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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玄空晃过神来,却发现手中的小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盏酒杯,而自己则站在一个更华丽而陌生的大帐之中。前面有一面铜镜,他走到铜镜前一看,这下却是呆了,暗想:“自己何时已经长大?”见那镜中的身形,魁梧健硕,高七尺有余,裸露的上身筋肉虬结。玄空心中更惊叹不已:“好一位大汉,如此威武!”可是又有些怀疑,“这是究竟是谁的模样,是我自己吗?”仔细看这张脸,正是剑眉虎目,高鼻阔口,一张国字脸,极有威势,与那“绿色小人”极为相像。然而不知为何,威武之中,还透着一丝狠戾。
他伸手一摸,摸到了腰间别着的那把弯刀。拿起一看,全刀为精钢打制,坚不可摧;刀柄头上铸成狼头状,狼眼睛为红宝石,散发出一股凶光;刀身锃亮,散发出银色的光辉,上面没有血迹,却又浓浓的血腥气味。也不知这把刀究竟杀过多少人,这竟是一柄绝世凶兵!
此时,就听见背后有人轻声的叫唤,“大单于!大单于!”这似乎是一种其他民族语言,可玄空却听得明明白白。他心中一惊,转过身来,发现自己身后有许多人,都卑躬屈膝的等待着。而自己身旁还站了一个俏生生的美人,刚刚就是她在叫唤自己。
他顾盼之际,这些人都不知不觉哆嗦了一下,仿佛十分畏惧。这时候,其中一个人低声说道:“大单于,那卫青又率领数万人追来了。”这人说话之时,头都不敢抬一下。旁的人听到他说的消息,身子都缩了一下。
玄空早已经不知措施,心中更是糊里糊涂:“什么大单于?什么卫青?大单于不是匈奴人的首领吗?卫青则是汉代名将。”他想脱口问出,可是嘴巴好像不听使唤。下一刻,他发觉自己的脸上正在演化出一种极为狰狞的表情,不由自主大声喊道:“寡人都已经退回漠北,刘彻小儿还要如何!”随之手中那个银制酒杯被捏成一团。
一时间大帐之中无人敢应答。过了半晌,旁边那美人对着玄空轻声说道:“大单于请息怒,息怒。”声音婉转动听,玄空只觉得心中那股无名之火,渐渐消退。他此时心中不禁有些无奈:“原来我的情绪自己控制不了,倒是受这美人的影响。这身体似乎也不受控制,更准确的说是自己困在了这幅身体里。”
又过一会儿,大帐中进来一位虬髯大汉,料来应该是一员大将。他下拜禀告道:“大单于,卫青的军队已经逼近了单于庭,是战是走,请定夺。”言语中颇有底气,不似旁人那般的畏惧。玄空根本不认识此人是谁,可是口中却能叫出他的名字,道:“呼韩昆莫,你起来吧。如今左屠耆王的军队如何了?”话语中,呼韩昆莫就是眼前这大将的名字,而那左屠耆王则是匈奴的一位王爷。
呼韩昆莫道:“左屠耆王已经被霍去病的军队围住,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玄空口中冷哼了,道:“果然是废物,不堪重用。”他看向人群中的一人,又道:“‘自次王’觉得如何呢?”此言一出,自己也是有些惊奇,这位“自次王”的名号他曾听闻过的。此人是汉代匈奴人中的一位小王,后来投降了汉朝廷,取了个汉人名字叫做赵信,再后来又重新投回匈奴这边,算是个反复无常之人,也是当时匈奴人大单于的狗头军师。又想到:“此人即是赵信,那自己不就是当时的大单于伊稚斜吗?”
