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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咱爸打电话？”</p>
“好。”</p>
“嗯……嘟嘟嘟……喂，三金，咋了哇？”</p>
听着电话那头的消息，许大强笑呵呵的声音响起。</p>
“爸，呢要结婚，去爱尔兰结婚。”</p>
“哦，好的哇。爱尔兰那边酒席好哇？那去办，办贵滴~”</p>
许大强以为儿子是受了什么刺激，想要在结婚的时候去那边办一场。</p>
国外嘛。</p>
风景好。</p>
年轻人都喜欢浪漫。</p>
那就弄嘛。</p>
而许鑫一听，就知道老爸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说道：</p>
“不是不是，呢是说……呢现在要去爱尔兰，去那边和蜜蜜领结婚证。”</p>
“……”</p>
瞬间，许大强那边没音儿了。</p>
过了几秒钟……</p>
“shi……shi……甚！？”</p>
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的许大强开始结巴。</p>
“呢要去爱尔兰。爱尔兰知道哇？法律不允许离婚的国家。呢要去那边，和蜜蜜领结婚证！”</p>
“……”</p>
电话那边再次沉默。</p>
车厢内，别说杨蜜了，连刘知诗都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p>
似乎生怕免提里面响起了一声：</p>
“不行。”</p>
别吧……</p>
棒打鸳鸯？</p>
不要吧……</p>
她的心脏开始突突突的狂跳。</p>
接着就听到了一句话：</p>
“好！呢这就订票。日子呢？选好了哇？”</p>
“……不是，不用来。我俩就领个证，然后就回去。酒席的话……年后在开始张罗。就是领个结婚证！好哇？”</p>
“好！咋不好！好滴很！去领哇！哈哈哈哈哈哈……”</p>
许大强那边的狂笑声响彻在整个车厢。</p>
不过马上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笑声忽然一收：</p>
“哎等一哈……”</p>
“咋了哇？”</p>
“蜜蜜家里那边知道这件事了哇？”</p>
“呃……还没。”</p>
“那不行！”</p>
“……”</p>
“……”</p>
“……”</p>
瞬间，包括刘知诗在内，三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无语的模样。</p>
“三金，你得懂规矩，知道哇？”</p>
许大强的声音猛然变得语重心长。</p>
“你和蜜蜜能成，呢开心。但是……你杨叔要是没同意，你就不能去。知道哇？婚姻是俩娃滴事……但更是两家滴事……可不敢先斩后奏哇。你杨叔就蜜蜜这一个女娃，忽然要嫁出去，当爸滴要伤心哇！啊呀，跟刀子割肉一样……可不敢胡来哇！”</p>
“呃……”</p>
“许叔叔，我给我爸现在打个电话，要是他同意了，我俩就去，行吧？”</p>
这时，杨蜜的声音响起。</p>
许大强一听，便答应了下来：</p>
“好哇，要打。不过……要好好说知道哇？不要吵，你就告诉他你是咋想滴娃。你爸不管是做甚，都是心疼你、爱你，对你好，所以不能吵架哇！”</p>
他似乎还怕杨蜜和杨大林吵起来，赶紧给打预防针。</p>
杨蜜应了一声：</p>
“嗯嗯，我知道啦……那您和许鑫先聊，我去打电话了。”</p>
“哦好~”</p>
杨蜜说着，直接拉开了车门。</p>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导游以为她找自己，赶紧走了过来。</p>
可杨蜜却对他摆摆手，接着左右看了看后，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直接拨通了杨大林的电话。</p>
……</p>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p>
提着一兜菜的杨大林看到来电人后，便离开了家属楼门口的象棋摊，提着菜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接通了电话：</p>
“喂，闺女，怎么啦？泰国好玩不？”</p>
杨大林笑呵呵的问道。</p>
人上了岁数，就盼望着儿女幸福。</p>
而如今的闺女事业顺风顺水，找了个小伙子又踏踏实实的，杨大林一下没了后顾之忧，所以每天过的都很快乐。</p>
直到，他听到了那句话……</p>
“爸，我想和许鑫领证了。”</p>
“……”</p>
和许大强如出一辙的反应。</p>
沉默。</p>
沉默着，杨大林忽然觉得自己手里这一兜菜有些沉重。</p>
沉的有些拿不稳了。</p>
下意识的，他举着电话，走到了小区里的石墩子旁边。</p>
把菜放到了地上后，坐在了冰凉的石墩子上。</p>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问道：</p>
“怎么打算的？”</p>
“我俩想去爱尔兰。爱尔兰是不允许离婚的……其实也不是冲动，爸，就一切挺自然的，水到渠成。”</p>
杨蜜隐瞒了在白龙王寺里听到过的那些荒唐言论，直接说道：</p>
“然后……他就说，要不咱俩把证领了吧。就去那边，一辈子都不分开。我……同意了。但还是想问问您的意思……毕竟这种大事，不和您商量一下，我心里不安稳。”</p>
“……”</p>
杨大林继续沉默。</p>
想了想，问道：</p>
“给你妈打电话了没？”</p>
“还没。我妈又不管事……咱家不还是爸您说的算么。”</p>
“呵……”</p>
感受到了熟悉的套路气息，杨大林忍不住笑出了声。</p>
想了想，他问道：</p>
“那你不也得让小许问问许大哥那边的态度？”</p>
“他在问呢。那……要是许叔叔同意，您就同意？”</p>
“那肯定啊。”</p>
