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西影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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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他的倒没什么实质性内容了。</p>

只有女友发来的一条：</p>

“睡醒了联系我。”</p>

他先没联系杨蜜，而是打通了老爸的电话。</p>

结果老爸的电话关机了。</p>

“？”</p>

他又打了一个，还是关机。</p>

想了想，又拨通了李豪的电话。</p>

李豪也关机。</p>

这什么情况？</p>

想了想，他拨通了杨蜜的电话。</p>

这下终于没关机了。</p>

电话很快接通：</p>

“嘟嘟……喂，哥哥。你睡醒啦？”</p>

“嗯……你在哪呢？”</p>

“在宿舍。韦姐说你今晚可能要加班后，我就回宿舍了，现在在操场上遛弯呢。”</p>

“……韦姐说我要加班？”</p>

“对啊，下午5点多说的……哦对，哥哥，我得和你说一下，许叔叔今天来了，但现在又走了。说是礼已经送完了，说你忙，他就不待了。那边还有事，就回去了。元宵节不见得会过来……”</p>

“……？？？”</p>

总觉得自己这睡了一白天后，发生了很多事的许鑫纳闷的问道：</p>

“我爸回去了？”</p>

“对。就韦姐说你要加班后，直接去了机场。”</p>

“……你俩下午见到了？”</p>

“中午就见到了，叔叔这次送了好多羊过来，我俩还去了一趟奥运大厦。不过那时候你还在睡，没醒，就没叫你。然后下午我和许叔叔又去买了一堆补品送到了那边……”</p>

“……？？？？？”</p>

许鑫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懵来形容了。</p>

“然后呢？”</p>

“就没了啊……韦姐不是说你们最近特别忙么，许叔叔一听这个，就说不打扰你工作了，就直接走了。那我最近也不找你啦，等你什么时候不忙了，提前和我说，我在去找你。”</p>