那自次王赵信,战战兢兢地从人群中走出,说道:“大单于,卫青的部队挺入大漠,已经是孤军深入,我们还是应当按原来的计策,以逸待劳将其歼灭。”玄空能感觉的自己脸上在笑,随即说道:“很好!深得我心。”
不料那呼韩昆莫仰面而视,沉声说道:“大单于,您还要继续一意孤行?用我匈奴最后一点点的精锐殊死一搏吗?末将想问问您,事到如今,有没有后悔当年逼死君臣单于!有没有后悔逼死阏氏和于单太子!有没有后悔挑起这场战争!”这一连三问,把旁的人都吓得脸色苍白,均想到:“完了,呼韩昆莫竟敢触及大单于的逆鳞,这条命算是没了。”更有人想到:“你呼韩昆莫心怀旧主,何不挑一个四下无人的时刻再去顶撞大单于?如今非要把我们也拖下水。”赵信则是消无声息地退回人群当中。唯有呼韩昆莫自己并不畏惧,兀自与化作大单于的玄空相对而视。
玄空心中其实毫无波澜,只是脸色却表现出愤怒的神情,一伸手把呼韩昆莫提了起来,随手一掷,扔出了大帐之外。这呼韩昆莫身材甚伟,但他手中却是轻如蝉翼。随即听他口中怒道:“寡人念大战在即,不愿杀你,你好生反省反省!滚!”周围的人见呼韩昆莫保住一命,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才这一系列动作,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令玄空自己心头一震。他能感受到这具大单于的身体中没有一点真气,却是力大无穷,那一提一掷间,用的是一种极为怪异的运劲法门,与中原武林的内功大相径庭。随后,“玄空”坐在了身后虎皮宝座上,说道:“马上备战,都散去吧!”众人闻言都纷纷退却。
片刻之后,这单于宝帐内就只剩下“玄空”与身旁那美人。“玄空”刚欲起身出帐,那女子却坐在了身旁,为他斟了一杯酒。又说道:“大单于请饮此杯,奴家望大单于旗开得胜。”“玄空”转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冷冷的寒光,说道:“你一定盼着寡人输是吧,哼!你是汉家公主,我死了之后,你就可以回汉廷了。”那女子脸色“唰”的白了,柔声说道:“奴家是大单于的女人,怎么能盼着自己的夫君打败仗,大单于实在是错怪奴家了。”“玄空”一口饮了杯中酒,狠狠的握拳,自言自语道:“你们汉人不知寡人的本领,此战寡人便是兵败也无妨,将来打到长安,定要把刘彻小儿斩杀,以泄心头之愤!”他饮完这一杯似乎不够尽兴,把那大酒囊拾在手中,咕嘟咕嘟一饮而尽,饮罢才起身走向帐外,只留下那女子一脸惊惧地呆立不动。
玄空在这身体之中,听着许久这些对话,大概已经明白了。他现在的身躯属于汉武帝时期匈奴大单于伊稚斜。这当口正是卫青、霍去病追围匈奴单于的最后决战之前。按理说此战单于必败,只是不知道为何听他的口气似乎自己还不少胜算。
这具身躯一点也不听玄空的使唤,出了帐外就骑上了一匹似马非马的兽,向前方战场赶去。只见这胯下的兽也不是凡物,形如一匹墨马,却远比寻常马匹高大,满嘴獠牙,蹄下生爪,走起路来威风凛凛。身后面护卫所骑马匹,从不敢与之靠近。
不多时已经来到一片荒漠之上,见匈奴的精锐部队早已经列兵整齐,枕戈待旦。只是这些匈奴人的面上似乎没有什么精神。
大单于就是匈奴人的神,当“玄空”走到军队前,这些匈奴士兵又强自打起了精神,崇敬的看向他。“玄空”口中高呼一声,喊道:“将士们!汉人的军队又来了!他们将我们匈奴人赶出河南、河西,又赶出漠南,如今更是要从我们手中抢夺漠北。漠北之地是我大匈奴单于庭所在,是我们的根基,是祭祀太阳神的圣地,是我匈奴人世代生息的地方,怎能拱手让人?此战关系我大匈奴生死存亡,众位务必奋勇杀敌,太阳神会保佑我们的。”这声音盖过了数万人的吵杂声,盖过了风沙声,响彻整个荒漠。随之匈奴将士心中又掀起万丈波澜,凭着一腔热血齐齐喊道:“杀敌!杀敌!杀敌!”为整个荒漠笼罩了一种悲壮的气氛。
不一会儿时间,对面已是黑云压境,只见密密麻麻全是汉军将士,数量比之匈奴人多了不少。玄空借着“单于之躯”看见此景,也是头皮发麻,心说:“等一下两边打起来得有多少人丧命,真是罪过罪过。”
