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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清瑜吸气,她的十指握成拳状,眼里的戾气愈发旺盛,“如此说来,尊主是在怪我们自作多情,却又不配谈情了?枉我们一片好心,却被你当成了狼心狗肺,如此践踏!你恶心自己的宿命,我何尝不恶心你!你什么都有,沧澜尊主,公子流凰,顾家小女,九皇子妃,地位和财富,你样样顶尖奢华,什么都有!你不用努力,便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人和物!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过活的吗?!”
若清瑜的手指颤颤地指向自己的脸颊,面色渐进有些扭曲,声线因为过度的激动而颤抖,“我一出生便被父母抛弃荒野,生死不顾!可我有什么错?为何要我一出生便是如此的猪狗不如,低人三分!被戏班收留虐待,我偷跑后又是流浪乞讨,吃的是百家饭,受的是棍棒恶狗!好容易进了沧澜,我日夜苦修,生怕落于人后,被人瞧不起!”
“整整七年,你可知我受的是什么样的苦?我不惜以自身为饵,自愿孤苦一生,以供毒物术法!这么多年来,我甚至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可以暖心相知的人!我能要的,我想要的,更是少得可怜!直到有一日,我告诉我自己,我要做尊主,做教主,做那万人之上,睥睨苍生!可是,有个你!好,我自知不如你,我放弃!可是你呢?你居然一副不屑的模样,恶心这个世人敬仰眼红的地位!可你凭什么恶心它?凭什么!凭什么恶心我唯一的夙愿!”
若清瑜颤抖着身子,歇斯底里,眼里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汹涌地落了满面,恨!她恨啊!深不见底的恨!从她第一眼张望这个世界的时候,那股恨念已经纠缠入骨,不死不休!她恨每一个人,甚至连自己都恨!
“从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是为了恨而活下去。生命是痛苦,漫长的无望,我时常忍不住去幻想死亡的快乐。可是还是很苦!所以,我尝试,尝试做个善良温顺,暖如春风的女人,我尝试过!可惜,不行,我做不到!老天不允许,我也无法,无法……那就只能恨,恨你们……恨我自己,恨我的力量不够!若我有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我定要将你们所有的人都杀死,全部杀死!全部!那日,神祗般的教主居然亲口开导我,他说得好对,我不应该纠结于杀不杀,我应该先做个恶人,比命运还恶的人!然后,等我有了恶的力量,我就杀!去杀!把你们所有人杀个干干净净,一个也不留!那些对不起我的,那些我得不到的,我杀,我毁!”
顾南七看着歇斯底里的女子,面上毫无同情,声音冷凝,“你以为,别人就比你过得幸福?你以为,你就是最惨的那一个?你出生被父母抛离,可你还有命活下去。而有些婴儿,他们刚出生就不幸地夭亡,甚至死在自己的亲生父母手里!他们连外面的阳光都不曾望上一眼,就要长眠于黑暗!戏班子,那妓院和小倌呢?流浪乞讨,乞丐亦是如此!以身苦修,你不过七年,甚至修的最基本的蛊术。你以为这就是苦么?你以为没人比你更苦?那些人简直多到不可计数!他们比你活得更加猪狗不如,生不如死!你恨,他们谈何不恨?所以你想杀光,而他们——他们想去追求幸福,要自己不再痛苦!”
若清瑜伸手擦去面上的泪水,不屑地狂笑,“顾南七,你倒是会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说教!有本事你给我揪出来几个来,把这种惨得早就去自杀死了的人揪出来,叫我好好地膜拜膜拜!你站着说话,腰当然不疼!你出生便是天下首富的掌上明珠,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沧澜尊主都能叫你当上!天下第一,顾皇子妃,你更是唾手可得,叫多少男男女女红了眼睛?所以你就该俯视着我,就该来教训我么?!那我告诉你,你已经把我逼急了!我第一个要毁的,就是你!”
若清瑜的周身尽是戾气,她死死地盯着顾南七手里的银线。临行来,教主教过她控制那银线的门道……顾南七,你的死脉何其多啊。
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五指渐进弯曲成爪状,猛的朝顾南七伸去!
不自量力!顾南七面不改色,当即出掌还击,快若闪电般袭向了若清瑜!一瞬的电光火石,若清瑜虚晃一招,翻转了手腕转而袭向顾南七右手!五指上翻,她迅速触向了顾南七缠在五指间的银线,“出!——”
话音方落,但见那根银线立时松解,转瞬便脱离了顾南七的五指,直直朝若清瑜而去!