“呃……”</p>

说话的功夫，许鑫已经走到了食堂。</p>

看了一眼小黑板。</p>

宵夜：羊肉汤、孜然羊肉、馒头。</p>

好家伙……</p>

……</p>

二十分钟后，吃饱喝足的许鑫回到了小会议室。</p>

已经弄清楚来龙去脉的他进来时，会议已经开始了。</p>

他也没吭声，坐到了椅子上。</p>

送营养品之类的，他倒并不觉得有多过分。</p>

这又不是啥贿赂……</p>

纯粹的关心而已。</p>

这些冬虫夏草也好，其他也罢，就跟在食堂里的羊一样。</p>

拿着吃，拿着补身子用的。</p>

不是很正常么。</p>

至于要不要拿走……</p>

其实没啥必要。</p>

谁还不喝个茶？抽个烟？</p>

团队里的人十个人有九个抽烟。</p>

十个人十个喝茶。</p>

至于燕窝和海参……</p>

放食堂熬粥喝呗。</p>

海参小米粥味道还挺好的，燕窝虽然没啥味道，但好歹也补人嘛。</p>

给姐姐们加餐就是了。</p>

至于食堂里的师傅会不会偷拿偷吃……</p>

嗨。</p>

人家也付出了劳动，也那么辛苦，吃点喝点怎么了？</p>

至于那些冬虫夏草……</p>

泡水喝呗。</p>

这玩意泡水喝可舒服了。</p>

比吃六味地黄丸强。</p>

无所谓的事情。</p>

……</p>

晚上快十一点。</p>

张一谋挥了挥手，放大家离开。</p>

许鑫没走。</p>

他刚睡醒，精神百倍的，打算和张导聊聊《不能说的秘密》的事情。</p>

就这样，人都离开后，他看着还坐在位置上发呆的张导，说道：</p>

“您休息不？”</p>

“怎么？”</p>

“问问您影片发行的事情。”</p>

“噢~~”</p>

捧着那个宝葫芦样的水杯，张一谋想了想，说道：</p>

“你想怎么发行？”</p>

“……什么意思？”</p>

许鑫一愣。</p>

而或许是重新提及了电影，能让张一谋的情绪放松一些，他的眼里那种疲惫之色也消退了许多。</p>

看着许鑫问道：</p>

“是想就随便找个发行公司，还是想把它当做……一块敲门砖？”</p>

“敲门砖……怎么个敲法？”</p>

许鑫敏锐的捕捉到了张导话语里不太寻常的意思。</p>

“其实我也觉得后面这种选择适合你。”</p>

而听到这话后，许鑫更疑惑了：</p>

“您的意思是……”</p>

“找大厂出品吧。我的意思是。”</p>

“……有什么区别吗？”</p>

“区别倒没有。但更适合你……比如……找西影旗下的发行公司来发行。把发行权委托给他们，不管是排片还是档期……虽然这种大发行公司的代理费要高一些，但同样你也省心。和他们签订合同后，其他陆陆续续一系列的东西，都不需要你操心了。而且，对你而言……还是一个进入西影集团的机会。“</p>

“西影……西安电影厂？”</p>

“对，我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p>

张一谋点点头：</p>

“它的历史，你应该清楚吧？”</p>

许鑫清楚么？</p>

自然再清楚不过了。</p>

一句话，西安电影厂是获得荣誉最多的电影厂。</p>

没有之一。</p>

比起老三届的同学们，什么燕京、长春这些电影厂，目前现在能代表天朝电影人荣誉的诸如张导的《红高粱》、陈恺歌的《霸王别姬》等等一系列的国际奖项，都可以归功到西影身上来。</p>

因为这些导演都是西影厂出身。</p>

而西影厂真要细数起来功劳，在天朝电影史上是真的具有那浓墨重彩的一笔。</p>

甚至《大话西游》都是它的。</p>

不过……</p>

“您希望我到西影里面去？”</p>

“对。”</p>

这会儿也没外人了，张一谋索性直说：</p>

“我觉得现在这个阶段……倒是一个机会。”</p>

“……？”</p>

看着许鑫那越来越疑惑的模样，他问了一个……看似与眼前俩人聊的事情无关的一个话题：</p>

“有没有想过，奥运会结束，或者说这个阶段结束后，你打算做什么？”</p>

“拍电影……”</p>

“我知道是拍电影，我的意思是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导演？文艺片的、类型片的、商业片的……主攻的方向是哪一种？”</p>

“……不知道。”</p>

许鑫很老实的摇了摇头。</p>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p>

“你身上有着很明显的优缺点……除却天赋、努力这些之外。”</p>

听到他的话，张一谋说着，随手就攥起来了一支笔。</p>

给许鑫一种……他好像成了讲课老师那样的既视感。</p>

“你的优点很明显，家境殷实。不用想着我得拍个什么电影能解决温饱，我该怎么去谋取出路，我去哪哪哪，谁谁谁手下先待一段时间，给人家打打工。这是你的优点。”</p>

“嗯嗯。”</p>

许鑫认真聆听。</p>

“但你的缺点同样明显，那就是在继承你的优点的基础上，你可能缺乏对某些事情的最基本的判断力。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当然了，我不是说你傻。我指的是在咱们这个圈子里……你有钱，敢投资，然后别人拿了个本子过来……你一瞅……诶，不错，想拍。但拍出来的东西不一定适合市场，或者说不一定成功。这是不可避免的，所有导演都会遇到这种……明明自己很喜欢一个故事，但拍出来之后，哪怕你自己满意，但却得不到观众承认……就比如咱们拍的这部《黄金甲》……”</p>

“呃……”</p>

行吧。</p>

您老人家都拿自己做比喻了。</p>

那我还能说什么。</p>

不过，他理解张导的意思：</p>

“您是担心……我会上当受骗……也不对……您是怕我瞎花钱，对吧？”</p>

“对。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就是……你没有属于自己的根基。这个根基不是说靠山之类的。我指的是你没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系统。比如，一个正常导演，他应该有几个相熟的投资方，有相熟的出品公司，有相熟的一套剧组班底……后者先不说，就说投资方。你会为了自己的作品拉投资时，和对方低三下四跟个孙子一样求着人家么？”</p>

