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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不像望珊啊。
但也只能是心里想想,他感激地朝那个交警鞠了个躬,拿出一张支票写了个数字递给他。
那位交警赶紧摆摆手:“不不不,救人是应该的。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不能离岗太久。”说完就拿上雨披离开了,留林深一个人站在手术室外面,四周又变得静悄悄的。
手术室的灯“叮”一声灭了。
林深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医生,怎么样?”
医生面露难色:“病人被救起来的时间有点晚,我们已经尽力了。三天内如果她醒不来以后再醒过来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
林深仿佛被惊雷劈了一道。
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嘴唇一开一闭发出了麻木的声音:“好的,那谢谢医生了。”
林深到楼下交了住院费和手术费,再三思虑,还是给任幸川拨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任幸川和望溪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二人面色都有些憔悴。进了病房看见林深的时候,二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病床上的任望珊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身上均码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大,更显得她柔弱又可怜。精神状态真的很能影响一个人,明明才过了几个小时,感觉望珊像是瘦了好多。
望溪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艰难地开了口:“林深。她什么时候能醒。”
林深噎了一下:“三天内。”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好像没法说出实话。
万一任望珊真的醒不过来——
林深不敢去想。
不仅任幸川和望溪可能活不下去,而且他的罪过,就要再加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林深深吸了一口气。
望溪点点头:“好。”
任幸川抚慰地拍拍她肩膀:“你在这里陪望珊,我和林深出去一趟。”
望溪垂下眸,语气平淡:“恩。”
望珊离开酒店的那一段时间,她已经平静了不少。
林深默默跟着任幸川走出去。
任幸川靠在白色的墙壁上,拿了根烟出来,低头靠着缓缓地点上,火星掉在地上,瞬间熄灭。他吐了一口烟圈:“林深,这段时间,望珊和她爷爷奶奶都麻烦你了。”
烟雾的气息缭绕着钻进林深的鼻腔,让他有些不适。任幸川垂着眼,林深也没看清楚他的表情,只是轻声道:“应该的。”
任幸川低低地应了一声,林深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话。他又想了想,补上一句:“望珊很努力也很懂事,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真没怎么麻烦过我。”
“恩。”任幸川把烟头在墙上摁灭,留下一个烟洞。
林深突然感觉,他不该来医院的。他真的不该来的,至少今天不该。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他总是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寒,像是预示着什么事情的来临。
“那么,不知道你答应给于氏卖命的时候,觉得麻烦不麻烦。”任幸川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地,他低头把熄灭的烟尾巴踩在地上。
林深像是被人重重地锤了一记,差点没站稳。
“任总”
“我一直在想,我一生行的正坐得直,而且公司里的机密都经过的是你的手,肯定不会出差错。但为什么账目上那些贪污公款的明细却是明明白白,一眼看上去便是铁证如山。”
林深感觉呼吸困难。
“我和望溪在牢里面除了担心望珊,还一直在担心你,林深。”任幸川笑道,“我们都觉得自己连累了本来前途很光明的你,还在想你在新公司,工资福利待遇有没有在任氏好。”
他笑了,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愚昧天真:“我们从来没有怀疑到你的头上。”
林深骨节泛着白,指尖都在颤抖。
“你是林深啊。”任幸川仰起头,后脑勺抵在墙壁上落下墙灰:“望珊当时跟我说,在出事之后,你是除了亲人以外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这份恩情她要记一辈子的。”
“现在她也知道了,一切变成这样,还有你林深的一份。”任幸川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但此时却温柔地毫无温度。
林深睁大双眼,瞳孔涣散。
“她也知道了,你对她的好,只是带着愧疚和补偿在里面的同情与施舍。”
“不——不是的——”林深感觉到了和四年多以前一样的无力感,可是说什么也都不管用了,事实就摆在那里,无论你怎么解释,都离不开残酷的本质。
“她先前还说,你一直在帮忙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呵,真是太可笑了啊。”
让清楚一切真相的帮凶来帮忙找寻所谓的“真相”,天真愚蠢得多么悲凉啊。
林深刚想张口说什么,任幸川一拳挥了过去。
林深倒在地上,眼睛闭上又睁开,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东西,任幸川提起他衣领就又狠狠地砸了一拳。静悄悄的医院走廊瞬间变得喧闹起来,路过的护士都赶过来帮忙。
拉扯声,劝导声,吵闹声,吵得任幸川烦躁。
他生来温和坦荡,从没打过人。但眼前的这个人,他想打死他的心都有。
林深挤出一句话:“望珊还在这里,别吵着她!”
任幸川听到这句话觉得荒谬。
搞得好像,害了望珊的人是自己一样。
可笑至极。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林深过了两秒接道:“出去打。我给你打个痛快。”
任幸川满脸寒凉,只冷冷道:“不必了。”
“你走吧。”他语气轻微,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一样。
“不要再让我们一家人看见你了。我和望溪不想,望珊更不想。”任幸川道,“我们一家人看见你都恶心。”
林深没回应,只是撑着走廊上的椅子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他没走两步,准备从楼梯上下去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句话。
“啊,应该还要见一次。”任幸川垂着眼,“在法庭上。”
林深愣了愣。
随后他叹息着点头。心里没有恐惧,反而有些轻松,像是四年多无形的压力瞬间散了。
总要还的,这是他欠下的,早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他跌跌撞撞地下楼,他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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