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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众人叫到堂前后,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叫人拿出早已搜集好的七老太爷和八老爷等人克扣祭田和学田出息的证据。
看到这些东西,七老太爷和八老爷自是知道此时他们说什么也晚了,便做出了一幅任凭老太君处置的模样。
老太君见他们也不辩驳,便说族规里有明确规定,如七老太爷和八老爷等人这样的行为将如何处置。
这些事情由其余族老们按照族规处置便是。
众族老们自然躬身应是。
老太君又说了她要重新丈量祭田和学田的土地,以后族里凡祭祀、供给、族学等事务,都由祭田和学田供给。
若是这些事物完成,有多的银子,就抽出一部分作为酬劳于年底时给到当年负责掌管学田和祭田事物的那房人。若是还有多的银子,就用剩下的银子再买些田地过来做祭田。
此乃其一。
其二则是,她和公爷商量过了,若是只由一房人掌管学田或祭田,恐会出现监守自盗的情况。所以她们决定以后一应祭田及学田事物则按房流转,族内老少则每隔三年检查一下祭田和学田的账务,这样一来也可免了贪腐之祸。
老太君这话一说完,族中男子无不拍手称庆,都说老太君英明。
老太君见无人反对,便笑着对他们道:“那既这么说定了,接下来的一应细则就由我们家三儿子和你们商议了。你们商定好了之后,报到京里告诉我们知道就可以了。”
听老太君说完这话后,八老太爷忙道:“嫂嫂不在阳溯多住几天吗?”
老太君闻言摇了摇头道:“人老了就开始认床了。出来几天没睡好觉,觉得哪哪都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她都如此说了,八老太爷不好再留她,又说让她带着三老夫人等人到他们府上做客。
老太君想了想道:“若是一家家的走只怕也走不过来,不走也显得失礼。依我看,我们后日在祖宅设宴,延请族内老小,你们各自带着家眷们过来便是了。”
八老太爷和众子侄们连忙应是。
老太君又道:“我知道族里有些贫苦的人家并不在这里。我多年没回阳溯,和他们也不熟悉。你们回去后让家里人去他们家里知会一声。无论如何,后日都要过来才是。”
八老太爷和众子侄们知道她素来最是怜贫惜弱的,闻言连忙应了。
待到回去后,他们果让家人回去通知了有些住的远一些的贫苦族人。
众人走后,三老夫人和魏若等人从侧厅进来服侍老太君。
老太君早已和魏若说定了后日宴请族人的事情,见魏若进来就问她:“可是跟县里的酒楼都说定了?”
魏若闻言便笑道:“已经让管家和常喜去和那酒家说了,酒家说他们后日不开业了,只单接我们这一单生意。”
老太君闻言便道:“话虽这么说,这两日你还是让你身边的人过去盯着些那酒家才是。后日阖族的人都会到场,若是在酒水吃食上出了什么差错,可就惹人笑话了。”
魏若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闻言连连应是。
老太君又对三老夫人和五夫人道:“咱们带来的人手毕竟有些少,你们还是要帮帮她才是。”
三老夫人和五夫人也忙应了。
老太君又看向清姐儿,她对清姐儿道:“到了那日,你可记得无论如何都要照看好两个妹妹,并且到时你族内的姐妹们也要过来。她们虽然或贫或富,可从血缘上来讲,都是你的姐妹。你万不可一味的端着国公府大小姐的面子,在她们面前故作姿态。”
清姐儿闻言连忙应是。
老太君闻言便点了点头,同众人嘱咐道:“后日的宴会一定要经心些,遇到那些家贫的族人,务必要同对待其他人一样的去对待她们。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过是得了祖上的庇佑才比她们日子好些。可若是不知道惜福,仗着祖辈荫萌,就瞧不起别人。不仅随意给别人脸色看,说话还专拣人的心窝子,肺管子去戳的话,离那家败之日也就不远了。你们万要记得我今日所言,日后无论是教子还是教孙,都要叮嘱好她们才是。”
三老夫人和魏若等人闻言齐声应是。
等到回去各自房间,魏若把孩子们哄睡后就坐在床沿细想老太君的这番话。
她越想就越觉得感慨。
怪道自开国以来,那么多的开国功勋人家都逐渐没落了,唯有安国公府一直长盛不衰。
安国公府的家风实在是很好,就连李浩淼那样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看到贫苦人都会展现出温和又耐心的样子,更遑论安国公府的其他人呢。
三老夫人和五夫人及清姐儿等人回去后也将老太君今日所说之言,在心里细细想了好几遍,越想众人就越觉得,自己想要修炼到如老太君这样的地步,差的还远着呢。
老太君既定下了后日要宴请族内子弟,到了正日子自然精神抖擞的坐在正厅和众位来拜见她的族内子弟媳妇说话。
等到招待完这些族人后,她又让魏若包了些布匹,派人送到族内那些贫苦人的家中。
老太君的善行让阖族上下称道不已。
做完这些事后,老太君就带着三老夫人和魏若等人先回去了,独留下三老爷在这里,和族内的族老们商议祭田和学田管理的细则。
在路上的时候,老太君把魏若叫到了她的马车上,随后和魏若说起了她此行所作所为的用意。
她还告诉魏若,纵然她们这一房在族内地位崇高,可她们切不可因此而自傲,在处理族内事物时,一定立身要正,且要占着一个理字。不然族里的那些族人们纵然面上服她们,心里也不会服她们的。
魏若想到此次老太君在处理七老太君和八老夫人一事上的利落与果决,颔首应是。
老太君见她明白,又对她说起了她为什么要周济那些贫苦的族人。
“那些族人们虽然生活贫苦些,可就是因为这样,她们的心思反而要单纯些。今日我们帮她们一些,她日若是咱们有难,总有人念着咱们的好愿意周济咱们的子孙。你切不可因为此时咱们府上的风光,就不为以后考虑。日后若是我和你婆母不在了,那些贫苦的族人若是来我们府上打秋风,你万不可将那些人赶出门去,也要注意对她们的态度。”老太君嘱咐魏若。
魏若闻言连忙应了。
老太君这话一说,倒让她想起了她在现代时看到的一本名著上的人物。
当初凤姐儿的女儿巧姐儿遭难时,不就是曾受过凤姐儿恩惠的刘姥姥救了她吗?
