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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剑在石府家仆中的独尊地位很快就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对手是三月底新进的一名小厮。
原本石府在短期内不会再增添奴仆,但一位老人托了石府一名家丁来说情,石安颇同情那孩子的身世,又不敢自作主张,便向石越禀报:“……这孩子原本也是富家公子,但三岁时他爹急病死了,家中所有的生意店铺由叔叔接管,因家中没有长辈主持公道,孤儿寡母的日子便不太好过。更糟的是两年后,他娘给人发现与家仆私通,自尽了,万贯家财和他自己便完全落在了叔叔手里,他叔叔一家人都不待见他,他过得连家仆也不如。他叔叔是个志大才疏又运气极差的主,做生意赔得多赚得少,没几年便葬送了大半家产;连番打击下他便对做生意失去了兴趣,转而迷上了赌博,家产败得更快,现如今只剩下了几亩薄田和一栋大房子。为了糊口,他们转卖了家仆,把大房子租出去,自己搬到一个破旧的小院居住,这孩子便成了免费佣仆和出气筒,日子过得更苦,最近他叔叔欠下了一屁股赌债,便打算将这孩子卖了还债,周围邻居都说反正要被卖掉,若能卖到石府,也算是他的造化,便托了阿泰来说情。”
石越安静地听着,心想这种豪门恩怨还真是无处不有!这孩子的处境让人同情,但他的经历这样坎坷晦暗,心理会不会有些扭曲?买进来就要负责,自己有没有这个精力和能力去做这孩子的灵魂导师?“这孩子性情如何?”石越有些不确定地问。
“听说是个善良温厚的,他叔叔一家那样待他,他却从不口出恶言。”侍剑在石越面前是自称“我”的,但石安却一直自称“小的”,石越说他,他便说自己叫了几十年改不过口,弄得石越也无可奈何。不过侍剑却知道石安是故意如此,因为他曾听到石安悄悄训斥在石越面前自称“我”的家仆。
石越想了想,叹道:“那就买进来吧。”若真是个善良温厚的倒不可不用,若不然,待他大了放出去就是了。
石安领着那孩子来拜见石越时,侍剑正随侍在侧,当他听到石越问那孩子的名字,便想起了自己初入府的情景,嘴角微露笑意:自己那时候,还怀疑公子傻了呢!正自回忆,却听得石越一声喷笑,高声道:“宝玉?你叫贾宝玉?!”
侍剑转眼望去,见石越满脸古怪,比他当初听说自己叫“旺财”时的神情更显夸张,不由心中警惕:莫非这小子也能得公子赐名?!石越并没有给家仆换名字的习惯,除侍剑和石安以外,合府家仆都沿用原名或由李丁文改名。在侍剑和众家仆看来,若能得主人亲自赐名,那也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那孩子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回公子,这名字原是爹爹取的,如今做了家仆,自然不配再用,便请公子另赐一个名。”
石越忍住笑,道:“没什么配不配的,既是你爹爹取的,你便仍叫宝玉吧!”心中却想:不知这小子落草时口中有没有叨出一块玉来?嗯,干脆找个机会送他一块,上面就刻上“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这些个字。
侍剑还来不及为名字的事情松一口气,他的警觉心又被高高地提起:第二天清晨,当他到厨房拿洗漱用品准备服侍石越起床时,学徒小厮却告诉他,那个宝玉已把东西拿走了。
侍剑大惊:可不能让人抢走贴身侍候公子的活!他连忙赶到石越房前,果见那小子正立在门外,洗漱用品放在一旁。他走上前去,低声道:“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去做‘自己的工作’吧!”他的语气中已暗含警告。
宝玉笑道:“安大叔安排我在后角门听差,这时辰无事可做。反正也醒了,就来侍候公子梳洗,一来报答公子收留我的大恩大德,二来也帮侍剑哥哥分一点忧。我听说公子身边的事一直只有侍剑哥哥一个人做,可辛苦您了!”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石越尚未起身,他们自不能在主人卧房门口喧哗。
侍剑听他一口一个“侍剑哥哥”,心中更加警惕: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即便无所求,广结善缘也是进身之道,自己当谨记“后生可畏”。便道:“若无事可做,你便再回去睡会儿!都快十二了才这么一点高,定是睡眠不足之故,以后别起得这么早,公子这里有我呢!”
宝玉道:“多谢侍剑哥哥关心!不过我已经睡够了,再睡就睡懒了。再说,我个子不高是因为以前吃得不好,以后在石府吃得饱穿得暖,很快便能长高了。”由于营养不良操劳过度,宝玉又瘦又矮,便如小萝卜头一般。
无论侍剑说什么,宝玉只磨磨蹭蹭懒着不走,侍剑转念一想:自己说不如让公子说,便也不急着赶他走了。
石越开门出来,见宝玉也候在门外,颇为吃惊,问宝玉:“你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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