准自己的脸。
“……”
这一刻,言落月很想说,您对揪辫子还感兴趣吗?不然我们还是揪辫子吧。
但姬轻鸿这个动作,实际只是虚晃一招。
早在他手指凝结灵气落下之前,巫满霜就坚定而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臂拦在言落月面前。
“不要画她。”巫满霜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掀开自己的斗篷,很诚恳地说,“您想考验的是我,请您在我的脸上画吧。”
“唉。”言落月在巫满霜身后小声地叹了口气,“你又认真了。”
真是好笨好笨的小蛇蛇。
她刚刚对巫满霜摆手,就是因为不想让他站出来,被逗得太过分啊。
虽然言落月不知道,姬轻鸿为什么一定要绕个弯子。
但他原本想画的人,应该本就是巫满霜才对。
果然,见巫满霜主动请缨,姬轻鸿没有任何为难,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置换。
脑后骤然一轻,眼前的视野却忽然明亮。
巫满霜呼吸一窒,忽然意识到,自己蒙眼的白纱已被扯下。
视野的正中心,是一双含笑也无情的赤红色眼眸。
在巫满霜有记忆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能够跟他保持对视而不僵直。
“……”
旁观的言落月请教:“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也能办到吗?”
这样一双黑曜石般美丽明亮的眼眸,总是被遮挡起来,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等你修为高了就可以。这应该是种族天赋,他的目光里自带神识攻击。”
姬轻鸿笑了一声,温文尔雅地扎心道:“不过,或许在你的修为足以承受之前,他就已经先掌握了控制的窍门——说不好你们两个谁会更快一点,毕竟你们现在都一样菜啊。”
言落月:“……”
巫满霜:“……”
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巫满霜在闭眼的同时,把自己皮肤上溢出的毒素,切换成了可以用来浑身脱毛的那种。
……嗯,这当然不是因为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不可能是因为巫满霜在报复。
这只是因为,他现在掌握的非杀伤性毒素,仅有这一种呀!
下一刻,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光芒亮起,阵法纹路如数落在巫满霜的脸上。
姬轻鸿旁观过月老庙里的一幕,知道他毒素的蹊跷。他在落笔之时,指尖上裹着一层浓厚到凝聚成固态的灵气。
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姬轻鸿满意收工,对着自己的作品微微点头。
顺手拍了拍一旁言落月的脑袋,姬轻鸿缓声交代道:
“三天之内,一百个基础阵法,先做到熟画熟背。每个基础阵法各有两到三种变种,也以此类推。”
言落月指了指自己:“我?”
姬轻鸿挑了挑眉:“这里还有第二个需要从头开始学习阵法的小姑娘?”
在心中估计了一下未来三天的功课量,言落月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工作量,大概相当于让一个只认识26个字母的人,一天内背下一千个单词,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搓了搓手指,言落月试探道:“如果我背不下来的话……咱们师门里,不兴体罚吧?”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姬轻鸿摇头笑出了声。
他亲切温柔地问道:“难道在你心中,为师是那样凶狠冷酷,不可理喻的古板的人吗?”
“……”
言落月摇头。
但她心中,渐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捻着言落月的小辫在指间捏了捏,姬轻鸿这次并没有揪。
他很和蔼地表示:“三天做不到,那就六天……六天之内,我相信你一定能背出来的。”
见他态度如此宽容,言落月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浓厚。
姬轻鸿转身潇洒离开,同时抛下最后一句话,瞬间引爆了他先前埋下的所有炸/药包。
他悠然含笑道:“我其实一直很想知道……你给小巫照过镜子吗?”
白发人飘然离去,临走前留下一串愉快的笑声。
在他身后,言落月和巫满霜呆若木鸡。
“……”
对啊,巫满霜照镜子的时候,会石化他自己吗?!
这个问题的严肃性,简直比得上“门夹过的核桃是否还能补脑”的哲学提问。
如果巫满霜会被镜子里的自己石化,那他根本没法画出自己脸上的阵法图像,只能让言落月照本宣科地帮他描啊!
等等——这难道是说——!!!
巫满霜猛然闭上眼睛。
言落月懂得他的意思,连忙定睛往他脸上看。
只见巫满霜脸上,阵法纹样正自由地流动着。
平均每过十多秒钟,阵法的组合就会变幻一次形状。
如果言落月没弄错的话,第一个图案,正好是三个不同的基础阵法嵌套在一起。
而后来变化的那个图像,也同样是四个不同的基础阵法的嵌套。
至于这个阵法的最终作用嘛……
以言落月目前的学识水平,她还看不出。
换而言之,如果他们想要破阵,那就得先让巫满霜知道自己脸上画了什么。
但图像每过十秒就会变幻一次,时间太短,完全不够言落月照葫芦画瓢。
除非她能在看到嵌套阵法的第一眼时,就能报出每个基础阵法的名字,继而让巫满霜快速破阵。
不然的话,这组阵法将一直存留在此。
“……”
这一刻,言落月终于明白了一切。
难怪姬轻鸿要把阵法画在巫满霜而非她的脸上。
如果他把阵法落在言落月脸上,这就只是巫满霜一个人的家庭作业。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把言落月跟巫满霜绑定在一起,作业也变成留给他们的小组作业了。
——就在刚刚的一番说笑里,姬轻鸿不但充分满足了自己的趣味、顺便调理了巫满霜的性格、而且还挟蛇蛇以令龟龟,把言落月绑架上了苦学的巨轮!