“肯定不会。”</p>

许鑫选择了实话实说。</p>

“虽然我家不是什么首富之类的……但我不觉得在金钱上面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低头的。”</p>

“你看……这不就是缺点么。”</p>

张一谋笑着摇了摇头：</p>

“你要知道，投资方，不仅仅是有钱。同样的，一个能在影视圈里活下来的投资方，除了金钱之外，它还有这各种各样的触角，延伸到各个环节。比如说审查、比如说你看中了某个演员，但别人不理你。比如说你拍的作品需要疏通某些缓解……诸如战争片的军队租用啊，或者是出了什么问题，一些相关媒体或者单位的公关这些……</p>

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因为保不齐你出了事时，要是无人解难，那你就只剩下了被动挨打。而这个圈子里的人，能踩人的时候，是把人往死里踩的。而如果你各个关系什么的都没有，或者出了名的吃独食，自己玩自己的……你好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可只要你一步走错，那么你就会见识到这个圈子里真正的社会险恶。”</p>

“您的意思是……其实比起金钱，朋友也同样重要？”</p>

“对。”</p>

对于许鑫的聪明，张一谋显得很欣慰。</p>

“可有时候，在俩人成为朋友之前，作为导演，可能你需要的是低头。懂吧？但我看你……真不像是一个低头的性子。所以，我才说……你的优点，同样是你最大的缺点。那就是你不觉得自己需要低头。但偏偏……有时候，咱们这个圈子，不是有钱，你就能玩得转的。就像我，我坐在这个位置……”</p>

他指的是奥运会总导演的位置。</p>

“我也必须要妥协，低头。你说我心疼不心疼咱们之前的方案？我比谁都心疼。那是大家努力的成果，明白么？你努力的成果被一句话扼杀了，你说谁不难受……但是。”</p>

中年人的激动情绪在刚刚要起来时，又被他主动给抹平了。</p>

活到这个岁数，控制自己脾气这一道，张一谋已经炉火纯青。</p>

“必须要妥协，哪怕你不理解，不同意，甚至不满……但没办法。谁坐在这个位置，谁都要学会妥协，学会夹缝中求生存。不妥协，不行。”</p>

“嗯……”</p>

许鑫若有所思，没同意，没否定。</p>

只是问道：</p>

“所以您的意思是？”</p>

“当导演，没有好剧本不行。”</p>

对方答非所问：</p>

“而好剧本，除了你自己能接触到的文学作品外，其实，大部分的剧本作品投稿，都在几个电影厂里。而一个影片从拍摄完成后的剪辑、发行这些，也有着自己的一套流程。最简单的例子……某个编剧就算想找你，但他一没关系二没门路，上哪找你去？而如果这次你拍的电影我不过问，那么你能不能找到先涛那边不提，光是这套流程，至少要耽误你十天到一个月去洽谈合作，去谈费用，去谈等等琐事，耽误的是你自己的时间。”</p>

“嗯嗯……”</p>

“所以，我这次，想让你把发行的工作，交给西影厂下面的公司。并且，我会在后面推进一下，让你与他们……签订一个几年的合同。“</p>

听到了张导的答案，许鑫几乎不加思考，直接说道：</p>

“您的意思是让我靠上西影这颗大树？”</p>

“对。”</p>

见许鑫没任何抗拒，只是满眼谦虚后，中年人笑着点点头：</p>

“但你有一点说的不对……”</p>

“什么？”</p>

“西影不是什么大树，而是一颗日薄西山的老树。虽然廉颇老矣，要死的骆驼比马大……但终究，我们这群所谓的第五代热潮渐渐退出后，曾经咱们国家首屈一指的西影厂，其实已经走入了没落。”</p>

“呃……”</p>

许鑫刚想问那自己为什么要去……但马上反应过来了一种可能。</p>

诧异的睁大了眼睛……</p>

“您的意思是……让我……”</p>

“呵呵~”</p>

老谋深算的中年人笑了：</p>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试试，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扛起西北圈的这杆大旗？”</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