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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儿煮了一锅肉粥,月儿准备了一间打扫干净的屋子。达念亲自上手,将高云婷与王巧巧安顿下来,为她们验伤,诊断,用药。二位娘子劫后余生,却又不知赵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高云婷起初十分抗拒,直到卢玄散朝之后急匆匆地赶到良淄,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赵正对她二人的磨练与试探。
卢玄见二人伤痕累累,心中极为难受,他却不知赵正早已手下留情,否则以赵正对古代刑法与现代逼供的知识与手段,对付区区两个女子,那不是手到擒来?
“自古女人便是弱者,她们身上有太多的弱点。我若是想让她们开口,办法不止十种。但假的毕竟是假的,若想让她们体会到真正的拷打和刑讯,怕是只有日后她们马失前蹄被敌人拿住时才能感受到。”
“上护军想让她二人作甚呐?何以如此没有人情?”卢玄对赵正的做法一直不满,但此时此刻,是他自己说的不再想过问长安总领的事,现如今被赵正拿住了软肋,又觉得对不起手下这三百多兄弟。他能想象,赵正对付女子尚且如此狠辣,若是对付那些糙汉,手段不是更加翻倍?
赵正亲自给卢玄斟茶,道:“长安总领有叛徒,这事你该知道!否则我在永安坊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你推说是有人知悉吐蕃人的异动,却未加示警。可这其中到底有甚关联,你这个执事难道心中没数么?”
“如今长安城内各番邦人士都被清查了不止一遍!太子都罢兵了,上护军还要纠缠下去?”
“纠缠?”赵正冷笑道:“你身为长安总领,御下不严,遇事不察。竟还认为是我纠缠?左右遇刺的不是你卢玄,你便想高高挂起,不得罪弟兄?我与你说,自你昨日将名册交予我手后,这事便由不得你。是你自己去查,还是我去查,之妙,你给个准话!”
“还是我去吧!”卢玄深吸一口气,暗道若是让你去查,不知要死多少人。不若就去将事情查查清楚,把其中主事之人揪出来,好歹给上护军一个交代。至于日后他要怎么整顿,没有由头,总不能挟公报私。
可赵正却不这么想。
安郡王战时布下的这些棋子,已过去多年。这么些年来,这些人当中总有一些人会离心离德,确实也是隐患。或被人收买,或被人反间,当中许多人或许也成为了别人的暗桩。只要这三百六十二人当中有暗雷,那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凉王殿下不见卢玄,当也有如此考量。他深知一旦被人利用,毁的就是河陇大局。
便是眼前的卢玄,至今都仍旧未能洗脱嫌疑。
而梁珅清除暗桩,其实从根本上来说,也是消除隐患的办法,只不过太过极端。
赵正一边饮茶,一边看着卢玄。
就算他能揪出那一个两个的蛀虫,于大局却是无补。怕是连安郡王自己都没想到,他亲手布下的棋局,如今反倒困扰了凉王殿下。
用之,不明。不用,可惜。
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凉王走的路子是以河陇定天下,而安郡王走的,是以全局而谋之。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道不同,相谋相克。安郡王若在,自无此等烦忧,他若不在,便要重新规划,推倒重建。老狐狸的手段,赵正终究还是不太感冒。如今这局面,尾大不掉,让人操心不已。
二人默默无言,各想心事。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卢玄饮了一杯茶,忽然说道:“上护军,今日朝议,你被参劾了。”
“预料之中。”赵正道:“绑了花楼二位头牌,怕是旁人躲在被窝里都笑出声来了。逮着机会,还不使劲弹劾?圣人怎么说?”
卢玄道:“既是给足了银钱,人契两讫,还能说个甚?只是说上护军在安西养下了这臭毛病,在长安还未适应。可能这两日会有召见,让上护军去给个解释。”
赵正“啧”了一声,望着院墙外碧蓝的天空,闻着麦熟的味道,“圣人召见,哪能不去。只是过几日就要收麦了,手头上的事还多着呢!”
……
良淄庄花了大价钱,自渭水沿岸招了不少流民散户。广平庄得到的消息是,他们要帮良淄抢收夏麦,赵正给出的价格是一天十个钱,两顿饭。比广平开出的价格要高一倍。这等明摆扰乱市场的行为着实打了广平庄一个措手不及,渠国公府地大人稀,往年也都靠麦客帮忙,各庄循例,是五个钱,管两顿饭。哪知这赵正上来就不讲规矩,抬手就是高价抢人。
原本泾渭沿岸也有不少散户,一年就指着帮大庄子里种麦收麦过活,只是没签契约。赵正便用这个漏洞,等渠国公府回过味来时,他一纸契书已是捆走了大半人马。剩余的一些麦客,还有许多大户瓜分,能分到广平庄的,又能剩下几个?
赵正在良淄庄旁盖木屋,派肉粥,宁愿花大价钱养着,也要将人牢牢锁在自家地头。
关中土地肥沃,良田何止万顷。可散户只有那些,加上流民,也有个定数。别家圈地,良淄圈人,端得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能打的赢谁。兴庆年始,天下初定。人归各乡,户归各主。加上天下大稔,流民渐少。往年排队等大庄派活的景象,如今却是春秋大梦。赵正住在庄上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处理人手的事情。
没有钱,从平凉调。
平凉虽说是乡里的暴发户,比不过京城富有。但若只是对付几家散户,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总之这事闹起来,挺大的。还惊动了圣驾。
渠国公联袂几家大庄子,齐齐上书,弹劾赵正圈人,不给他家活口,眼看麦收在即,是要看庄稼烂在地里。试问上护军苍宣侯是何居心?往小了说,这是无端生事,恶心人。往大了说,这是在制造京城粮食危机。
于是赵正便装傻,“良淄有田一千七百余亩,如今庄农都已老迈,不堪重用。是以只能招揽散户以助农收。但往年这些散户,多被大庄子拢去,良淄招不来几个。导致地没人收,来年便没人种,各家各户没饭吃,就跑去别的庄子上打短工,一来二去,人就跑没了……”
“上护军,你这是血口喷人!”
“咱也不说谎,咱就事论事地讲。”赵正拿出了良淄的田册,“咱良淄这一千七百亩地,可是实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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