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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是几位皇子李储前的最后考验,李泓若是在这怡然自得地弹琴,那是在向前朝后宫宣告:我已经想好对策了,无聊的很,麻烦你们尽快。

李泓却“噗”的一声笑:“不会……我还弹不成曲调。”

徐奕扶额:“……哦。”

李泓最终放弃了弹琴,他在诗书礼乐上,着实没什么天赋,幸亏上次也没跟画师学丹青,不然让他给徐奕画像,白白糟蹋了一副好相貌。

他和徐奕手谈对弈了一局,惨败;再来第二局,依旧惨败;等到第三局结束,李泓已经捏着棋子怀疑人生了。

李泓在琴棋书画上稳稳被徐奕压了一头,但他确是块练武的好料子,虽然他的刀剑都是从徐奕那里学来的,却已经能跟徐奕打个不相上下,连徐奕都忍不住夸他是“罕见的练武奇才”。

第八日,晚上用膳的时候,梁贵妃从熙王那里听来了一点风声,说大王马上要给徐奕指婚了,极有可能是御史大人家的千金。

御史陈大人是个文官,官职不算低,负责管理文书和记录熙宫君臣言行,手里却没什么实权。李储若真把陈大人的女儿指给徐奕,那是在有意削弱相府的权利,防止徐相国一手揽权,也避免将来徐奕手中的实权过大。

他这是既想笼络徐奕,留给下一任君王用,又担心徐奕权势过大,直接架空了君王的权利。

熙王已经在防范相府了吗?徐奕心想。

梁贵妃劝解道:“御史大人手中虽没有实权,却是个难得的清静之处,权臣不会为难他,武将跟他更没有利益冲突;他家的嫡女在江州城也是出了名的才女,配给徐奕正合适。”

徐奕没说什么,别说熙王指给他御史之女,就算要他娶个痴傻呆丑的,他也得照娶不误。只是相国对熙王一向忠心,据说两人少年时的私交也甚好,李储为什么突然防范徐修?

奇的是,一向爱对徐奕的事发表言论的李泓,却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一句话都没说,连调笑徐奕娶亲都忘了,用完饭就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第九日,雨。

大雨连着下了一天,徐奕一天没见到李泓,他心想:这小家伙怯场?不能吧。

是夜,徐奕已经睡下了,隐隐约约发觉有人蹑手蹑脚地进来,他立刻警觉,不动声色地拿起李泓的佩剑,剑锋出鞘才听到一声极小的叫声:“子奕,是我。”

徐奕收了剑,掌了灯,发现穿着中衣的李泓,已经睡眼朦胧的爬到他的塌上。

“怎么跑这来了,为明日的考核紧张吗?还是不困?”徐奕问。

李泓趴在被褥里,闭着眼睛回答:“不紧张,困,但是睡不着。”

徐奕坐在床榻边上,摸了摸他的额头,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就问道:“那是怎么了,泓儿不是说睡觉是最喜欢你做的事吗?”

李泓:“……”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式一点,说:“子奕,你不是问我想不想当国君吗?我现在回答你,我想。”

徐奕失笑:“……这个答案,跟前日的有区别吗?”

李泓把徐奕的肩膀扳正过来,对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有区别,我想当君王,我想得到我想要的,也可以保护我在意的。”

徐奕就这昏黄的灯光看了他一会,说道:“泓儿,君王之位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乱世之中,国家纷争、百姓流亡,君主的一思一念,都可能是战士马革裹尸、积尸如山的代价。不说你,就是我也没亲眼见过战场的惨烈,和冻死荒野的流亡百姓。”

李泓听得入了神,他从小在宫里长大,虽也是经常险象环生,几经生死,却正如徐奕所说,他没有亲眼见识过另一种惨烈。

小小孩童聪明有余,眼界却不足。

这是李泓第二次思考这个问题,比起第一次仅凭直觉作答,起码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尽管这个目标只是小儿对君王权利的渴望,对自己私欲的满足,也是第一次对自己想要的事物,磕磕绊绊地伸出手,对自己一点不切实际想法,迷迷糊糊地迈出步。

徐奕吹了灯,在李泓身旁躺下,轻声说:“倘若有朝一日,我能辅佐泓儿一统五国,让天下归心,将士解甲归田,百姓安居乐业,死也无憾了……睡吧,明日别担心,我陪着你。”

李泓从没担心过明天的考核,却被徐奕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又被后一句轻轻抚平了下来,只觉得一颗心找到了着落,一股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前路的事暂且放在前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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