可见这世间万物,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不说此次阳溯之行,魏若从中学到了多少。
三老夫人、五夫人及清姐儿也是收获颇丰,其中犹以清姐儿为盛。
因着她父亲早亡的缘故,阖府上下无论是老太君、老夫人等人,还是李浩淼、五爷和七爷等人对她都是多有怜惜的。
众人在面对清姐儿时都是一幅小心呵护的模样,也因此清姐儿的性情实则是有些纤弱的。
直到前年,老夫人为了给清姐儿说亲,和她深聊了一回。
她才总算明白了一些事理。
及至后来,她随着魏若管家,见多了公府的那些妈妈们为了往上攀爬,汲汲钻营后,她对世事的感悟就更深了一些。
起初她见这些妈妈们在她面前流露出贪婪和推卸责任的那一面后,是有些害怕和胆怯的。
她也曾私下和魏若说起过自己的烦恼。
魏若就告诉她,那些人之所以如此钻营,也是因为她们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或是其实拥有的东西已经足够了,但是想要的太多了。
但是只要她们还有,这些斗争就是免不了的。
她告诉清姐儿,她现在已经不是闺阁之中的小姑娘了,万事都由长辈为她挡着。
等她嫁到别人家里做媳妇后,会遇到更多更麻烦的事情。
她希望清姐儿在遇到这些事情时不要逃避,也不要抱怨,而是勇敢的去面对和解决这些问题。
清姐儿当时听了之后,其实还是有些胆怯的。
她自来都没有和人争执过,想要的东西只要说一声,就有人捧来给她了。
所以她根本就想象不到,若是遇到那种难办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魏若见她这样,倒是为她担心了起来。
她担心清姐儿嫁到刘府后,还是如在国公府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爽利。
她们国公府的下人们已经被管束的很严了,可她们照样还是会看人下菜。若是遇到那好糊弄的主子,便巧言令色。
魏若在刚开始当家时,还吃过她们的亏。
幸得老太君和老夫人给她撑腰,她才能度过初始那段较为艰难的日子,在安国公府立足脚跟。
她都尚且如此艰难了,更遑论清姐儿。
魏若一面安慰清姐儿,让她即便嫁人了也不要害怕,有什么事都要回来告诉家里人,家里人一定会给她撑腰。一面去了老太君和老夫人那里,将自己和清姐儿的谈话告诉了两位老人家。
两位老人家见家里女孩子还没嫁到别人家就先露了怯,自是十分担心。
老太君之前想着清姐儿那里,万事都有老夫人操持,又有魏若从旁指点,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可她没想到清姐儿万事都好,就是性情太纤弱了些。
这样性情的孩子在她们自家,她们自然会小心呵护着。
可若是嫁到旁人家去,旁人可不会像她们自家人这样有耐心了。
这么一想,老太君便开始把清姐儿也带在身边,日常同她讲一些用人之道以及刚柔并济之道理。
清姐儿自也知道等到自己嫁到别个家里去后,自是没有总让娘家人护着的道理。况且她二婶魏若又明白的说日后会给她撑腰,她便把那丝胆怯之心去了几分。
后来又有老太君说清姐儿这性子未尝没有身体拖累的缘故,说她气血不足导致心气不足,所以性子就胆怯些。
魏若不懂这些道理,但既老太君说要为清姐儿补气血,她就专从太医院请了一个女医,托她每隔三日来府上一躺,为清姐儿调养身子。
日常也常让厨房给清姐儿蹲些补气血的汤粥,诸如桂圆莲子羹、补气益中汤这样的汤食。
如此过了小半年的功夫,清姐儿果然越发的唇红齿白,脸颊饱满,性子也更开朗了一些。
此次来阳溯,她在众族人面前的表现也很是落落大方。
在看到老太君是如何态度果决的兴除利弊,又是如何体恤贫弱族人时,她对刚柔并济这四个字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她回来不过两天,老夫人就感受到了她的变化,自是十分的欣慰。
