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愚人村的夏天（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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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谭盛夏的傍晚，空气中浮动着昏黄的光，热气氤氲在地表之上，土窠里升腾起来的的潮气混杂着青草的清香，顺着门窗的缝隙钻进来，但也只能漂浮在房间的上方。</p>

走进餐厅的客人闻见了无比浓郁的香味。</p>

收到邀请前来的人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其他人，发现他们都很面熟，他们都是前段时间因建设地球魔法防御网络而聚集在哥谭的大法师，以及他们仅剩不多的学徒们。</p>

此时，每个人脸上都有难以言喻的震惊表情。</p>

无关香味和菜色，只因房间中弥漫着的几乎形成实质的能量，那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属于恶魔的力量。</p>

“这是怎么回事？！”吉姆嘴唇颤抖着问，他低头看向桌子上的菜，追随着本能问道：“这是什么肉？这是什么肉？席勒！”</p>

“这是驼鹿的肉。”</p>

“不可能！！！”一个女法师尖叫了起来，她疯了一样的开始嘶吼，伸手就要去抓桌子上的肉排，但她的同伴拦住了她，紧紧的盯着桌子上的肉咽了一下口水。</p>

席勒从长桌的主位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说：“如大家所见，今天的主菜是红酒腌制鹿腿肉排、迷迭香鹿小肋、酸乳酪香芹煎烤肝尖、鹿血布丁以及蔬菜鹿肉红汤。”</p>

“你疯了吗？这根本就不是鹿肉！”一个黑人法师怒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会被诅咒的！”</p>

“当然，每个地方都有称呼肉类的不同风俗，在我眼中躺在桌子上的是十六头强壮的鹿，但在各位眼中，他们可能有个别名，叫做‘恶魔’。”</p>

所有人都僵住了。</p>

之前看到过菜品的一行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辨别出食材种类，斯特兰奇是个外地法师，几乎没和本地恶魔打过交道，扎坦娜的力量不来自于恶魔，虽然对抗过恶魔，但也没和他们进行过深入交流，所以自然感觉不出。</p>

但在座的这些大法师可不一样，他们的力量几乎全部来自于天使和恶魔，感受恶魔的力量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本能，所以他们非常确信席勒说的是真的，桌子上的菜的原材料就是恶魔。</p>

也正因他们对于恶魔的力量非常了解，才明白现在躺在席勒桌子上的这群恶魔力量品级可不低，至少也得是恶魔将军级别。</p>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法师颤抖着手差点打翻了盘子，他惶恐的看向席勒问道：“你杀了这么多的恶魔，地狱魔王不会放过你的！”</p>

“至少现在我还站在这里，不是吗？”</p>

坐在右侧首位的斯特兰奇就好像是明白了席勒的意图，他动作缓慢的拿起餐巾，以一种优雅的姿态系好，一手拿起叉子，环顾一圈并说：“你们不是想要强大的力量吗？现在力量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要是不要的话，我可就全吃了。”</p>

“啪”的一声，盘子还是被打翻了。</p>

可是没人去关注那位老法师的情况，所有人都有些僵硬的将目光落在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上，那上面冒起的每一缕热气，都是赤裸的、单纯的、不夹杂任何杂质的精粹力量。</p>

那与恶魔赐给他们的力量不同，恶魔通常会将力量拧成涓涓细流送给脆弱的人类，他们曾无比感激这种恩赐。</p>

但席勒的餐桌上流淌着的是汹涌的洪流，没有谁赐予，没有谁降临，全然原始而凶暴，但强大的无可匹敌。</p>

他们的嘴唇开始颤抖，他们的心肺开始澎湃，他们的灵魂从瞳孔中伸出尖牙利齿，叫嚣着吞下眼前的一切，那是他们永远无法通过恩赐获得的力量。</p>

谁没想过成为恶魔呢？</p>

这样的想法如同电流一般，围绕桌子一周流窜过所有人的大脑，强大、永生、无所顾忌，摆脱羸弱的躯壳，前往梦中的应许之地。</p>

“席勒。”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p>

席勒在餐桌对面的边柜的倒影当中看到了有着黄色眼瞳的山羊的倒影，他也明白，此刻只有他能听到阿扎泽尔的话。</p>

“你杀死了我的部下，并把他们端上了你的餐桌，这是永远难以宽恕的冒犯，你会为此付出代价。”</p>

“何必如此焦急呢？阿扎泽尔冕下。”席勒端着酒杯看着镜中倒影的阿扎泽尔说：“我可不止把你的部下端上了桌。”</p>

一阵金铁交织的“噼啪”声后，所有的客人都用颤抖的手拿起了餐具，涎水从他们的嘴边淌下来，炽热的火焰从他们的眼中冒出来。</p>

就连吉姆所率领的小队也略显犹豫的拿起了餐具，他们也不是没吃过魔法生物，迈雅当中的烤精灵鹿肉也挺好吃的。</p>

而且这群人在吸血鬼入侵的战争当中耗费了不少力量，就算他们都不是那种过分依赖于力量的愣头青，可灵魂中的饥渴始终不断叫嚣。</p>

吉姆想起了他上一次参加席勒宴会时那味道美妙的无以伦比的食物，那种穿透灵魂的香气或许不是他的错觉，恶魔又有什么不可以呢？</p>

就在第一把叉子即将碰到食物的时候，席勒的声音再次响起。</p>

“对于各位喜欢我提供的菜品我深表荣幸，但我不得不稍加提醒，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对我怀有无谓的误解和恶意。”</p>

没有人在认真听他说话，或许他们听到了但并不在意，他们只是盲目的冲向可能获得的力量，而席勒也继续平静的说：“你们中的一些未受邀请不请自来，我对这类人所能抱有的最大敬意，就是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宴会上。”</p>

“我衷心的希望流淌在他们血管当中的粗鲁无礼不会影响到各位的味觉享受，那么，宴会开始。”</p>

席勒轻轻举杯，然后重新坐下。</p>

其他所有人如坠冰窟。</p>

“我闻到了，我闻到了卡兹灵魂的味道！”一个脸上有一道丑陋的伤疤的老女巫喊道：“还有那个叫莎莉亚的羊蹄子，这桌子上充斥着他们血肉的气息……”</p>

吉姆瞪大了眼睛，他猛然看向席勒，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不可置信的吼道：“你把他们给……”</p>

然后他又用震惊的眼神去看桌子上的菜，非常明确的在每道菜里看到了两种不同的肉。</p>

吉姆的嘴唇也开始颤抖，他不断的本能的吞咽着口水，对抗那种从胃当中反上来的恶心的感觉，他差一点就吃下去了。</p>

食人，一种从人类建立文明社会起就最为不可饶恕的罪。</p>

“疯了！疯了！席勒，你疯了！”吉姆不断的挥着手喊道：“我不会吃他们的，这简直不可理喻，我现在就要走！”</p>

说完吉姆推开了椅子朝门边走去，他回头瞪着他的同伴，上都夫人张开双手说：“我不是人类，我是森林妖精……”</p>

“我也……”本内特犹豫的吞了一下口水。</p>

感受到吉姆愤怒的目光，剩下的三人还是慢吞吞的站了起来，然后跟随吉姆一起离开了。</p>

斯特兰奇也放下了叉子，冰冷的看着桌子上的菜品，席勒的目光投向他，斯特兰奇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并说：“我是个外科医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