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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孩子们玩乐的时候,叶栓家就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
因为整个十里八乡就只有两个杀猪匠,所以他们村在半个月前就预定了其中一个熟悉的杀猪匠,在他来之前,还需要做一些杀猪前的准备工作。
杀猪刀是杀猪匠自备,但是像刮猪毛的刀子、杀猪的案板、各种各样的盆和盘子、还有各式配菜之类的就需要他们自己准备了。
叶老太过来之后就是负责切酸菜,她们要把酸菜帮子片成薄薄的几层,然后再切成细细的丝,切到最后就装了满满一大盆。
几个人边做活边聊天。
听到外头传来猪的哀嚎,叶栓娘笑道:“今年猪养的好,掺了豆渣的猪食用来喂它们,眼见每天身上的肥膘都越长越多。”
黄老太应声,“你看看那豆渣都是什么,可是用豆子做的,给人都能吃,更别说给猪了。”
“今年两头猪都养活了,咱们能分到的肉也多不少,过年的时候可有的吃了。”
这话一落,立刻有人赞同,“可不是,我家小儿天天念着包饺子吃,等回头分了猪肉,我就给他包猪肉白菜饺子!”
“过年是该吃饺子的。”
说到这儿,黄老太突然压低声音说:“你们猜这次吴家人会不会厚着脸皮过来吃杀猪菜。”
合一村之力买小猪仔其实是不贵的,就算买两只,分摊到几十户人家之中每户也就是拿十几个大钱罢了,基本没有人掏不出来,然而却总有那么一户不肯掏钱,每到吃杀猪菜的时候就凑过来吃免费的,他们看在都是同村人的面子上没制止,倒是让吴家占了不少便宜。
叶栓娘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可能不过来,我一看他们就来气,满村里再找不出一个跟他们一样脸都不要的人家。”
“吴家大娘子已经到说亲的年纪了,可就凭他们家的家风,哪有人家愿意娶他们家的姑娘啊。”黄老太再次感慨吴家大娘怎么就生在了吴家,但凡换一户人家,她都想让自个孙子娶了吴家大娘。
叶老太则是纳闷起来,“他们家跟王家明明是同一个地界出来的,怎么就相差这么大。”
“可不是,”叶栓娘应道:“王家的树哥儿如今在叶童生那里识字,据说颇为聪颖,若是能进了县里的学院,说是有机会考上童生。”
这也是王家夫妻这段日子以来起早贪黑卖豆腐的原因,毕竟要送孩子进学院,就需要准备束脩、拜师礼、年礼…
这些加起来可是需要不少银钱的。
黄老太在心里算算王树的年纪,“我记得树哥儿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吧,这年纪正适合参加县试。”
不跟其他人比,就说叶童生吧,他当年五岁被家里送去黑河书院上启蒙班,一直学到十二岁才被允许去参加县试,就算如此也卡在了院试上,一连考了五年才通过,再后来连续考了三次乡试都没考过,他索性就不再考了。
“是呢,不过结果难说,县试可不是那么容易考的。”
几人心有戚戚焉的对视一眼,默契的换了个话题。
新话题是叶栓娘起的头,还是关于男女婚嫁的,毕竟在村里也没其他的可以八卦了。
“郝大夫家的女郎今年已经年满二十二,但是上门提亲的媒婆都被郝大夫给拒了,难不成他们家真要招赘?”
叶老太继续切酸菜,“招就招呗,郝大夫就这么一个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不愿意把她嫁出去也实属正常。”
叶栓娘对招赘一事并没有什么看法,她只是有些担心招来的赘婿不是什么正派人。
毕竟只有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才会愿意让男娃去做赘婿,一般情况下这样的男子总有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缺点。
而郝大夫的女儿郝燕实在是个好姑娘,性子恬静温和,还和她爹学了医术,附近十里八乡的妇人但凡生了不好让男大夫看的病都会去找她。
当初叶栓娘生叶栓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最后还是靠郝燕救回来的母子俩。从此之后,叶栓家便视郝大夫父女为救命恩人,逢年过节都会带礼物去拜访一次。
“唉,希望能招到个品行端正的人吧。”
叶老太看她一眼,安慰道:“放心吧,郝大夫父女都是心里有数的人,人的品性肯定逃不过他俩的眼睛,怕是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聊到这儿,她们手上的酸菜也就都切完了。
男人们此时也已经抓好了猪,两只猪都被绑在案上,四肢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
请来的杀猪匠手拿半米长的杀猪刀在猪脖子下面开了一个小口,猪血瞬间从划开的小口中喷涌而出,落在地面的大盆子里,叶栓他爹就站在盆边,手持一根木棍使劲搅动猪血,以防它凝固。
