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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新鲜的味道,成语居然还能这么玩。”
“像是在听佛经一样,却越听越精神了。”
“对中国越来越感兴趣了。”
“羽宝的声音好快好饶舌,是担心我会偷学么?”
“我是来自中国的女粉丝,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真的好自豪!”
只能说唱的不是《本草纲目》了,要是唱这首,光是其中的饶舌元素就能让整个日本地下说唱界震撼。
不过这首歌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文化传播,上手没有门槛,一耳惊艳。
不止是电视机前的观众,就连正在比赛的学员们,也都驻足竖起耳朵。
早在他的声音响起来的瞬间,学员们便已经知道,羽弦稚生第一位抵达了终点,却对此生不起任何的嫉妒之心。
神绘灵心中燃烧起的怒火,几乎将她自己烧晕。
旁边的朴尊式随着节奏跳起了舞蹈,一边跳还一边叫:“阿灵,你快看我,你快看我,看我跳的好不好?”
站在黑木童旁边的安山清姬,眼角犹挂着泪痕,此时却兴高采烈地拉着黑木童的手,高兴的蹦蹦跳跳。
直到歌声收拢,寒夜再次覆盖烟霭弥漫的山野。
羽弦稚生放下麦克风,对着面前的摄像仪器微微鞠躬,然后起身前往天守阁的第三层,紧张的心情缓缓放松下来。
毕竟拿了超s星徽,就可以麻熘儿地回去睡觉了。
门已经打开了,却依然未见主人的到来,三层的楼阁里有几只燃烧过半、烛泪横流的手烛,照亮了大约八九尺的空间,灯火摇曳,仿佛连屋里的壁画都一同摇曳了起来,壁炉台上的座钟发出蝉鸣般的声响。
羽弦稚生站立在房间等待着,顺便观察着墙壁上的画框,这应该是安山家的族谱记载,他从里面看到了安山清姬童年时的可爱模样。
灯光照射不到的暗处摆放着一幅油画,画着一个女人的半身肖像。
这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但凭借照片的古旧程度,应该是很早以前拍摄的。旁边则是一位帅气俊朗的男子,名字叫做安山清雅。
羽弦稚生知道安山清雅,新闻媒体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传播这位国宝级文人作家即将去世的消息。
不知何时,安山治悄悄来到了羽弦稚生的旁边,轻声道:“这是我的父亲安山清雅,旁边是他的妻子,也就是清姬的奶奶,安山青鸟。”
羽弦稚生一愣,回神过来,对安山治点了点头。
对方是文学社的领袖,地位堪比源家的老爷子,国卿会里的女将,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跟如此尊重地位之人见面,心中存在着敬重。
但似乎,安山治对他更为敬畏,少年只是点头,而男子却微微鞠躬。
“羽弦君可听说过无脚鸟的传说?”安山治抬起身子,突然问道。
“听过。”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传说这世上有种鸟,它没有脚需要一直飞,一生只有一次落地的机会,那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父亲就像是这只鸟儿般,当年他创立文学社时,只是孤身一人,所发表的文学作品被批判的体无完肤。那些年里,只有清姬的奶奶青鸟夫人,相信着他。”
“青鸟夫人出生于贵族世家,而我的父亲安山清雅却是一介穷文人,是她默默地给予他无限的支持,甚至以一位女子的力量,在家族中抗议成功,让父亲成为倒插门的女婿。”
“后来的事情,便就是眼前的事情了。”
19世纪70年代,安山清雅作为日本文学对抗欧美文学的先锋,在那个即将陨落的时代力挽狂澜,为日本文学穿上了最后的遮羞布。
他是那个时代最后的光明,如今这光明将要坠落。
他的去世,也意味着一个文学时代即将落幕。
“我的父亲想要见您,时深先生。”安山治重重鞠躬,做出最后的试探。
令他意外的是,羽弦稚生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他只是微微点头,更像是出于人道主义。
羽弦稚生跟在安山治的身后,两人一路沿着梯子前往顶楼。
在回廊尽头的房间里,安山治将门拉开,对里面说:“父亲,时深先生来了。”
医生和护士们都已经提前离开了,房间里只有一位老人,背靠在床上,抬头望着窗外的月光,旁边是打点滴的器具。
看到羽弦稚生这位俊朗的少年朗,老人似乎并未惊讶,轻轻地招手,让他来到自己的身边。
他浮肿的双眼微微睁开,脸颊瘦削,白发苍苍,皮肤毫无光泽,可眼眸里的那股精神气,好似月光与火的交融。
“抱歉,时深先生,我无法下床为你鞠躬。”老人说。
他伸出手,摸了摸羽弦稚生的脑袋,然后吩咐安山治为少年泡茶,等到安山治为两人端来茶水,他挥了挥手,让安山治先出去。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其实应该想见自己的家人,还有我的孙女清姬。”老人说,“可比起他们,我更担心以后的文学大业无人继承。”
“时深先生,这是你的笔名?”老人问。
羽弦稚生坐在床边,轻轻点头。
老人的眼里流出热泪,声音嘶哑,“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我已经读了多次,它不像是这个时代能产生的作品,更不像是日本人的手笔。”
“你的名字叫做什么?少年。”
“羽弦,羽弦稚生。”
“你是神明降临下的孩子么,还是从未来的世界来到了这里?”老人轻声问道。
“都算是吧。”羽弦稚生微笑道。
对于即将去世的老人,他没有再丝毫隐瞒。
“真是奇迹啊。”老人仿佛树皮的脸颊泛出浅浅的微笑,“你一定是乘坐着机器猫的时光机过来的吧,路上有晕车么?”
