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美术馆（4K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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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等下会有点倦，不过没关系，休息一些时日就能恢复，我马上就告诉你们一些基本的——”</p>

房间煤气灯摇曳，各处蜡烛熄灭，红色丝绒顷刻间发黑断裂，飘出恶臭的焦肉味。</p>

“咔哒”的上膛声响起，老头觉得思维凝滞的同时眼前一花，一位身材高挑，穿鹅黄衣裙的少女不知怎么直接跨步到了他的背后，冰冷的金属抵住了他的后脑勺。</p>

灵感稍有恢复的罗伊，此刻冷冷说道：“答不上来说点别的，不是做点别的。”</p>

范宁身后的希兰也已抬起手臂，两支黑洞洞的枪管一前一后对着他。</p>

…这么多有知者！？好像单单坐在对面的这个人就要强过自己。干瘦老头突然发现自己今天踢到了铁板，在位置上缩成一团，眼珠乱转：“各位小先生小女士，有话慢点说。”</p>

尤莉乌丝表面看起来和范宁一队，此时也同样大气不敢出一口，她庆幸自己今天不管是从上车还是从意外发生后，不管是在几人跟前还是身后，一路都没作出什么小动作。</p>

范宁从身上摸出一根容积不到五毫升的深色小玻璃管。</p>

“非必要情形下我不主张动手。”他将其不甚在意地搁在桌面，“尤其，是在动手带来的实际利益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希望它能让你接下来的分享态度，从被逼无奈变为乐意效劳。”</p>

老头愣了一愣，见眼前为首的这个年轻人，已经身形放松地靠到了椅子上，于是尝试着伸手拿过玻璃管，并拔掉管口的橡胶塞。</p>

当他看到喷薄而出的白炽与焰影时，乱糟糟头发下的小眼睛露出狂喜的神色，再度为自己倾倒了一杯劣质酒，小心加入几滴耀质灵液，更小心地将玻璃管收好。</p>

一大杯发光的液体被其一饮而尽，然后是满足的出气声。</p>

范宁忍不住抬头，与对面持枪的罗伊古怪地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彷佛都在说，这玩意能吃吗？</p>

“我试过，能吃，没用，也没味道。”范宁耳边传来琼轻轻软软的嗓音。</p>

接下来，这个怪里怪气的老头戈弗瑞，在威胁与感激的双重刺激下回答了一些事情。</p>

此家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彻底的倒霉鬼，年轻时他由于自行研究神秘主义而窥探到了关于‘池’的禁忌，却连一天在正常世界里做有知者的体验都没有——第一次从移涌折返时，可能路径出现了点错误，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个鬼地方。</p>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座名为瓦茨奈的诡异小镇，是“现实世界在‘隐灯’作用下形成的一片错误的折叠时空”——这是他被困在这座镇子几十年间逐渐受到的隐知启示。</p>

镇子上的人分两类，偶尔不定期误入的外来者，以及原住民。所谓原住民其实就是之前外来者繁衍后产生的子嗣，后者一出生就生活在这里，随着时间推移，外来者一代代死在了这里，原住民现在反而占了多数。</p>

“蒸发我大概能理解，隐病又是什么？”范宁追问着戈弗瑞所介绍的两类常见危险。</p>

“在这处错误时空生活的人，处于一种不下不上的状态。”老头又在一杯劣质酒中滴入几滴耀质灵液，这次他喝得很慢，“…既无法回到正常世界，又暂未彻底化作虚无——这里的化作虚无即是蒸发。”</p>

“在小镇外面的原野，脱离他人观测便会蒸发，所有存在的痕迹都会被抹去，归入彻底的隐秘与虚无。镇子内则只要离开他人视野不超过一个小时便是安全的，这或许是因为镇子是人员活动密集地带，灵体或观测气场一类的因素残留更浓郁，因此在避免独处的前提下，做到这点相对宽松。”</p>

“但也有个例外，就是就寝的时候，这很容易就会超过一个小时脱离视野，所以大家只能分开入睡，轮流守夜。”</p>

“那第二种危险呢？”范宁问道</p>

老人嘟囔着叫了一句自己没听清的名字，一直站在灯影处，像个幽灵的售货员听到后走了过来。</p>

范宁终于得以近距离仔细打量这位售货员，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p>

这位表情木然的中年男子面色和肤色，在灯下似乎有些过于苍白了，皮肤甚至于透明得没有一丝血色。</p>

不对，何止是皮肤，范宁惊惧地看到，他的整个耳朵、脖子和肩膀都是半透明的，直接都可以隐约到背后的事物了。</p>

“这就是隐病。”戈弗瑞老头说道，“镇子里面的人基本都患有，只是严重程度不一…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慢性的蒸发，随着人体各部位越来越透明，相应位置的器官功能也会大打折扣直至逐渐消亡，比起突然的消失，这种过程更为痛苦，但结局一样，都是整个人连同存在的痕迹彻底消失，我现在已经记不清该如何清晰地拼读出他名字了，只剩一个大概的发音印象。”</p>

“不过随着一代代人摸索，缓解隐病也找出了个实实在在的办法，那就是开音乐会。”</p>

老头打了个酒嗝，看着玻璃管里已去掉三分之一的灵液高度，向范宁递去了似要讨价还价的眼神，但罗伊顶在他后脑勺的枪管上传来的力道，让他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p>

“在公开场合进行演奏，水平不是非常重要，但需要一定量的观众，且午夜三点的效果最好，每月每人至少一次，可以降低化为虚无的速度。因此大家排好了每个月的计划——每晚让20个人上去演奏，另一半的人去听，大家轮流来…不想死那么快的住民们都勉强学习了一门乐器。”</p>

…这器源神好像真的全部有问题。范宁听得眉头皱起。</p>

这已经是他了解的第三位器源见证之主了：“红池”是邪神，“画中之泉”疯了，“隐灯”似乎也极度不正常——从祂活动下出来的这片错误地带，以及各种匪夷所思的规则就能看出。</p>

这些居民生活在如此气氛和作息下，变得怪里怪气再正常不过了。</p>

“城北的庄园在哪？”范宁继续提问，试图确认琼对于祖宅的记忆究竟是否存在。</p>

“庄园？”对方的表情愣了一愣。</p>

“…或者，城北特殊的地方。”为了增加得到线索的可能，范宁扩大了表述范围。</p>

“特殊的地方？”老头举起的酒杯停空，嘴唇半浸在液体中，“非得除开那些普通居民住宅的话——”他努力地搜索着记忆，然后开口道：</p>

“那里倒是有一栋美术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