两边领兵将军一声号令,随着一阵嘹亮的号角声,这两支数万人的兵团便冲杀到一起。一时间,荒漠之上先是掀起滚滚烟尘,然后是不断的喊杀声与冲天的血光,飞箭如蝗、刀剑齐舞,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惨烈。眼见此景,玄空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一句民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这些年来汉武帝刘彻励精图治、整军经武,不仅习得匈奴人铸刀之术,更将匈奴的兵法窥探的清楚;而匈奴人在则是涂于享乐、固步自封,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交战一阵,匈奴人的军队便出现颓势,渐渐有些抵不住汉军。玄空的“单于之躯”浑身一震,口中大喝一声:“杀!”一股凛然杀意自那躯体中迸发而出,随即胯下凶兽风驰电掣一般冲入战团之中。
远处,一位汉军大将看着“大单于”的身影,说道:“匈奴单于终于出现了,我们也去吧。”他双腿一夹,身下马匹也明白主人心意,向前冲杀而去。在他身后数位气势不凡的将军也随之而冲入杀阵当中。
只见这“单于之躯”,冲入汉军之中竟如虎入羊群一般。那身躯自然而然围绕一股汹涌的杀气,再勇敢的士兵只消近身十丈之内,也不由得惊惧万分。胯下凶兽不时发出一阵阵嘶鸣,似龙吟虎啸一般,旁的马匹都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蹄下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把身上的士兵甩落马下。玄空心中讶异:“这大单于的身躯究竟有什么奥秘?周身这股气势又是怎么回事?似乎只有当年那金面人才拥有类似的威能。”这时,这具身子提起了腰间的弯刀,玄空心中一凛:“终于是要出手了。”他并不想卷入这无谓的战斗当中,不过自己禁锢在这躯体之内,只是历史尘烟中的一个看客,阻挠不了任何事,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弯刀落,血芒起。只听“噗、噗、噗”三声响,三名汉军将士的头颅滚落在地,三道血柱自脖颈喷涌而出,当真是惨不忍睹。不等玄空惊骇,自己左手又动了起来,又是一刀。随之两名汉军将士拦腰斩断,肝肠脏器流了满地。这身躯如鬼魅一般,东一冲又杀五人,西一跃再杀四人,所到之处尽剩残肢断臂,掀起冲天血芒。
玄空跟随师父学习佛法,修成慈悲心肠,从未见过如此惨状,更没有如这般凶狠地杀人。眼前的一幕幕已经把他刺激的有些精神恍惚,他不断地在心中叫喊:“不!不要再杀人了!”可是这具身躯根本不停歇,仍是不停杀戮。玄空屏气凝神想要制止这具躯体,他想着只要能控制这具身躯,就立时带着匈奴人撤退西逃,反正此战已经是匈奴必败,又多造杀孽没有任何意义。他用尽全部心神之力,怒喝了一声,终于这身躯稍稍迟缓,然而下一刻又动了起来,顷刻间又有数人死于非命。
这时脑海中竟有一道讥讽的声音响起:“想不到拥有单于宝躯的人,竟是妇人之仁,哈哈!哈哈!”玄空怒道:“是谁?”却无人应答。
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有百十人丧生于单于身躯之手。那凶兵银光更盛,不知已经斩断多少人的头颅,却是滴血未沾。一时间,“玄空”所在方圆数十丈之内都无人相厮杀,无论汉军还是匈奴人都远远退避。
忽然,远处抛过来一圆滚滚的东西,“玄空”伸手一接,发现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再一看竟是那匈奴将军呼韩昆莫。他口中自言自语道:“哼!先前饶你一命,寡人还没杀你,你倒让旁人杀了,有罪!有罪!”说话间,有一位汉军大将走上前来,他手持着一柄宝刀,指着“玄空”说道:“伊稚斜!你挑唆你大哥君臣单于对我大汉开战,残害隆虑公主,暴虐无道,残忍好杀,一桩桩罪状早已经是罄竹难书。今日我汉大将军卫青奉皇帝诏令,要取你向上头颅,受死吧!”