等接满一盆猪血,只要将其放在院子里稍微冻一会就会完全凝固,这样冻出来猪血不腥不柴,鲜香滑嫩,不管怎么做都好吃。
随着猪血越流越少,猪的动静也越来越微弱,到最后血都流干了,猪也就不再哀嚎。
杀好的猪要用热水往它身上浇,然后用刮毛刀将毛褪掉,最后再砍掉猪头和猪蹄,将猪给开膛破肚。
掏出来的内脏有些是可以吃的,而且味道很是不错,营养价值也极高,因此千万不能扔掉。
就像猪小肠,这东西看着脏,实则很有用处,可以做血肠的肠衣。
叶栓他娘把团成团的猪小肠拿走,清洗的时候会发现它足足有十几米长。
血肠的做法其实不难,难的是清洗猪小肠,得先用草木灰将猪小肠上的油渍吸附下来,然后抹上盐二次揉搓,这样一来才能得到干净的肠衣。
肠衣有了,接下来就是制作猪血馅料,这活计是交给叶老太做的,她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混合猪血和清水,然后将切成碎末的葱姜蒜倒进血水混合物之中,最后再进行调味,添加少许盐、花椒和酱油。
两者皆备之后,就可以进行灌肠了,在肠衣底端绑上结实的绳子,从另一边将馅料灌进去,全部灌完后再把这一边用绳子绑紧,这就是所谓的猪血肠。
守在盆旁边的叶栓娘连忙接过做好的血肠,将其放进锅里煮熟,再捞出来切成厚片,配上酸菜一起炖,那滋味真是柔软细腻,滑溜溜的一咬就从嗓子眼滑了下去。
而其他的大块白肉则是在锅里炖着,一阵一阵肉香气扑面而来,让整个叶栓家都萦绕在白汽之下。
叶瑜三个从家里过来的时候正好开饭,此时全村人都已经过来了,连村长和耆老都不例外,又因为桌子不够,所以有许多没带板凳的都是盛了一碗肉蹲在屋里的地上吃。
叶瑜他们家因为和叶栓家关系亲近,所以得以和村长耆老们一同坐在炕桌旁。
桌子正中间摆着一盆酸菜血肠,旁边也有几个盘子,上面放着各种白肉和用猪肝猪心做成的菜。
明明是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偏偏这个小院里热火朝天,男人在桌上吃肉吹牛,女人们则专门捡带着肥膘的肉吃,时不时还得注意身边的孩子。
叶瑜也吃得双颊鼓鼓,他屁股底下是正在烧着的热炕,因此一点都不冷,猪肉血肠炖酸菜好吃不腻,十分开胃,尤其是里面的血肠,一点腥味都没有,入口即化。
“奶,咱们家分到猪肉后炼油滋啦呗,好久都没吃了。”叶河凑到叶老太身边说道:“看样子今年咱能分到不老少猪肉呢。”
叶老太白他一眼,“这么多肉还不够你吃啊,油滋啦得留着等过年的时候包饺子吃,要是现在吃了,过年的时候吃啥?”
叶河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叶老太没同意,他也不生气,转过身就拿着筷子冲桌上大块大块的白肉夹去。
这一桌的人都吃得满嘴流油的。
吃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哀嚎声。
叶瑜夹菜的手一顿,这是怎么了?
叶栓娘听见动静后连忙跑出去,没一会儿又匆匆进来,“郝大夫您快过来一下,外面有人摔倒了,一直都站不起来。”
郝大夫闻言赶紧放下手里的筷子,两步并一步的往外走,与此同时小郝大夫也坐不住了,她跟着两人一起往外走。
在屋里的村民们各自对视一眼,心里都好奇,不约而同的跟了出去。
叶瑜一家也没例外,他们出去一看才发现是吴老太躺在地上,边锤地边哀嚎,“好疼啊,你们家是怎么回事?冰都没铲干净,要是我摔出个好歹来,就得要你们负责!”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把手边布兜往身下藏。
郝大夫这时正蹲在地上给她诊脉,另一边则是小郝大夫在摸骨,谁都没搭理她。
“这是咋了?”
看了全程的村民正好想找人分享八卦,见有人问话,立刻接道:“还不是她自个过来吃杀猪菜不说,还想把菜放布兜里带走,这猪根本没有他们家的份,能让她来吃杀猪菜就不错了,哪有连吃带拿的道理。”
说到这儿,那村民又乐了起来,“谁知道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没出院子呢,一脚就踩上了刚冻上的冰,跐溜一下就摔在地上。”
听到这话,叶瑜才看到吴老太身边散落的布兜,里面装有好几块白肉和排骨。
“这次她怎么没带吴石头?”黄老太左看右看发现少了个人,往年都是她们一老一小过来蹭饭。
村民一拍大腿,“哪没带啊,这不是摔了之后就让石头回家叫人来了嘛。”
黄老太明白了,她鄙夷道:“难不成她还想赖上来?”
“谁知道呢。”
村民们都在窃窃私语,大部分人都觉得吴老太这是自作自受。
“脚脱臼了。”小郝大夫言简意赅地说:“不严重,只要进行一下复位就好,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开个药方,能好得更快些。”
吴老太眼睛一转,“要多少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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