师父告诉了若清瑜如何操纵银线!顾南七愕然,慌得伸手抓扯飞离的银线,奈何速度太快,她只能勉强拉住几许线尾!
见状,若清瑜拉扯着银线的手腕利落地一绕,转瞬便将银线缠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她这是要干什么?顾南七愣了。
看着蹙眉不解的顾南七,她诡异的笑,猛的使力拉扯银线,细嫩的脖颈立时被其勒出了一道血痕,猩红溢出,触目惊心!
她笑着,似乎根本不知什么是疼,兀自伸手摸了摸脖颈间的腥热,只觉它们源源不断地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去,有些浸在了衣襟胸口,有些滑进了肌肤里……
顾南七,好戏要开始了!
“啊啊啊!救命啊!——”下一瞬,尖利凄惨的嘶喊声乍起,空气震荡!带着内力,若清瑜的惨叫直直穿透了营帐,伴着呼啸的风声传进了巡逻士兵的耳里!
大惊,离得最近的一列巡逻兵慌得侧耳判断,迅速确定了声音发出的帐子!
为首,任校尉皱眉大惊,“是瑜姑娘!快,跟我走!”
话音落下,士兵们忙不迭抽剑,面色惊惶地朝若清瑜的帐子奔去。顾不得男女有别,众人火速冲进了若清瑜的帐子。入眼,皆是惊得瞪大了眼睛,抽气声声!
咫尺,但见顾南七正拉扯着一根怪异的银线。银线的末端,竟是死死地缠在了若清瑜的脖子上,勒得她的颈间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任大哥,郭大哥!各位哥哥,救命啊!”若清瑜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她艰难地扭头望向众人,不断流泪的眸里尽是恐惧,柔弱至极。脖颈间的血越流越多,她伸手拽扯着银线,外人看来以为她是在挣扎,殊不知她是在操纵,将银线牢牢地缠在了顾南七的手上。
眼见若清瑜被勒得直翻白眼,脖颈间的血流如注,指不定下一瞬就要身首异处了!众人脸色刷白,慌得扭头望向顾南七,哀求劝说,“宁七,快把你的绳子收回去!咱们有话好好说啊!”
“小七,你听话,快放开瑜姑娘!人命一条,她要是死了,你可得赔命的!”
“宁七,有什么想不开的咱们坐下来解决呀!你可不能逞一时之气,成千古恨呐!”
“瑜姑娘,你坚持住啊!”
“瑜姑娘,哎呀!宁七,你小子他娘的混蛋!有种你放开瑜姑娘,她平日里对你多好?你不记这份情谊就算了,反倒还恩将仇报起来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宁七,你放开瑜姑娘!要是瑜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们兄弟们饶不过你!定要你血债血偿,没好下场!”
嘈杂声中,顾南七一动也不动,仍是勒扯着若清瑜的脖子,似乎根本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眼见如此,众人无不怒火四起,喋喋怒骂!人群中央,任校尉顿觉事态严重,他扭头冲几名士兵低喝,“你们几个,赶紧去报告郑将军和周将军!”
“可是他们正在殿下帐内议事啊,这……”
任校尉立时恼了,破口大骂,“这你娘的屁!人命关天,赶紧给老子去!要是瑜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谁担当得起!”
“是!”慌得点头,几名士兵转身便朝帐外奔去!
……
许久,顾南七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面色静默地好似一池渐凉的深秋湖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若清瑜,血瞳早已不见,一双黑眸澄净如水。她想要挣脱,可是那根缠在右手掌上的银线已然被若清瑜操纵,直直嵌进了她的肉里,亦是血流不断!一滴,两滴……五指连心的痛楚,那些猩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背滑到了袖口里,外人全然望不见。
他们所能望见的,是凶残的她妄图杀死娇弱的瑜姑娘。对面,若清瑜揪扯着银线,早已是泪流满面,既惊惧且无辜,她的脖子流了好多的血……一定很疼。
耐性全无,众人手里的刀剑全都指向了顾南七!寒光凛然间,大有鱼死网破之势!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巡逻军闻声而至,不刻便将不大的营帐挤了个水泄不通,帐外亦是围了好几圈,人声鼎沸!
“宁七!你他娘少装死人!识相的话,赶紧放开瑜姑娘!要不然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刀剑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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