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5 兄终弟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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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了片刻的震惊错愕之后，高演忙不迭深拜在地，口中颤声说道：“臣不敢、臣岂敢……太子乃是陛下至亲骨肉、国之储君，名位即定，不可更改！臣、臣之所愿，但能有助家国之事，不敢更有别图，请陛下明鉴！”</p>

高洋听到高演这一番回答，嘴角便浮现起了一丝颇为玩味的笑容，旋即便望着高演说道：“这么说，你也觉得国业应当由太子继承，若真如此，并不会心生怨愤？”</p>

高演听到这话后又是微微皱眉，片刻后才又低头说道：“父业子继、人间至理，此事又有何可疑？臣与陛下虽然同是手足至亲，但较之骨肉仍有浅疏。况且嗣位早由陛下钦定，臣安敢心存异念！”</p>

高洋听到这里后，又是呵呵一笑，旋即便又转望向跪在另一旁的高湛微笑道：“你又有没有异议？”</p>

“没、没有……臣没有异议、决无异议！”</p>

高湛听到这话忙不迭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完全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反对。无论父业子继还是兄终弟及，可都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要再因此而遭受惩罚，那可就真的是太冤枉了！</p>

然而高洋今天主打就是一个语出惊人，听到这两人先后表态后却又笑语道：“可以有，你两人但使真有为家国尽力之想，又怎么会没想过将此重担抗于自己肩上呢？国之有事，需仰长君，文襄旧年遭殃横死，我亦进为替补，而今国情同样内忧外患，吾子为嗣又何如吾弟呢？”</p>

眼见皇帝继续纠缠于这话题，似乎并不是说说而已，高湛便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而另一边的高演却如芒刺背，自从入堂以来心跳就一直没有放慢过，这会儿更是紧张的心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p>

他自知皇帝越是纠缠此节，便表示其人对此越是在意，一旦应答稍有不妥，可能就会遭受严厉的惩罚打击。这番话与其说是在鼓励他们，不如说是让他们自己总结不宜兄终弟及的理由。要逼迫他们认清楚这一点，不要再心存幻想。</p>

这样的情景之前高演与下属们可是没有预演过、也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此际便完全需要他自己进行临场反应。</p>

在经过一番权衡思索之后，他才迎着皇帝那已经变得有些咄咄逼人的视线继续垂首说道：“当年形势怎同如今？当年天命未移、名位未定，文襄拙于谋身、以致遇难暴毙，更遗祸于家门，稍有不慎、万劫不复。</p>

唯陛下不畏势态凶险、毅然挺身，统合上下、易鼎革命，遂成齐氏今时之基业，此乃参天造业之功！臣等俯受此功庇护，遂得保全性命、倍享荣华，如今所享已是恩遇之厚，若仍敢有别图，更与禽兽何异？”</p>

高洋听到这里后，才抬手说道：“免礼起身入座吧，此间茗茶乃高僧手制，提神醒脑、回甘悠长，滋味不逊美酒琼浆。”</p>

听皇帝这么说，高演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场考验折磨。</p>

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须知皇帝之前便健康堪忧，此事高演也早有所知。如今又经历一场战败的打击，从前线撤回后居住在辽阳甘露寺中不肯返回晋阳、又不去邺都，实在是有些心意难测。</p>

眼下皇帝将他们兄弟招至辽阳来，针对后嗣问题连连发声，危险性较之平日加强数倍都不止，稍有大意可能真就要当场送命，尤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实在是不能松懈。</p>

一同落座的高湛却仍有些意犹未尽，想要看两位兄长继续讨论如此敏感且危险的话题，反正高演那一番陈述是不能说服他的，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皇帝既然凭此上位，那其他的兄弟又为何不能？</p>

当然这事情就算敲定，那也暂时还轮不到他，所以他也只是心中念头略作闪过，并不敢直接开口讲出来，以免引火烧身。</p>

接下来高洋又狠狠满足了一把高湛，虽然让他们两人免礼入席，但却并没有结束这一话题的讨论，并且还进一步的将高湛也给拉入了进来。</p>

“父业子继诚然是道理，然则兄终弟及同样可行。只不过后者往往会因私心作祟而多有滋乱，故而不为世人所推。”</p>

高洋讲到这里的时候，便长叹一声道：“我虽然造此国业，但也并不执着于传位子息。选谁为嗣，乃是要观人才力。前之所以早立嗣子，不过是为了安定上下人心的手段罢了。可如果真的所托非人，那所祸害的则不只一家一户。传位延安，于我亦可，但你日后是要传及子嗣，还是要次及阿九？”</p>

“呃、我……我亦未敢此想、绝无此想！”</p>

高湛本来只是在看热闹，听到这话后顿时变得不淡定了，连连摇头摆手，但眼珠子却滴溜溜转向高演，想要听听他的回答。</p>

高演听到皇帝仍然不肯放弃纠缠这一话题，而且还大有扩大讨论范围的趋势，心内也是恼怒不已，但表面上自然是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再垂首说道：“臣于此事向来无有虑及，陛下今作垂问，一时间也不知该要如何作答。国之嗣传乃是社稷根本的大事，事唯决于天子，余者谁人敢于议论，皆取死有道！”</p>

高洋听到这话后固然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但高湛却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无论这一番回答是否得体，都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回答。问你究竟传子还是传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