“没有,时光机坐起来很舒适。”羽弦稚生笑着说。
“这是你的秘密,我会为你保守秘密。”老人缓缓、缓缓地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递来小手指,“来,少年,我们拉钩。”
苍老的手,与稚嫩的手,小手指相连。
老人的体温正在逐渐下降,羽弦稚生能够感受的到,在窗外明净的月色下,他仿佛能看见老人身上生与死交际的边缘。
那边缘,泛着清澈无畏的光芒。
“该向你分享我的秘密啦。”老人说,身子微微拱起,对着窗外轻声呼唤,“青鸟,青鸟,快过来见我们的未来。”
羽弦稚生忽然微微睁大了眼睛,在这梦幻的月光之中,一只青色的鸟儿振动着青色的翅膀,从窗外飞了进来。
它停在老人的手心,轻轻啄着,又飞到羽弦稚生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啾啾低鸣。
“我的夫人也很喜欢你啊,少年。”老人眼眶里涌出热泪,“夫人,我没有骗你啊,知道了世上还有他之后,我终于可以放心地去找你了。”
鸟儿发出低低的鸣叫,落在窗前,月光如雨般洒落在两人的身上。
羽弦稚生的心境剧烈震颤起来。
辨析过生死,接受生死,生死之间存在的迷雾、奇迹,仿佛让他见到了世界的另外一面,人类的情感在迷雾中孕育,盛开得鲜艳。
原来死亡,在老人眼里,是那么美好的事情。
只是死前,犹担心文学之路无人扛鼎,不愿放心去死。
“少年,请满足我最后的心愿,我想知道未来的文学时代,是什么样子呢?”老人轻声问道。
“因特网。”羽弦稚生回答,“未来的时代,是网络遍及的时代,文字不在局限于印刷体,在移动设备上也能翻阅。”
“民众的话语权呢?”老人又问道,“主流思想该如何传达呢?”
“也终将回归于网络,未来的舆论,可以想让谁生就让谁生,想让谁死就让谁死,效率比文学社的报纸要快速一万倍,报纸将会被网络远远地甩在身后,这是网媒时代对纸媒时代的抹杀。”羽弦稚生轻轻道。
“它会害人么?”
“会。”
“它能救人么?”
“会。”
“听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老人轻轻闭上双眼,“在那种时代里,无论是文学社的文学作品,还是在社会上的舆论公信力,都会被大大削弱吧。”
“除非让它焕发新生。”羽弦稚生轻声道。
“这份使命,交给你,可以么?”老人的眼眸里闪烁着莹莹的光芒。
羽弦稚生微微一怔,然后点头。
只是这份使命过于巨大且突然,让他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稚生,我的脑子迷湖了,不太好用了。”安山清雅轻声道,“我还记得我很久以前读过的一首诗,醉后不知天在水,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满船清梦压星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老人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睡着。
他的手缓缓下落,那只青色的鸟落在他的胸膛。
......
两天后,安山清雅去世的消息,轰动了整个日本。
国卿会降下半旗,纪念这位文学时代最后的守门人。
而在权力争锋中,文艺界的一大支柱倒下,文学社受到国卿会强烈的打击。
娱乐圈在短暂的缅怀纪念后,开始以四大财团为首的商业营销,关于安山清雅的纪念歌曲层出不穷,关于老人与他夫人的故事被制成单品小册限量发售。
娱乐圈站在这个血淋淋的风口上,再次赚的盆满钵满,然而安山清雅放置在书店里的书,却几乎已经无人问津。
这个蛋糕东大艺术的高层同样也要分食,交给学员们的任务是创作与安山清雅有关的歌曲,短篇故事亦可。
情谊是情谊,生意是生意,这热度肯定是要蹭蹭的,新时代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羽弦稚生坐在酒店的窗前,铺设在面前的纸张上是一首英文歌《seeyouagain》,他目前在欧美那边的人气很高,《select》已经连续三周冠绝公告牌第一名的位置,如果这时候再推出一部英文专辑,欧美市场将会全面打开。
外面下起了雨,羽弦稚生将杯子里已经凉掉的咖啡喝完,然后将手里的词谱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起身准备在床上躺一躺,好好思考以后的事情,忽然大雨中飞来两只前来避雨的鸟儿,落在了他的窗台前。
一只是青色,一只是灰色。
它们好奇地盯着房间里的少年,用鸟喙轻轻啄着玻璃,过了会儿,雨水渐歇,两只鸟儿振翅飞走。
羽弦稚生对它们,轻轻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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