玄空心神一动,原来此人就是卫青,果然气概非凡。他虽禁困在单于身躯中,但脑海中的异能并未丧失,一眼便看出这卫青的过人之处。此人竟然是一位准绝顶高手,一身修为已经出神入化。这使得他的心思有些矛盾,也不知这单于能不能抵挡的住,一方面他希望卫青能阻止单于身躯再造杀戮;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担忧,卫青若是杀了单于,自己会不会也跟着死掉?
玄空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哈,言道:“凭他刘彻小儿也能给我定罪,荒唐!刘彻想要我的人头,他怎么不自己来取?”
卫青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持刀冲了过来。但见手中长刀如化作长虹,激射出数丈刀芒,向着“玄空”斩去。玄空见此招威势惊人,心中惴惴,若在平时,这一招他根本接不下了,非死在卫青刀下不可。此时,就看这“单于之躯”自己如何应对了。
然而,这身躯不慌不忙,提着手中凶兵,轻飘飘地招架。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后,那卫青被弹出了数丈之外。
玄空更是心头一震:“这单于身躯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丝毫没有修为,却能令那准绝顶高手招架不住?”又想起那“绿色小人”的容貌,心中惊道:“莫非那‘绿色小人’的奥秘就藏在这大单于身上吗?”此时他已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具身躯是如何运劲催力的,这法门甚是怪异,旁人虽学不得,但自己却是未必。“如今我困在单于身躯之中,毫无作为。何不趁此机会,把大单于这一身神通学了?”想到此节,玄空便心无旁骛地记起了单于之躯的神通秘法。然而他虽勉强记下,却怎么也琢磨不透。其实,大单于的异能源于一种天生战斗的本能,绝非后天习得。
那边厢,卫青接了这一招,也是十分骇异,“常听闻匈奴大单于身怀异能,百战不殆,今日一见此言非虚。我一人恐难将他擒杀。但此时露怯是必死无疑,需振奋精神,保得一时性命。”于是,他硬着头皮,又持刀砍来。
转眼之间,卫青就被“玄空”死死压制。这具“单于躯体”似乎根本不屑于与之拆招,一招一式全是随意为之,卫青左支右绌,已是险象环生。第三招一过,那把凶兵划向卫青的脖颈,似乎就要取其性命。冷不防背后射来一支飞箭,破空声甚是凌厉,想也是一位高手发出。“玄空”手腕一翻,将那飞箭挑落。他回头一看,有一位汉军老将冲杀过来。但听到:“汉将李广,奉命斩杀匈奴,拿命来!”这才明白,这老将正是飞将军李广。再一细看,此人修为不弱于卫青,委实不可小觑。
卫青见李广赶来,心中大喜,他本来不喜李广,但眼下自己生命垂危,有人解围自然是好的,也就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李广也不喜卫青,但其所想的则是如此建功立业的良机怎能落于人后,当合力斩杀单于,好分一些功劳。随即三人战到一起。卫青有李广相助,仍是敌不过这“单于之躯”。数招之后,二人便处于下风。
与此同时,玄空这躯体当中,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一种游刃有余。这单于躯体好像在隐忍,似乎只要它想,翻手间就能灭杀两人。正自考虑之时,又听见有人喝道:“汉将赵食其,奉命剿杀匈奴单于!”人群中又冲出一人,进了三人的战团。玄空还没看清他的长相,又闻道:“汉将曹襄,奉命剿杀匈奴单于!”这声音未落,又接来两声:“汉将公孙敖,汉将公孙贺,奉命剿杀匈奴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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