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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盒的阀门一旦打开,有什么东西就再也无法受控。
那天晚上他们好像都疯了。
小镇老旧的宾馆,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上,灯的开关被按下,整个房间瞬间被黑暗吞噬。
眼睛失灵,接下来只有其他感官紧密疯狂的胶合。
生涩却热烈。
疲惫难掩兴奋。
那晚霍音真真切切尝到了男人和女人体力上天然的差距。
她在山洼里缩着身子待了一天一夜,那晚四肢百骸软得不像话,除了勾住男人脖颈跟腰的手臂双腿,半分力气提不起来。
他精神紧绷开了一天一夜车,还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最后一次他托着她攀上顶峰,她似乎窥见帘缝里,清晨的阳光透进房间。
他们在第二天就回了北京。
回到北京以后的生活又回到以前的节奏,一切生活与霍音去洺乡之前没有区别。
除了她现在搬到了程嘉让的房间。
所以他不管多晚的夜班都会回家,轻手轻脚地上/床,只要轻轻一捞,她就会在半梦半醒中呓语着钻到他怀里去。
不过。
他们两个最近好像也都更忙了。
霍音忙于洺乡之行的后续处理,要剪片子,要跟顾师姐商定新闻稿,要想怎么帮鱼门庄的孩子们有学上。
好像人越长大烦恼就越多,能做的事情多了,需要你去做的事情也就多了。
每一天都满当得连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都好像变得很奢侈。
程嘉让也是这样。
每天早出晚归,每天不到天黑很难下班。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从她去洺乡市之后没多久他就忙起来了,那时候他每天会打电话确认她在他乡的安全,可是确认完毕后,却连多说两句话的时间也没有,就又重新陷入忙碌之中。
霍音这边的工作在经过了紧张忙碌的修改——推翻——修改——再推翻数不清多少次。
总之昏天黑地地过了俩星期,赶在五一小长假之前,终于算是把片子稿子一齐交了上去,等着总编辑也就是徐教授审核。
片子和稿子都交上去,手头上又没有新的项目要做。
余响姐做主给霍音跟顾姝彤连上五一放一个十天长假,韩宇不放,理由是打杂的不需要休假。
这事把韩宇气得缠着余响姐叭叭儿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余响姐让他最好当天就从她面前消失。
所以里外里算起来,韩宇这假比霍音跟顾姝彤都多了大半天。
直属领导给批了假第一天晚上,霍音就没闲着,回家路上去超市买了一大包菜,赶回家里准备一边看教程一边烧菜,给程嘉让一个大惊喜。
未曾想第一道菜还没有做好,程嘉让就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她今天晚上要不要吃什么夜宵,他要加班到凌晨两点,想吃夜宵他给打包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霍音干脆反客为主。
问程嘉让吃不吃夜宵,她做好了一会儿就给他送科室里去。
她下厨做饭算一稀罕事。
对方当然欣然答应,约定好了让她九点多钟过去a大附院胸外值班室找他。
挂掉电话以后,霍音便照着手机上搜来的菜谱一步一步做菜。
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八点半,将近两个半小时,她才终于勉强做出三道菜,一个糖色炒糊了的糖醋里脊,一个切得不太好的锅塌豆腐,还有一保温桶成品汤料直接冲泡出来的罗宋汤。
这汤该说不说味道不错,跟汤达人的泡面汤味儿一模一样。
程嘉让的公寓距离a大附院并不远。
霍音拎着两个保温桶出门,地铁坐了两站就直达附院对面,出于疫情防控,科室住院部出入管控依旧比较严格。
八点五十几分霍音到科室门外的时候,依旧拨不通程嘉让的电话,也就进不去门。
好在她在门口无措等待的时候,遇上了正从科室里出来的岑月。
对方看起来行色匆匆,一路快步从胸外住院部走出来。
霍音见此情形没敢上去打扰,还是对方已经从她面前走过去又回过头来发现她在。
岑月的语气不无讶然:
“霍学妹?你怎么在这儿等着呢?”
“呃。”
“学姐,我来给程嘉让送夜宵,他在里面吗?”
“不在啊,他每天这个点儿都在徐阿姨病房那边儿呀。”
徐阿姨。
病房?
被岑学姐叫徐阿姨。
又有程嘉让守在病房的人。
还能有谁?
霍音有一瞬的错愕,听到岑月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接。
也许是她的错愕太过明显,站在眼前的岑月很快发觉。
对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怔了怔才问:
“学弟他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霍音咬咬下唇,吸一口气反应过来,
“应该是没有吧。”
岑月试图安慰她。
“那他应该是怕你知道了担心。”
“他你还不知道,什么事都自己扛的主。”
“学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讲吗?”
