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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雪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只觉得眼眶一疼,他静静地看着云七夜,耳听着她的经历。那一刻,他居然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他永远忘不了,她坠落的那一刻,他是如何退却的。纵使云七夜没看见,但是他还是有一种云七夜已经知道了的错觉。
这让他觉得无限羞耻,几乎抬不起头来。
陈一发站在赫连雪的旁边,他挥了挥手里的拂尘,意味深长地看着云七夜,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
听见陈一发的叹息声,赫连雪扭头望他,决定找个人说说话,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道长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陈一发摇头,不疾不徐道,“没有,贫道并没有任何烦心事。”说着,他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天空,有几只飞得慢的海鸟仍在视线里,发出让人讨厌的“咯咯”叫声。
他望着它们,慢悠悠道,“这种鸟叫鬼鸥。传说是死在海里的人,用怨气所化成的鸟。这种鸟邪门得很,不吃活物,专吃漂在海上的动物和死人尸体。不过鬼鸥并不多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鬼鸥成群结队地出现呐。”
赫连雪随着陈一发的视线望去,就见几只普通的海鸟,他不由纳闷,“哪里有成群结队的鸟?不就是三两只吗?”
陈一发没有回应,他又扭头望了一眼云七夜的右眼,不由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果不其然,原来如此啊……
赫连雪看着他,心道这道士神神叨叨的,简直莫名其妙。他还是离他远些罢!
臧老鬼心有余悸地喝了一口酒,这他娘的,又过龙了!他出海几十年,满共才遇到过三次,现而今居然在短短几个时辰里,遇到了两次!真是邪门了!
再说那可怕的鲛人,他想也不敢回想了,他刚才险些也要跳下去了!真他娘的可怕啊!
他不由苦笑,再这么折腾下去,是不是还会遇见海神啊!龙啊什么的!
嘁,那怎么可能!
他挥了挥手,叫来几名船夫,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悄悄话。那几名船夫点头,立马办去了。
很快,几名船夫哼哧哼哧地抬上来一鼎半米多高的大香炉。又搬来一个硕大的贡桌,中间放着妈祖娘娘的绣像,周边摆了一只装满五谷的大海螺壳,还有不少瓜果点心。
臧老鬼恭恭敬敬地插了三炷长香,跪在地上不停地祈祷,念念有词。
“妈祖娘娘快显圣。”
“妈祖娘娘保平安,保平安。”
拜完后,臧老鬼起身,又走到船边,不停地朝里面扔大米,他边扔边嘀咕,“吃饱了,莫要捣乱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行个方便,大恩大德啊!”
一旁,老三还在抹汗,眼见再次过龙,他刚刚真是吓坏了,庆幸地说,“还好还好,咱们的船还算坚挺。”
臧老鬼点头,“莫要放松,打起精神来,这路可还长着呢!”
“嗯,我明白!”
臧老鬼也累的腰酸背痛,忍不住哈欠连连,“我先去睡会儿,你顶着,一个时辰后咱俩换班。”
“好!”
他又抿了一口酒,拖着身子朝船舱走去。路过一处房间,他眼睛一花,似乎看见了流凰公子……他耸耸肩,这小子,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啊,这都能活下来,他开眼界咯!
“厉害啊……”他摇摇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皇子妃,殿下还在昏睡呢。”
云七夜道,“无妨,我看看他。”
秦宜识趣极了,“好,那您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上去透透气。”
“好。”云七夜点头,旋即进了房。
睡梦中,宁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一个春日,他娶了一个叫云七夜的女子。她呆呆傻傻的,他们两人,相看两相厌。
再然后,她和他在一起,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甚至惊讶,自己居然喜欢上了她……
再然后,她不见了。他穷尽一切办法,将她找了出来。
那一晚,篝火跳跃,那抹娇俏的身影慢慢向他走来,闪亮了他的眸。她说,“我回来了。”
那一瞬,他心底的压抑,惶恐,焦躁……烟消云散。只觉得心口,好似被一股暖流填满,宛若重生。
他伸手触向走到身前的女子,利落却不失温柔地将她脸上的假面揭去,面具下,那张脸,完美得像一个梦。一个稍重的风,便会吹散的梦。
“云七夜。”
晚风中,他和她静默地对视,蓦地,他笑出了声,孩子般单纯。在亿万人之中,他只会对她一个人这样笑了,再也不许她离开他了。
“宁止,我回来了。”梦里,她这样对他说。梦外,她亦如此。
——宁止,你活着,真好。
她坐在宁止的床边,静静地看着昏睡中的男子,他乌黑的长发拂在枕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阖着。她看着他,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有温热的触感。和海底梦魇里的那颗苍白的人头,完全不一样。
“宁止,我回来了……”她缩回抚摸他的手,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
梦里,她也这样说。
宁止的眼皮微动,慢慢睁开了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人和梦里的人,合二为一,云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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