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百灵鸟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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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工前的早晨,小汽车、黄包车、电车穿梭在忙碌的马路上,严酷的日光从树叶间隙洒下,斑驳的阴影洒在两个穿着藏青色工装的男人身上,在别的食客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们迅速吃完早餐放下零钱,起身往棉纱工厂的方向离开。
不过在转入一条隐蔽的弄堂时,两人交换了下眼神,确认身后没有跟踪的特务,他们才安心的走进一间民房内,一进入到民房中,两人才长舒一口气。
最近闹市区的特务越来越多了,自从戴组长弄丢李亚美后,便疯狂的往上海输送特务,企图把挣脱的鱼饵重新找回来,而李亚美同志在医院经过系统的面容整形术改头换面后,不顾恢复期立刻要求工作。
王人庸拗不过他,所以派了清澄给他重新安排工作,这间民房就是组织配给李亚美的新住宅,刚刚两个工人就是乔装后的清澄和李亚美。
没多废话,清澄从口袋中掏出居住证和钥匙递给李亚美嘱咐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姜云,上海青浦县人,是商务印刷局的一名普通印刷工人,本月初才跟着‘表哥’来上海滩工作。你的‘表哥’会负责你的青浦县口音和他们的饮食习惯。”
“好的,小何同志,你以后就叫我小云。那我内部的工作是什么?”李亚美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姜云。
“你现在还是我们二科的同志,但是徐州城受到很大冲击,很多同志的后事与家属安置,王人庸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建议你明天先去一科挂职,帮他把徐州城的事情了结,然后他再重新制定你的新代号和工作。”清澄转述了王人庸的意思。
“我服从组织安排。”姜云犹豫了一会还是低着头问道,“刘仁堂的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我们的同志去乡下排摸了好几遍,找到了他换下的衣服,就是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清澄摇了摇头否定。
“会不会被野兽拖走了?”姜云摸着下巴提出一个假设。
“小云,你还记得你做手术前做的全身检查吗?既然你们有血缘关系,刘仁堂有概率同你一样也是全内脏反位,也有可能你根本没伤到他的要害,他被人救了,当然我只是猜测。”清澄没把话说绝,毕竟是血亲之人做了叛徒,他心里必定也不好受。
“不管怎么样,还请组织继续搜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此人狭隘又狡诈,还熟悉我们的工作流程,他若是活着对组织将会是个严重威胁。”姜云说话时眼中压抑着巨大的愤怒。
“你的想法,我会及时汇报,你且安心住下来,要是有急事你可以去教堂找童神父。”清澄看了下手表赶忙告辞,再不走她上班就要迟到了。
还好这里离报社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她边换边脱,到了报社前清澄已经变成了她的日常装扮,白衬衫加长伞裙。
报社的上午依旧忙碌,同事把午报的政经排版发送给清澄审查,这时一条调查局于今日600在南京雨花台枪毙若干g党的通告跃入眼帘,还有一小块奇怪的空白处,看样子原本配有照片。
好像想到什么,清澄立刻拨通了报社的内线,把负责排版的徐编辑叫到办公室里,指着那块空白处问道“徐编,这块怎么‘开天窗’了,不知道我们的版面寸尺寸金吗?”
徐编一看到这块空白,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何编,我也没办法,报道原本有配照片,可是一改再改,照片还是通不过审核啊,马上就要印刷了,只能先这样了。呸!狗屁的新闻自由!”
临了徐编还狠狠地啐了一口审查部门,清澄同情地安慰了几句,话锋一转“徐编,审查既然不让放照片,干脆把这条撤了,别浪费我们版面,我这还有几条广告,你快拿去补上。”
“我也是这个意思,可他们不让撤啊,公开通告也是种变相的威胁,告诉所有人,谁跟着g党走都不会有好结果。”徐编龇牙咧嘴的用手抹了下脖子。
“什么照片,是不是死相太难看了不给登?”清澄假装好奇的问道。
“不是。实话说要真是死相难看的倒是能登。你是没看到照片,一个个带着手铐脚镣,都是微笑着从容赴死。死后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很是渗人。”徐编描述的时候还是满脸不可思议。
“我不信,哪有这种事情,还能笑着死。即便是最凶悍的土匪,刽子手真上刀子了,还不是苦着脸。你没照片,连名字人数都没有,怎么说服读者啊,你还开个天窗,多难看。”清澄故意装作不信的样子为难徐编。
“真的。”徐编不安的把办公室的小门关上,接着神秘兮兮的拉上窗帘,一□□完他才从西装内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何编,我只给你看,底片都被当局收走了,这套照片是我嫌别人洗的不清晰,怕登出来效果不好,所以一大清早重洗的,谁知道这鬼东西成了烫手山芋。”
“哦,我看看。”清澄掐了把发抖的手腕,才稳住接过照片。
最上面的一张是个群照,照片上大概有三男两女,总共五位同志正从军皮卡上押解下来,余下的都是单人照,一张张年轻的笑脸永远定格在今早的晨曦里。
此时一位面无表情的同志跃如眼帘,清澄习惯性的翻看照片背面,白皓月?这三个字她最近真是如雷贯耳。
自从伍豪下令要营救百灵鸟起,三科章科长就一直拒绝执行,尤其是那种大张旗鼓的救法。
就算百灵鸟和伍豪是单线联系,也不能保证他在特务的酷刑下不叛变。
可老王有其他证据表明白皓月的转变另有内情,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定性,而三科科长则断定此人就是叛徒没必要再查,他觉得老王是在包庇下级,并不想派人去营救。
老王和三科的章科长为了定性他是否是叛徒,该不该救,在伍豪面前吵得不可开交。还是伍豪检讨,自己冲动了,最后拍板,白皓月应该用秘密营救法,找人拖关系捞出来。
自此两位科长也没话了,清澄算算有段时间没见到老王了,难道营救失败了吗?
被清澄挑着眉毛注视,徐编解释道,照片背后本来就有名字,大概是怕搞混,他只是抄了一下。
另外据可靠消息,鸡鹅巷里的老总抓了一个潜伏了好些年的苏联大间谍,把那人直接转化了,好好给南京政府长了把脸。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既然转化了,那不就是老总最喜欢的叛徒吗,还是苏联派来的总有点用处吧,怎么老总还把他杀了?”清澄看完照片后心中的疑惑更甚,白皓月行刑前的面无表情在脑中挥之不去
一个叛徒不该有这种视死如归的淡定,清澄的第六感始终偏向白皓月是个好同志,还有他这张脸哪里见过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卸磨杀驴吧,南京的常驻记者也是后来听关系好的狱警说这人用小轿车单独押运过来,是个苏联大间谍呢,其他犯人知道他是叛徒后都吐他口水,不屑同他共赴刑场。”徐编支着胳膊补充道。
“呀!”清澄忽然手一抖,把照片撒的到处都是,又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捡,那些人的死相太诡异了,真的死了还在笑。”
清澄掩着嘴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弯下腰去拾照片,徐编没把清澄的一惊一乍当回事,帮着她一起捡照片。
同时又说起了鸡鹅巷的闲话,徐编怀疑最近鸡鹅巷的那位老总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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