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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荒草萋萋的原野丘陵,在那人迹罕至的巍巍雪山之后是一道斜贯入里得森南北边境的内陆河分水岭。一处隐蔽的山坳,依草结营,连环扎出几里的石寨。寨角设有垛楼,一众披挂破兽皮套、棉絮外翻的邋遢大汉负责了望,很正规的样子。
作为悍匪最后的据点老巢,这座石寨几乎是一月前连夜拔起来的。匪首狄克,也就是当年那个驰骋里得森疆场、赫赫有名的铁帽将军。自战败被俘锒铛入狱,后被自称‘神’的神秘少女秘密释放,隐姓埋名的狄克来到这片盗匪云集之地。
半月时间,狄克收降了雄霸一隅的悍匪头子,而后在数次火并中逐一将其他几大剪匪势力纳入麾下。稍加整顿,聚合了数百之众的狄克大手一挥,出人意料的找起了光明教会的麻烦。
一场百里奔袭,数百骠骑横跨东境腹地一路西进,杀岗哨越辎重就地补给,险些攻入东征军大本营皮耶尔。激恼的光明教会当即放弃对共和国的多线用兵,转将jing力放在清剿后方作乱的悍匪集团。
狄克凭借地形之利且战且退,非但少无折损,还使光明教会吃亏连连。直到光明教会气急败坏的派出大军围剿,狄克一干人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东境,任由光明教会如何掘地三尺,也难杳其踪。
此一役,‘铁帽狄克’再次声名大震。
本来,在这个变动不拘的年代,混迹东境的要么是犯了事的罪人、绑匪、山贼;要么是不愿替帝国、共和国卖命而又走投无路的血xing汉子。这会儿碰上狄克这样敢于挑战权威又有真章实能的悍匪将军,也为了躲避光明教会疯狗一般的搜捕,不少机灵闲散的小势力报着‘抱大腿傍大树’的想法前来投奔,也有一些有志之士慕名来投。狄克亦是来者不拒。
总之,短短个把月,狄克麾下可战人员已过千人,规模快赶上一个小型野战军团了。人数的激增,再无法像以前那样保持高机动xing打游击战。狄克索xing在这处不易察觉的山坳扎下根,审时度势,等待下一场更为猛烈的袭击来临。
yin霾深重的天,雪花零碎纷扬。
形似碉堡的塔楼之上,一个站岗的大汉揽抱着一人来高的长戟,擤一把鼻涕,又赶紧将手缩进毛茸茸的暖袖里,爽着脖儿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一个头戴皮帽的中年汉子走上来,背对的他丝毫未察觉。
中年汉子在后站了会儿,大花胡子上也粘上了雪花。他不耐烦地踹了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一脚,问:“有动静吗?”
“哎呦!头儿,您啥时候来的!”大汉一个扎煞回身,立即谄笑起一张脸点头哈腰,改不了的一身匪气。一声长鸣,惹得他回头望了望天,旋即说,“这大冷天的能有啥?畜生还都他吗钻窝里不出来呢……”
“别废话!”中年汉子挥手打断他。
大汉‘嘿’了声儿,指着天空那团盘旋的黑影说:“要说吧,也就那头黑鹰在咱头上直晃悠。”
“嗯?多久了?”
“也就……半个来天儿吧!”
“那你他吗的怎么不早点儿汇报!”中年汉子眼一瞪,又是一脚。
大汉委屈的往后蹭了点儿,声越说越小:“多大点儿事儿啊?我哪儿知道……”
“你看那鹰踝上是不是抓着一封信?”中年汉子眼尖的看到点儿什么,一把将大汉夹到腋下。
大汉憋气的挣扎两下,也费力地仰起脑袋眯眼瞧起来:“没……没看见啊。”
“唉——你个蠢货!”一记暴栗敲头上,中年汉子松开他,又补上一脚,“去,给我拿弓箭来。”
“哎哎,是头儿!”大汉踩雪咯吱响的下了塔楼,又咯吱响的抱弓跑上来。中年汉子伸手要过,拉展了小满月,对准高空‘嗖’得一声,黑鹰受惊吓的嘶鸣一声,一支穿堂箭钉起爪下的红皮纸,划着优美弧度跌进茫茫雪景里。黑鹰扑棱着掉毛的羽翼掠向天际。
“唉好!真好!头儿的箭法还是这么神!”大汉立即咋呼的拍起巴掌交口称赞。
“少他吗的拍马屁!还不快去!”
“呃?去……去哪儿?”
“去把信拣回来,你个蠢货!”
“…………”
昏暗的石室很简陋,一张塞满干草的矮炕,一个可供取暖的壁炉,和一方土砌的桌椅。炕头铺着兽皮毡,上躺一个假寐的小个儿。他以臂做枕,双手交叠覆于脑后,一顶大帽儿盖在脸上,几乎遮去了整个头,厚实的军大衣裹在他身上略显几分臃肿。
外间风雪连天,呜呜的啸叫持续抽打着坚实的墙壁,木窗也被掀得阵阵开合。这样的鬼天气,能躲在室内御寒,且听着近在咫尺又屡侵不到自己的风声,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小个儿舒舒服服的翘起二郎腿儿,门却在他有些意兴时被人推开了。
中年汉子捎带着一封被箭攒过的红皮信兴冲冲闯了进来。室内一亮,露出天地雪白的一角,冷冽的寒流便顺着吱呀不停的门袭进燥热的屋内,卷到壁炉,干柴猎猎的火毕毕剥剥摇晃起来,不时爆出几点火星。
“艾布特,什么事?”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是谁,狄克迟缓的动了动,一掼帽子挺身坐起,嗓音透出觉醒过后的喑哑。
这位大汉是狄克收服的第一个悍匪头子,两人可谓不打不相识。从单打独斗到多人混战,双方真刀实枪的很经了几个阵仗。狄克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他打服了,之后两人一见如故,都被对方豪爽重信义的个xing所折服。艾布特愿意跟着狄克一起干,很快便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嗨,狄克!这有封刚从外面得来的无名信你瞧瞧!”艾布特将红皮一巴掌拍在土桌上,又退到门口抖搂身上散落的雪。
狄克挠挠扁小的头,将几只喝剩的木酒筒和誊抄的一卷地图扒拉到一边儿,顺手用二指夹起那封信,正反面翻了翻,打个哈歇问:“你看过了?”
“我也得认识字儿,你拆开来读给我听!”艾布特催促着,狄克瞅了他一眼,边走到门边儿,边从信封里磕倒出一张折叠的硬皮纸来,左上角和zhongyang明显两个大洞,边围还残余着结成冰晶的水渍。
“怎么有两个窟窿,你用箭戳的?”狄克倚在门框,大概已猜到这封信的来历。
“鹰爪儿上勾的。”艾布特挑着浓眉斜乜上来,刚展开的信纸立即投来一片yin影。
“闪开点儿!”狄克也跟着侧身,快速浏览一遍,尽管有些地方字迹已被穿烂、洇湿,但不防碍他通晓大意。
“写的啥?”艾布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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