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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此言何解?”
周钧:“喜戏,旨在让观者能够收获喜悦。想要让故事带来喜悦,就必须回避现实的真实和残酷,将观者摆在他者的角度上,用偶然和藏拙来化解现实给角色带来的伤害。故而,喜戏只可远观,不可近看。”
“而悲戏,旨在引起观者的共鸣和感受,其中故事大多以真实为底稿,它与生活的本质更加贴近。观者能够在悲戏中看到现实生活的点滴,并且能在戏中看到真实的影子。故而,悲戏大多感同身受,知衍世道。”
杨玉环愣在当场,仔细思虑着周钧适才话中的一字一句。
而尹玉则一头雾水,开口问道:“你说的话,为何我听不懂?”
周钧于是便换了一种方法,向尹玉解释道:“倘若细细推敲西厢记的故事,可以发现,里面类似团圆或是惩恶一类的剧情前,大多都有偶然或者巧合发生。试想一下,这些偶然或是巧合,假如没有发生,那么西厢记到了最后,是否还会有一个欢喜的结局?”
尹玉听了,若有所思。
周钧又说道:“然而,那些偶然和巧合,在现实之中,是很难一起发生的。所以,西厢记终究只是一部喜戏。”
“再说梁祝,这个故事的原型其实来自于梁载言所著的《十道四蕃志》。那本书中,曾记载河南道汝南县的一桩奇事:那祝英台,本是上虞祝氏女,伪为男装游学,与会稽梁山伯者同肄业,二人彼此相恋,却终未成眷,二人死后,方得同冢。”
“梁祝故事取自真人真事,因此它比起西厢记更加真实,更加贴合现实,所以,作为悲戏的它,更加令人深省一些。”
见珠帘后的二女,一起陷入了沉思,周钧最后说道:“倘若用一句话来阐明,那便是——所谓喜戏,看的是他人;所谓悲戏,看的却是自己。”
杨玉环闻言,身体一颤。
沉默了许久,杨玉环朝着珠帘外的周钧,轻轻点头说道:“受教了。”
周钧道了一声不敢。
杨玉环停了片刻,问道:“这等好故事,周主事为何不寻人将其写成话本?”
周钧:“已经请了北里的宋都知作为主笔。”
杨玉环还未说话,一旁的尹玉听了,顿时恼火问道:“可是那宋若娥?!”
周钧听得对方口气不佳,却也不知晓此女怒从何来,只能道了一声是。
尹玉冷声问道:“那西厢记,主笔有六人,为何周主事这次只请了宋若娥一人,此举未免有些偏颇?”
周钧说道:“梁祝一书,某也是临时起意。恰巧适逢洛阳职事,公务紧急,故而临行之前,只来得及联系宋都知。”
尹玉对周钧的解释明显不满意,还想再细问,却被杨玉环止了话头。
后者朝周钧笑着说道:“周主事对于悲喜的知解,却是振聋发聩、闻所未闻,此等论调,与我思虑戏曲一道,大有裨益。”
周钧:“不过是些杂谈,也不见得确凿,让娘子见笑了。”
杨玉环摇摇头,又说道:“梁祝话本他日若成,还请周主事捎借。”
周钧闻言,拱手说道:“那是一定。”
杨玉环便开口让婢女,将周钧送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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