“这个我”
岑月面色发难,拍了拍脑门,只一瞬又改口,
“哎呀算了,今天都说到这了。”
似乎是下定了要跟霍音说这事的决心。
岑月拉起霍音的手便往旁边电梯的方向走。
“徐阿姨的病房在四楼,学妹,我们边走边说。”
“好。”
“谢谢学姐。”
电梯的大门打开又合上。岑月按下四楼的按钮,
“那我就长话短说,不废话了。简单来说就是徐阿姨工作压力太大身体不堪负荷,之前开会的时候在会议室晕倒,两个星期前过来住院,嘉让学弟一直都是上班时间在楼上上班,下班就过去楼下守着。”
“最近学妹你回来他回家的次数才频繁起来,徐阿姨住院加上程叔叔想趁火打劫,学弟被架在中间,这一阵子真是忙得昏天黑地。”
霍音听懂岑月话里的意思。
上一回在西郊未名山,程嘉让跟她说过的,小的时候他爷爷去世,是他妈妈撑起集团,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是程氏真正的掌权人。
所以程二太太生病住院,不管于公于私影响都很大。
“对了,嘉让学弟父母离婚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总之就是他们离婚好久,但是当年程老爷子将家里的产业交给徐阿姨打理,也把程叔叔赶出程家,后来程叔叔再婚,一直没呢插手程氏,最近大约是因为徐阿姨病了吧,所以频频找过来,闹得不大好看。”
电梯从十三楼到四楼。
抵达的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旋即应声而开。
霍音跟在岑月身后,温声道谢。
“谢谢学姐,我知道了。”
这些事情她是第一次知道。
单是听过之后放在心里消化都需要一点时间。
她的阿让却正在亲身经历。
父母关系不睦。
他夹在中间,一定很难过的。
听了霍音的话,对方点了点头,再开口时不无安抚:
“没什么大问题,别担心。学弟一定是觉得自己能搞定才没跟你讲。对了,学妹,听说你们之前去南边出差了,怎么样,好玩吗?”
“学姐放心,我没事的。”
“南边挺好的。”
“挺好的就好啊,真羡慕你们当记者,能全国各地到处跑,我们就成天待在科室门诊这一亩三分地,闷都要闷死了。”
程二太太的病房要绕过一整条回廊。
霍音跟岑月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岑月问起霍音回来之后在忙什么。
霍音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不远处一阵吵嚷的声音吸引去了注意力。
医院里静谧安然,几乎所有人都遵守着轻声细语不吵闹喧哗的规则,所以一旦动静稍大,就显得十分喧闹。
更何况刚刚那道陡然拔高的中年女声,尖细得像是要冲破旁人的耳膜。
霍音甚至是反应了半秒钟后,才听懂那人在说什么。
——“你跟他在这里废话什么呀,没爹养的玩意果然不行,老公啊,改天再教育他,别忘了我们今天来干什么!”
原本秩序井然的医院走廊,被这一声吵嚷打乱。
走廊上穿着病号服原本在溜达的病人、工作中的护工护士纷纷拐过回廊,循声而去。
声音传来的方向跟霍音她们要去到的目的地相同。
霍音拧起眉,跟岑月对视一眼,未及多言,齐齐快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过去的途中,愈加放大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回是另外一道陌生的中年男声,听起来很凶,语气非常差。
“现在连他妈的你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了?老子白养你个白眼狼是不是,你他妈给老子让开,我进去问问徐朝云怎么把我儿子教成这样的!”
声音从回廊另一边传来,需要拐过一道弯去。
霍音跟岑月的位置只能听见吵嚷的声音,看不到具体情形。
可仅仅是这样听着。
心跳都开始不受控地狂乱加快。
她从小到大都是个胆小怯弱的小姑娘,听到旁人大声讲话都要不自觉屏住呼吸,无措发慌。
更何况是这样侮辱的怒骂,她单是听着都控制不住手心涔涔发汗。
饶是如此。
脚上的步伐却越来越快。
拐过弯去的那几步,几乎是用跑的。
越来越多人向着那个方向过去,七嘴气的克制。
可是今天。
即便每一颗扣子严丝合缝地扣着,白衣板正穿在身上。
年轻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孤傲不驯却依旧显示得淋漓尽致。
霍音看过去的时候。
程嘉让正对着那对中年男女,声冷如刃,一字一顿地警告。
“我说了。”
“我妈需要静养。”
“你、们、少、他、妈、找、事。”
男人讲话的声音不大。
却有种不容忽视的绝对气场。
疏冷的眼神。
像是随时要拿出玩命的架势。
以至于话音落地,现场整整沉默了两三秒钟。
似乎是被程嘉让的话震慑住,刚刚一直在尖声叫嚣的中年女人这时候连声线都不自觉放低,两手叉着腰强充气势。
“你!你怎么说话呢你!程嘉让这是你爸!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老公你看看你这个好儿子!”
原本就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被这话这么一拱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嘉让对面的中年男人陡然下了重手推他一把。
他就撞到身后病房紧闭的房门上,很重很重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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