一箭三雕,不愧是你,姬轻鸿。
巫满霜追问道:“他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一个让我意识到,我深爱学习,今晚就开始挑灯夜战的阵法。”言落月哽咽着说道。
她刚拿起白纱想替巫满霜系上,忽然又反应过来什么,紧盯着小蛇的面孔看了一会儿。
巫满霜虽然始终紧闭双眼,却能感觉到她的注视。
掌心开始微微出汗,巫满霜小声问:“为、为什么还看着我?”
言落月沉痛地闭上眼睛。
“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了以后,一定要保持冷静。”
“……”
听出言落月语气不对,原本有些局促的表情,一下子就从巫满霜的脸上消失了。
隔着手套,他按住言落月的手轻拍了一下,声音里浸满了镇定和沉着。
“没关系,你尽管和我说。”
言落月艰难道:“姬轻鸿他……在你脸上画了只小乌龟。”
没错!她看来看去,这组嵌套阵法无论怎么变化,形状都活脱脱是只滚圆的小龟仔啊!
“……”
经历过太多大场面的巫满霜,瞬间噎住。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有点忸怩地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实在做不到的话,不破解也可以的。”
言落月:“???”
言落月感到十分迷茫。
朋友,你在想什么呢?
……
三天之后,言落月指缝里夹着两三只炭笔,揉着眉心看向巫满霜的脸。
她这里才微微一动,巫满霜就很警醒地把眼睛闭上。
“怎么样?”
“小起手阵、短聚灵阵、地陷阵——这次还好,我都认识。”
五秒钟内报出巫满霜脸上的阵法形态,言落月痛苦地用手掌遮住眼睛。
她宛如一个为了不被挂科,在期末考试前整整突击了一夜的考生,相当哀怨地说道:“满霜,我的脑子好撑啊。”
平日里,言落月一直聪明又敏锐。
她会率先留神到身边朋友的各种变化,随后或是灵机一动,或是自信满满地掏出一个个解决方案。
可以说,言落月很少流露出这样的情绪,这种……近乎撒娇一样的埋怨。
巫满霜既想安慰一下她,又觉得这样的言落月也很可爱。
他不知此时应该说点什么,只好默默地拍拍她的手背。
这三天来,他也一直都在。
在他们两人面前的桌子上,铺着厚厚的一桌白纸。
每张纸上都画着凌乱的阵法草图,有一部分纸张连正反面都被画满。
过去的几天里,不止是言落月一直在努力,死背着各种基础阵法的图像,巫满霜也不曾有一刻懈怠。
他根据言落月的形容,猜测着姬轻鸿初始阵法的模样。
毕竟,言落月认出阵法变化来,还只是解阵的第一步。巫满霜之后的应对方式,同样是破除难题的重中之重。
推开自己面前的草稿,巫满霜清了清嗓子。
“根据阵法的表现,还有姬妖尊给我们的提示,我猜,这个阵法一共有两个用途。”
“首先,就是可以在三四百个基础阵法和变种之间,切换嵌套效果。”
“其次,在第三天和第六天的时候,这个阵法会发生一个变化。”
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言落月打起精神:“什么样的变化?”
巫满霜闭着眼,朝言落月“看”了一眼。
他的口吻很谨慎:“一种变化方向……会让我当场暴毙。”
言落月:“……咱们能说个好消息吗?”
在言落月的注视里,巫满霜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好像她的这个反应令他很开心似的。
巫满霜轻松道:“还有两个更可能的方向,一种会让我的皮肤变色,另一种会让我的头发变成冲天辫。”
相比于第一种,还是这两种变化更有可能,也更符合姬轻鸿的恶趣味。
言落月翻了翻自己面前的一大沓草稿。
她根据自己这些日子来,强行恶补出的阵底,瞎几把猜测道:
“我感觉,第三种变化最有可能。”
冲天辫版本的小巫……啧啧啧。
怪不得姬轻鸿这么喜欢捉弄人,她心里也有点想看啊。
“……”
巫满霜沉默了一下,随后非常坚决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那我就暂时剃度。”
直到阵法被破除后,他再把头发留回来。
总而言之,冲天辫什么的绝对不行。
他虽然非常不挑,极好养活,但还是有着底线的审美标准的!
言落月眨了眨眼,在心中描摹了一下巫满霜顶着一颗珠圆玉润的脑袋会是什么模样。
唔,小蛇五官都那么精致,即使做僧人打扮,也应该蛮貌美的。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落发啊。
几乎就在两人同时噤声,在脑海里设想和头发相关的奇怪场面之时,阵法的变化准时到来。
下一秒钟,言落月当场惊跳起来。
巫满霜心生不妙之意,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摸自己的脑袋:“……怎么了?”
他的头发仍然服帖地长在自己的脑壳上,没有冲天而起,也没有多出满脑袋的小辫子。
言落月喃喃道:“满霜,你的脸……”
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巫满霜的整张脸,都变蓝了!
——对哦,巫满霜自己也说过,第二种变化的可能,是让他的皮肤换个颜色。
但为什么只变了脸部皮肤,这个效果真的很奇怪啊!
而且配上阵法散发的白光,这个蓝底白图的视觉效果……
言落月真的不想承认,此时此刻,小蛇的脸蛋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张大写的警方通告。
“……”
言落月和巫满霜面面相觑。
下一秒钟,按住自己即将爆笑出声的嘴巴,言落月含糊道:“我去拿书!”
她像一阵风似地从巫满霜身旁挂过。
在自己的脑后,巫满霜清晰地听见,言落月正在反复哼唱一句调子,内容似乎是“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巫满霜:“……”
摸了摸自己的脸,巫满霜睁开眼睛,郁闷地叹了口气。
——姬妖尊,您真是害人不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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