不过老夫人那里倒是欣慰了,魏若这里倒有了一件小麻烦。
这个麻烦来自于一个她以为不会给她添麻烦的孩子-橙姐儿。
橙姐儿一向是个文静听话的孩子,她和姐姐润姐儿是一胎双生,而她姐姐又是较为开朗、活泼的性子。
举凡长辈大多都比较关注比较活泼,总惹麻烦的那个孩子,见那文静的孩子懂事听话,自会关注的少一些。
所以大家的目光也大都放在了润姐儿身上。
魏若其实已经尽量平衡自己对两个孩子的精力了,可因为润姐儿总惹麻烦,她在她身上花的心思,确实要比橙姐儿多一些。
此次从阳溯回来后,魏若想起在阳溯时,阳溯的族人们给了润姐儿和橙姐儿许多首饰。
她一时无事便想着带着人把两个女孩儿这些年得的首饰归置一下,之后她再给别人回礼时就有账可循了。
这么一查就查出了些问题。
橙姐儿的首饰和帐册上的对不上。
举凡旁人给润姐儿和橙姐儿的首饰,魏若都会让她们先登记在册,再收到妆匣里。
所以对于这些年,两个孩子所得之物,魏若那里是有本账册的。
可她让丫鬟们对着账册清点首饰时发现,润姐儿的首饰倒全须全尾的留在了妆匣里。
但橙姐儿的一些不甚值钱,也不是很显眼的小饰品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兰儿带着丫鬟们把丢失的饰品盘点出来后,就拿着账册过来告诉魏若了。
魏若看了之后又气又恼。
她是掌家的主母,可到头来却连她女儿房里的账册都不管不好。
她自是让兰儿先私下查一查,这饰品是被谁给偷去了。
兰儿领命而去,没两天便来告诉了魏若真相。
原来橙姐儿的房里也不是铁桶一块的。
现在照顾橙姐儿的大丫鬟叫八喜,她母亲是老夫人房里的张妈妈。
张妈妈虽没有王嬷嬷得老夫人看重,但在老夫人面前也是有些体面的。
当初魏若要为橙姐儿挑大丫鬟时,张妈妈就使人把八喜放到了名单里。
魏若见八喜做事稳重,人又机灵,便也取中了她。
八喜对橙姐儿确实也尽心,不过她的到来却也碍了一个人的眼。
那个人就是橙姐儿的奶娘柯妈妈。
柯妈妈自橙姐儿出生后就贴身照顾她。
早些年因为橙姐儿年龄还小的缘故,魏若并没有在她房里放大丫鬟。
所以橙姐儿的妆匣是柯妈妈管的。
如今柯妈妈见八喜来了,担心她将橙姐儿的妆匣拿走,便想法设法的挑她的刺。
这柯妈妈也是府里的世仆,家里虽说没有张妈妈得脸,可到底是自安国公始祖起,就在公府伺候的,根大叶茂。
公府内如她这样的老人也有许多。
张妈妈得知柯妈妈的所为后,叮嘱女儿八喜,让她只管照顾姑娘起居,管好院内的小丫鬟就是,余下事情不要和柯妈妈争辩。
八喜得了母亲的嘱托后,便也装作不知道妆匣这回事的模样,自来就从为找柯妈妈要过妆匣。
柯妈妈自是松了一口气,也不像之前那样针对八喜了。
兰儿从夏雨那里知道妆匣是谁在管后,就顺着柯妈妈这条线继续往下查。
随后她就查出柯妈妈的儿子喜欢赌博,都快要把柯妈妈的家底给输光了的事情。
又顺着这件事,她查出了柯妈妈常去的那个当铺,从那当铺里找到了橙姐儿丢失掉的那些饰品。
魏若见人证物证确凿,又有那当铺老板的指认,便直接将柯妈妈叫到了正厅审问。
哪知道柯妈妈却把错处推给了八喜,她说这妆匣是八喜在管的。
八喜听完冷笑了一声,庆幸自己当初没接这妆匣,也庆幸自己听了母亲的嘱托,和总管姑娘们饮食起居的夏雨姐姐提过一嘴,姑娘的妆匣现在是由柯妈妈在管。
魏若见柯妈妈嘴硬,原想直接将证据甩到她面前,再把她赶出去算了。
哪知道老太君和老夫人竟在此时过来了。
这件事魏若并未让人声张,两位老人家是在哪里听到风声过来了吗?
魏若又惊又疑,却不得不先出去迎两位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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