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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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盛淮坐下，身边的白净少年接过拐杖放到了一旁。</p>

方时喊他叔，金武喊他老师，黄惠宏对其也是恭恭敬敬的，其人分量极大。</p>

自元朝末年开始，南家就是两广之地的豪门世家，在此地根深蒂固, 家族在朝堂上的儿女亲家也不少，其本人德高望重，广东藩司的宗族势力中，他为扛鼎。</p>

南盛淮其年七十有六，金武当年起官就是得了他的支持，方时的正妻是南氏家族中人，南盛淮其也曾官至广西某府知府，当时距离三司也就一步之遥，年纪到了便至仕了。</p>

这么说吧, 当年永嘉侯朱亮祖一案牵连甚广，就是南盛淮想尽了办法将张子兴的父亲保了下来，重新组建新潮安也有他在背后的身影。</p>

几人最怕的就是查到他身上，南盛淮这样的人对于几人多少都算是有恩情，于微末之时帮扶也大，查到他身上，几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p>

但是现在他自己来了。</p>

南盛淮坐下之后，便开口说：“子兴之前托人来喊我，老头子腿脚慢，终究是晚了一步，事情闹成这样，哎……”</p>

老头叹气, 有出无进。</p>

几人的面色都不好看，也没人先开口说话。</p>

南盛淮见无人言语只得自己继续说话：“子兴的父亲, 与我患难之交，故人之子不得不保。”</p>

此话一出, 众人纷纷错愕，这时候跳出来保张子兴，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南盛淮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不将朱瞻墡看在眼里吗？</p>

方时明白南盛淮的做事为人，此时跳出来要保张子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查张子兴查下去会查到南家，他要保的是他们的家族，所以不得不保张子兴。</p>

穷途末路也没其他选择了。</p>

金武面露尴尬：“老师，张子兴此事恐怕难做，毕竟珠江郡王殿下给他下了一个谋反的罪名，一旦坐实便是诛九族的罪，殿下命我们三司会审，怕是翻不了案，别因为张子兴将您牵连了进去，我们查证之时也会尽量小心。”</p>

“子兴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人虽跋扈嚣张了些，但是对长辈，对兄弟都是极为恭敬，平日里有些事情他也跑前跑后，明面上一些自己不好办的事情他二话不说全都办了，我们做长辈, 做兄长的总不好让他被灭了满门断子绝孙吧。”南盛怀说这话的时候环顾了一圈几人。</p>

南盛淮的话意有所指, 在场几人听了有人尴尬，有人无奈。</p>

但是此事怎么和朱瞻墡硬刚？</p>

几人实在想不出办法。</p>

场面一时尴尬的冷场，最后金武笑呵呵的出来打圆场：“师长放心，我等一定尽力周旋。”</p>

金武的话让另外几人面露惊讶，但是一想也知道金武是权宜之计，为了稳住这位德高望重的南先生。</p>

“老头子活得久了，你这些空头白话就别对我说了，张子兴我要保，至少不能让他被满门抄斩诛九族，总得留個后代传家，不至于我下去了见了老友没法交代。”</p>

黄惠宏接话：“南先生，张子兴外逃，短时间怕是抓不回来了。”</p>

南盛淮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眼黄惠宏，并不回他话，而是对方时说：“方臬司，你更懂律法，既然珠江郡王殿下要三司会审，那便是也可以让张泰请状师，总不能让张泰一人跪着，随意安插罪名吧。”</p>

几人头都大了，老头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和珠江郡王对着干。</p>

也说明南盛淮是一点都不敢让朱瞻墡往深了挖，只要一挖，南家就完蛋了。</p>

豪门世家土崩瓦解有可能也是一瞬之间的事情。</p>

“这……”方时一时说不上话。</p>

“总不至于不让我们请状师吧？”</p>

无奈，尴尬全写在了脸上，金武叹了口气：“师长说请就请吧，我等必然秉公执法。”</p>

南盛淮拉着边上白净少年的手说：“不知，让你去三司案前，知府堂上做状师，你可敢啊。”</p>

穿着藏青色布衣的白净少年，微微鞠躬：“敢。”</p>

“不可。”方时立即出来反对：“不知，年仅十六中了秀才，虽才思敏捷，但终究年纪太轻，上了堂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p>

南不知为南家第三代最出色的孩子，南家第二代多是些酒囊饭袋，若是南不知在此得罪了朱瞻墡，以后南家可怎么办。</p>

南盛淮摆了摆手：“不知可以的。”</p>

看来南盛淮是打定主意了，这是要破釜沉舟，几人没有继续劝。</p>

南家牵连极广，他一定要为自己的家族而战，他坚信所有与南家有瓜葛的，有牵连的，有利益往来的官员氏族一定会想尽了办法来帮自己。</p>

……</p>

珠江之上，第二日清晨朱瞻墡命人照顾张三等人的伤势，也对受伤或死去的禁卫做了统一，一一要安排好，他并未靠岸回广州府，而是继续在江上。</p>

派了兵部侍郎杨芦持兵符掌广东兵马，又派另外一人去广西持兵符掌兵马。</p>

自己遇袭的事情也传令回了京城。</p>

第三日，方时亲自登船谈了一个时辰。</p>

第四日，无事。</p>

第五日有小船靠近，是三司亲自来请了，审问完毕，准备升堂。</p>

楚儿小声的嘀咕：“怎么殿下不早日审问？”</p>

“殿下是要让本地官员自己审问，自己查，看看盘根错节的到底能查出什么来，一直在江上的意思就是不信任他们，此时怕是他们都要急死了。”</p>

小生微微笑着：“而且前两日方臬司登船，已经汇报过进程，殿下并不着急。”</p>

“他们会不会搞鬼啊。”楚儿担忧的问。</p>

“有问题的人才会搞鬼，搞了鬼才能抓出有问题的人。”</p>

朱瞻墡下令：“战船靠岸，我要在码头开设公堂，平民百姓也可观看，公开审问。”</p>

“这……”</p>

三人没想到朱瞻墡忽然出这样的主意。</p>

“殿下，公堂设在码头是不是稍微不庄重了些，在府衙公堂也免得殿下晒着太阳。”</p>

“我便是要让朗朗乾坤照着，看看有多少东西见不得光。”</p>

朱瞻墡的指令他们不敢有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