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铜驼暮雨、烈祖行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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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福殿内，气息奄奄的皇帝曹叡，此刻泪流满面、心中悔恨无比。

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拿刘放孙资二人没有办法了。

倘若自己要治二人的罪，只怕就连旨意都出不了这嘉福殿了。为今之计，自己已然螣蛇无雾、神龙无爪了。

所幸还有昭伯……

曹叡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想起了什么事情，他转头呼唤了身旁的曹爽一声：“昭伯……”

“陛下，臣在。”

曹爽听闻曹叡传呼，立即便俯身来到了御榻前。

曹叡又转头望了望侍立一旁，他刚刚急诏入宫的兵曹尚书孙礼。

这孙礼本是涿郡人氏，其人不但多年在地方任职太守，政绩不俗，且颇为勇敢，那次自己在大石山围猎，忽有猛虎冲向天子车驾，孙礼便投鞭下马，打算持剑杀虎。

曹叡在临终之际，越来越觉得仅凭曹爽一人之力难以压制司马懿，因此他才突然想起了孙礼这个自己没来得及重用的人，想让他在曹爽身边，帮助曹爽。

“昭伯，你如今……身为大将军……，宜有良佐……，孙礼其人，文武双全，朕现在，就任他为大将军长史，来辅弼你……”

“谢陛下隆恩！”曹爽虽然俯首谢恩，但他却并不觉得这个有些莽撞、与自己有些不合的孙礼有什么资格来辅佐自己。

陛下也许是病糊涂了吧。

曹爽正这样想着，曹叡又吩咐孙礼出了大殿，将曹爽唤到了身旁，强打精神，悄声对曹爽耳语道：

“昭伯，日后......定要记得，不可怠慢了仲恭、诸葛诞、夏侯玄、李丰、许允这些人......，长思，还有夏侯献、秦朗，如今虽已无法继续辅政，但......，你一有时机，定要让他们帮衬你一二......，此外，刘放、孙资二人，枉朕信任了他们这么多年，咳咳咳......，昭伯日后，要防着他们，必要时定不可让他们在染指朝政......”

曹爽闻言，心中只听进去了一半，毌丘俭、诸葛诞、夏侯玄、李丰等人尽皆与自己多多少少有些交情，也都是有才之士，刘放孙资二人老谋深算，与自己不过一时联合，日后自己要收拾他们，自然不在话下，至于曹肇、夏侯献那些可能影响他地位的原任辅政大臣，他却并不想再重用了。他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跪伏在了地上，朝着天子保证道：

“臣记下了，还请陛下放心，臣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嘱托！”

――

太尉司马懿乘着冲锋车，数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春日正月的丁亥日赶到了河内郡。

此刻的他，距离洛阳终于只不过一水之隔了。

司马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后，并没有停留歇息，而是选择继续匆匆南下，纵马狂驱朝着洛阳宫城而去。

当天晚上，一路狂驱的司马懿终于抵达了帝都。

甚至顾不上擦汗的他，连盔甲都不及脱卸，便立即朝着嘉福殿的方向疾趋而去，终于，他见到了行将就木的曹叡。

“太尉，你终于……来了……”

“臣在这里，陛下。”

曹叡望着风尘仆仆，但却依旧锐气不减的司马懿，和侍立一旁、看起来渊渟岳峙的曹爽，颤颤巍巍的指着自己八岁的皇儿、皇太子曹芳，轻声说道：

“太尉……朕，就要去了，朕将后事……托付于君，从今以后，君其与爽……辅此少子……，这江山，便托付于你们了……”

司马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此刻只是顿首流涕而已。

景初三年春正月。

皇帝曹叡崩于嘉福殿，时年不过三十五岁，谥号“明皇帝”，癸丑日，在齐王曹芳的主持下，曹睿的灵柩被安葬在了高平陵。

天子最后的遗诏，是命武卫将军邵陵侯曹爽为大将军，首辅大臣，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钺，录尚书事，以太尉司马懿为次席辅政大臣，一同辅政庇护少帝。

【注一：录尚书事，乃是台阁中最高的权力称号，相当于有着丞相之权，有总揽政务之权。】

年仅八岁的齐王曹芳在主持完父皇的葬礼之后，紧接着便在太极殿接受了百官朝贺，继位为了新君。

――

天牢之中，已被削去官爵的曹肇曹长思听闻了皇帝的死讯之后，面朝着皇城所在的方向叩拜，痛哭失声。

数年之后，这位军神曹休之子，才华横溢的宗室公子，就这样在牢中郁郁而终。

而同样被削职免官的秦朗，不久之后便郁郁而亡；被免去了职务的领军将军夏侯献，则在出狱之后，去了雍凉投奔到了自己的父亲夏侯霸的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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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身在幽州的刺史，安邑侯毌丘俭听闻了挚友、天子曹叡的死讯，痛哭一场之后，面南而叩拜、心中发誓道：

“陛下放心，只要臣在一日，必定会让我魏室江山固若金汤！”

――

洛阳城内外，寒风刺骨。

那呜咽的风声，就如同一声声的怒吼与哭泣。

随着大军缓缓南下，伤情已然恢复的七七八八的夏侯玄，与曹羲二人，此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夏侯玄望着大河之南的苍苍邙山，与繁华锦绣的帝都洛阳，不禁在心中暗自想道：

这繁华似锦的大魏江山，下一刻，不知又会是怎样的风雨飘摇？

夕阳西下，此刻的帝都宫城，看起来被那如血的残阳，渲染成了殷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