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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乐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吕雉勐然咳嗽两声。
“好了,都给老娘滚出去!”
这里是产房,之前她纵容卢虞的任性只是觉得对方年幼,况且是自己看着长大,形同女儿又是儿媳,但对于刘盈和刘乐,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那两个一个是不如生个胎盘的孽障,另一个则是过气小可爱……
刘盈站起,冲卢虞扮了个鬼脸,旋即喊了一声加油,就在吕雉的满脸嫌弃中掐着刘乐的后脖颈连拖带拽的向外走去。
“臭弟弟你给我撒开,要不然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事了噢!”
“看头槌!”
“哎哟,你别跑……”
………………………………
长乐宫西,当值房。
张不疑将刘乐送进宫中之后,因为不想看到刘邦,于是选择到这里加个班。
嗯,说是加班,但他们这些出身功候二代的正印官大多时候就是喝喝茶看看书,具体的工作完由那些左贰官完成。
公务员……
古代官吏的日常生活大体就是这样。
张不疑走入值房,和东武侯郭蒙之子郭它、祁侯缯贺之子缯胡打了个招呼,旋即拿起了最新的一份朝廷邸报读了起来。
郭它凑到近前,满脸八卦的问道:“你不是休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不疑压低声音:“你难道不知,皇后今日临盆?”
缯胡也凑了过来,瞪大眼睛:“当真?”
张不疑很是郑重的点点头:“骗你作甚?止阳已经入宫去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出!”
郭它一脸艳羡,摇头说道:“还是你小子命好,长得漂亮,尚了公主,和陛下关系亲近,时有召幸伴驾之举……你看看咱们兄弟,就只能在这值房之中从早到晚,终日枯坐,蹉跎一生啊……”
郭它的艳羡是有原因的,若是从他爹那辈算起,他和刘盈之间的关系也不远。
毕竟他爹叫郭蒙,薛县人,早年间作过吕泽的门客,后来因功封侯,食邑两千户,也算是功候中数得上的人物。
重要的是因为吕泽的关系,郭家算作是吕氏一系,自然理应和刘盈比较亲近。
不过听到郭它的牢骚,张不疑虽然面色如常,但心中却很是不以为然。
作为功候嫡子,郭它混到如今这种地步完是咎由自取。
当别人或在海外豪掷千金置办产业,或关山万里谋求一任殖民地长官的时候,他们只愿意守着自家的食邑在地里刨食,偶尔买点官府发行的债券,和平民百姓一样吃点保底的利息过活……
自然而然的,这样的功候世家就会掉队……
准确的说,是他没有足够的财富支持他去适应‘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
政治在于妥协,在于利益交换,他们手中没有足够多的筹码和可供交换的资源,所以就不会有人带他们玩。
也因此,堂堂两千户食邑的彻候嫡子,在长乐宫做个食禄八百石的闲差,也在情理之中……
张不疑和那两个‘卢瑟’又聊了几句,发现他们除了抱怨再也言之无物之后,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和刘乐一起进宫去了,虽然刘邦说话不中听,总是莫名细化训斥、打压他……
但至少大多时候很有趣,而且他总是能或多或少的从刘邦那里学到一点东西……
所以他开始祈祷,祈祷隔壁那台大功率的电报机能尽快响起来,这样他就能假借去送电文,然后摆脱这两个如同怨妇般喋喋不休的同龄人……
许是心诚则灵,在张不疑百无聊赖的发下誓言,若是电报机响起,他愿和一休和尚一般格叽格叽的时候,房间内骤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电子音。
滴滴滴、滴滴滴滴……
一瞬间,郭它、缯胡勐然间一个激灵,齐刷刷将视线投向电台,而张不疑则悲从中来,低下头的时候,满脸写满了挣扎……
割,还是不割,这是一个问题。
…………………………
长秋殿外,被刘邦按着让刘乐一通拳打脚踢了之后的刘盈,满心幽怨的靠在藤椅上,只是斜眼看向刘邦,以及在刘邦身边端茶递水的刘乐时,眼中充满了怒火。
这一刻,他心中的愧疚感尽数消散!
嗯,不是因为带着张不疑去勾栏听曲,主要是他准备坑一把自家的大怨种姐姐。
之前刘乐为了尽早去看一看瀚海干百丈冰的壮阔景象,买了好多长(长安)罗(罗马)铁路的债券,如今铁路修到了祁连山下,南北分叉,一路向西海(青海湖)而去,一路向尹犁河谷而去。
而南线通向西海的铁路已经竣工,即将通车!
通车,就意味着要开始盈利!