杨大林没有什么犹豫，给出了杨蜜预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答案：</p>
“我家的丑闺女有人要，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养了你这么多年，可算是把你嫁出去啦。之前不是说了么，我俩可不帮你们带孩子，你结婚了，从家里搬出去，我和你妈就去旅游去了。我俩买个小房车，看遍祖国的大好山河……可算解脱啦~”</p>
“呃……”</p>
感受到了老爸那种轻松的态度。</p>
杨蜜一下就无语了。</p>
“不是……您怎么这样啊~您的小棉袄要跟人领结婚证了，您怎么一点舍不得都没有？好歹……您意思意思也行啊！”</p>
“哈~~”</p>
杨大林一声轻笑：</p>
“怎么意思？……不同意？棒打鸳鸯？爸不是那样的人。小许是个本分孩子，爸看了一辈子的好人和坏人，看的很清楚。他现在还看不清你的真面目，爸不趁着这时候赶紧把你送出去，难不成还等着知道你又懒又馋，等着人家退货啊？”</p>
“哎呀！！！我不懒！也不馋！咋那么烦人呢！”</p>
杨蜜更无语了。</p>
不过……</p>
“那就这么说定啦？我俩就是先领个证，然后过完年张罗张罗酒席什么的。到时候许叔叔和您在商量，您看行不？”</p>
“好~”</p>
杨大林的语气依旧轻松：</p>
“那你也得想好，知道吗？领了证，就是小许的妻子啦，以后你们就是一个家庭，可不敢在由着性子胡来了噢~要过日子，要经营家庭……”</p>
“嗯嗯，知道啦。”</p>
得到了老爸的态度，杨蜜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了起来。</p>
“嘿嘿……那我和许鑫说一声去？”</p>
“去吧。”</p>
“嗯……没别的啦？”</p>
“……还要什么？”</p>
“就觉得好奇怪呀，我都要和别人领证了，您不打算再说点什么……？”</p>
“唔……”</p>
杨大林那边沉默了一下，来了一句：</p>
“终于把瘟神给送走了。”</p>
“爸~~~~~”</p>
“哈哈~好了，领了证就赶紧回来吧。回来了喊我女婿来家里吃饭……”</p>
“嗯嗯，行，那我挂啦？”</p>
“嗯，挂吧。”</p>
嘟嘟~</p>
电话挂断。</p>
杨大林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的笑意。</p>
接着，他就想把手机揣进兜里。</p>
可是……</p>
不知为何，试了几次，那手机都颤颤巍巍的插不进去。</p>
索性，他也不插了。</p>
只是双手拄到了屁股下面这冰凉的石墩子上面……</p>
脸上的笑意也缓缓变成了一种平静。</p>
耳鸣。</p>
头晕。</p>
意识开始恍惚。</p>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p>
那是一个夏日，自己穿着警服，因为一个案子刚加了一整天的班。</p>
走到这条路上时，连自行车都骑不动了，只能推着走。</p>
然后……</p>
一个还在蹒跚学步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发出了脆甜脆甜的声音：</p>
“叭叭~”</p>
就在他恍惚之间，那个小姑娘开始大步奔跑。</p>
而她身后，貌美如花的妻子正在小心翼翼的护着，嘴里说着“慢点，闺女，慢点……”。</p>
听到了这声动静后，那股疲惫瞬间一扫而空。</p>
他撑起了大梁自行车，蹲在马路上直接张开了手：</p>
“闺女~”</p>
“叭叭~啊~~~~哈哈哈哈~”</p>
小女孩欢笑着，直接冲到了他怀里。</p>
那冲天的奶香味扑鼻而来，瞬间扫清了所有疲惫。</p>
接着……</p>
他恍惚间又看到了一个系着红领巾的小姑娘，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在这条路上。</p>
她走的心不在焉，那是因为自己出差公干了十多天。</p>
回来后特地卡着放学的时间，守在这条路上。</p>
看着心不在焉的女孩，他喊了一声：</p>
“闺女！”</p>
那系着红领巾的小姑娘一愣，抬起了头左右张望。</p>
在看到了自己的瞬间，忽然发出了一声欢呼：</p>
“爸！！！！”</p>
接着，沉重的书包在半空中颠沛流离，女孩奔跑着，拉扯着，直接扑到了他怀里。</p>
那奶香味变成了大宝雪花膏的清香。</p>
“爸，礼物！给我带的礼物呢！”</p>
“在家里呀。”</p>
“那我们快回家吧！”</p>
随着女孩的话语，自己帮她摘掉了那沉重的书包提在手里，大手牵着小手一边往家里走，一边问道：</p>
“今天学校都学的什么呀？”</p>
再然后……他又看到了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一个漂亮姑娘，她背着很流行的牛仔包，挽着自己的胳膊向着小区大门口走去……</p>
扑鼻而来的是那名贵的香水味道。</p>
“爸，就冲您给我买的这瓶香奈儿，这次的试镜我都一定要成功！”</p>
“嗯！我闺女最棒了！加油！”</p>
“嘿嘿嘿嘿……”</p>
此时此刻，中年人就坐在这个冰冷的石墩子上，手机被他捏的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p>
而吱嘎的声响中，更多的是一种呜咽。</p>
那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p>
如同一只受伤却哀嚎不出，只能低沉哽咽的老牛。</p>
“呜……嗯……呜……”</p>
他用力的抿着嘴，鼻涕、眼泪早已经布满了青春不再、岁月斑驳的容颜。</p>
泪水肆意的在流淌。</p>
如何都止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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