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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从知道“珉”为何意后,本来就受伤的心再次受伤,在滴血。
珉,似玉美石也。(珉音同民)
“君子之所以贵玉而贱珉者,何也?”夫子念到这里,听到下面一片笑声,怒道“肃静!”
白珉在一处角落窝着,听见同塾嗤笑,也不敢抬头,瑟缩了一下。他不想抬头,看见他们嘲弄的目光。这些都是他的兄长或者弟弟表弟,虽是同辈,他们的名字都是瑜瑞瑾珩,都是美玉之名。
夫子读着读着,随意一瞥,正好瞥见白珉发愣,本来这文章也和他有些关系,就喊他。
“白珉!刚刚读的那句,你给我讲讲你的理解。”
白珉大梦初醒似的,抬头只“啊?”了一下。夫子生气地走到他旁边,怒道“我讲的什么!你听了没有!”看见他书页都没翻过来,就愈发气,抬手就照白珉后脑勺一巴掌。
“哼!珉耳,无怪乎此。”夫子撒了气,就点别的学生,“白瑜,你,起来讲讲。”
前排立刻竖起来一根“玉箸”,一身白又瘦高瘦高的白瑜朗声道“’故虽有珉之雕雕,不若玉之章章’这句话意思是珉石虽然有彩纹,但也比不上能配君子之玉。这句话是对上面所论之小结。后文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又怎是彩纹石可比。”
夫子点点头,心道不愧是得意门生,让他坐下。
又被夫子罚了,不知道怎么跟娘交代。下了学,同塾陆陆续续散了,白珉依旧坐在位置上,捂着头盯那行字看。他以为他会掉眼泪的,不过眼睛干干的,大概是眼泪流干了,哭不出来。他就那样看着,一动不动。
视线里面出现一张手帕,从左边来的。白珉偏头,看着同桌秦澜。他是白家远房亲戚,三姑不能生养就收养了他,就在家塾念书。他和白珉处境还有些相似,两人都不敢有任何逾规越矩的行为,如履薄冰。但秦澜至少还有三姑宠着,而他和母亲只能受人欺负。讽刺的是,秦澜也没有白氏多少血统,但他以后会冠以白姓,白珉倒是有血统有姓氏,但在家里宛如寄人篱下。
秦澜以为白珉又哭了,照常递过去帕子,却见他转过头来,没哭,但是鼻头红了。
白珉“谢……”
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白珉头上方传来的声音,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怎么不走啊?一起走呗。”
在秦澜默默的注视下,白珉跟着一群比他大的同塾“走”了。秦澜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默默咽了口口水。那边不是白珉回去的方向。秦澜曾经回去告诉过母亲,母亲叫他不要管这事,也少和白珉来往,他虽然不太情愿,但是眼前的母亲就是他的天了,他不敢有丝毫忤逆。他也就只能默默递手帕了。
白珉被推着向前走。他今年十三,看起来却只有九十岁的份量,瘦孬孬的。身后几个年岁比他稍长,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他们拎着他完全就像拎个小鸡仔。
很早就开始了,他有苦衷,此事也就不敢让谁知道,只能自己咽苦。
天慢慢黑了,还未全黑的时候泛着阴沉的青。到地方了,他自然地跪伏下来,等候“命令”……
他本是男儿郎,硬骨头,奈何被人抓住把柄。母亲楼姨娘在白府不受待见,但为何他也不如那些同他一样庶出的兄弟。从小被羞辱“娼妓之子”了好久,他慢慢长大后明白,是因为母亲的身份。父亲当朝国师,妾室也非比寻常,至少都是良家妇女,那二姨娘更是开国将军之妹,在白府家眷里是一人之下。二姨娘丢了个心爱的簪子,动用所有家仆上上下下找了好久,声势浩大,家主也没管她,最后没找到,又不在乎地摆摆手算了。
母亲生下他的时候,发现是个男孩,一直没吭声,却心道若是女孩就好了哇。她生产时,白府正为小公子庆生,一片欢腾。她自迈入白府,就孤单一人,住一偏僻院落,也没有婢女,月钱少得可怜。后来听好心下人说是二姨娘看不上她,暗中做了这一切,后来威胁她不要到处乱走,免得勾引家主。她自己生产,一日之内,一府之间,撕心裂肺的嚎叫和欢腾祝贺一并消失在夜空。
后来,母亲谎称自己生了个姑娘,白府上下无人在意。好在这孩子长得像姑娘,也无人怀疑。母女就像不存在一般,倒也过了段安稳日子。
白珉四五岁的时候,家中大变。李夫人不知何故自决于房内,家主也受重伤。李夫人在她困难的时候帮扶了好几次,也赠她首饰衣裳。就这一件体面衣服,她曾穿着参加了一次家宴。她收拾一下还是极美,家主就此想起她来,虽没有临幸,但也让他们娘俩日子好过很多。李夫人是她的恩人。她听此变故,悲从中来,尽力打听详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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