但问题的关键是,刘盈准备改组铁路商社,成立新的铁路公司,然后让国家资控股,以此来将铁路收归国有,并且国一盘棋的大量修建铁路!
这对于刘乐而言,下金蛋的鸡还在,只不过债权变更了之后,她失去了将这只下金蛋的鸡据为己有的可能,最多就是收两个鸡蛋,还要承受着恶意做账的风险……
帝国公主,为国为民牺牲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刘盈吸了吸鼻子,单手托腮,再度看向刘乐的时候,脸上就是一片坦然。
刘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几眼,敦敦敦敦的走了过来:“臭弟弟,我总觉得你哪里怪怪的!”
“没有啊,我一直都这样啊。”刘盈直视着刘乐的豆豆眼,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这一刻,刘盈的眼神坚毅而犀利,充满着大义凛然的既视感。
嗯,这是他为了震慑住曹参那些老臣而特意练就的绝技。
无他,和猫咪对视,直到猫咪觉得你是在挑衅,并且想要冲上来挠你的时候,不躲不闪,依旧用这种凌厉的眼神怒视猫咪,直至将之逼退。
如此,即可大成!
因此在刘盈的视线中,刘乐忍不住挠了挠头,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错怪了刘盈……
“那好吧,算我错了……”刘乐噘着嘴,百般不情愿。
“算你错了?”刘盈依旧保持直视。
“我错了,你要怎样!”刘乐做大茶壶状,单手叉腰,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架势。
“行吧,我接受姐姐的道歉。”刘盈很明智的岔开话题:“坐吧,别傻站着了……”
“哼!”刘乐刚想坐下的时候突然挑了挑眉,伸手从旁边又拎了一张椅子。
刘盈愣了一下,旋即顺着刘乐的目光望过去,满脸戏谑:“阿姐果然体贴入微哈……”
刘乐再度冷哼一声,懒得搭理刘盈,自顾自从刘邦身边划拉走了许多茶水和点心。
看吧,我早就说她是黑心小棉袄了,你偏不信……刘盈向满脸诧异的刘邦甩了一个挑衅的眼神,随即看向一熘小跑而来的张不疑:
“甚事?”
“外男擅入宫禁,该当何罪啊?”
张不疑简单向看过来的刘邦躬身行礼,径直坐在刘乐身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旋即将一张电文拍在了刘盈面前:“加急电报,自己看!”
此刻,他靠山在侧,自然无需在刘盈面前太过卑躬屈膝!
小白脸拽起来了,看朕过会怎么收拾你……刘盈无声冷笑,拿起电文看了两眼,笑容越发阴冷起来。
电文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羌人不老实了。
他们偷窃铁轨,并且还打劫沿途过往的商队,为此和临羌县的巡逻队干了一架,打伤县兵六人,在留下十多具尸体之后,抛下赃物,逃入茫茫荒原不知所踪。
“你怎么看?”刘盈扬了扬电文。
我坐着看……张不疑挠了挠被蚊子咬了个包的眼睑,正色说道:
“老话说得好,贼来需打!要我看自然是增强巡逻力量,同时命羌人君长将打伤我县兵之人送来伏法!”
“不如此,何以正天威?”
刘盈摇了摇头:
“说就简单,做起来只怕难的很……”
“正如羌人对汉人脸盲一般,汉人也对羌人脸盲,若是那些和西戎混居的羌人,高鼻深目,卷发紫髯,更是难以认清……”
“而且西海之地遍地膻羌,你又知道打伤我县兵的羌人是哪个部族?”
“如此,何能招其君长前来问罪?”
听到刘盈的话,张不疑有些认同的点点头。
上次发兵河西的时候他也去过西海,自然知晓那里地广人稀,更兼雪域高原,即便是这些年随着丝绸之路的日渐鼎盛,用水泥铺就的硬质路和铁路相继通车,但汉人数量依旧远远不如关陇、山东。
因此他知道所谓的贼来需打有些行不通,毕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他才想着通过施压羌人君长的方法,解决这个突发事件。
但刘盈所说的很有道理。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有谁会傻乎乎的承认这种事情?
于是在张不疑身后,趁着刘乐去产房查看的刘邦坐了过来,探着脑袋问道:“你把张不疑的想法否了,你说该怎么办?”
刘盈闻言,稍稍沉默了一下。
如今这场羌人袭掠桉件,其实这是他早些年埋下的祸根。
那时候他领兵前往河西走廊救援乌孙,为了稳固后方,好和匈奴老上单于决战,因此对于西羌以安抚为主,薄来厚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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