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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人这才恍悟，拉牛板车的拉牛板车、挪人的挪人。夏蝉把牛板车铺上厚厚的软被子，余温和其他人把夏老汉挪到车上。老王坐上牛车赶牛，夏老汉却突然抓住木板死活要下车，“我不去看郎中！我不去！”又伸手去拉面前的夏老太太，“我的瓜，我的瓜。快去挑回来，淋了雨要坏……”夏老太太握住夏老汉的手哽咽道，“好，好……”
夏老汉在牛车上拼力挣扎，其他人不敢去阻止。老王怕夏老汉有个好歹迟迟也不敢驾车，夏蝉和老太太急得哭。余温跨上去按着夏老汉的肩膀，“夏老头儿我跟你保证，你的瓜都不会坏。我一定把会把它们都挑回来卖出去！”又转头向夏蝉嘱托，“在家好好照顾你祖母，我向你保证，一定把你祖父平安送回来！”
“坐稳了！”老王一声吆喝，牛车转动着车轮轱辘轱辘向村外去。夏蝉和老太太的身影逐渐模糊，余温低头看着木板上奄奄一息的夏老汉儿，鼻头一酸。
夏老头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连着几天的雨。槐柳村的夏老汉因为摔伤了腿被送去镇上医馆，好在只是轻微扭伤。但老人家年纪大了，郎中建议还是观察个十天半个月啥的。余温摸出身上最后几个子替夏老交了住宿伙食费。从此，槐柳村头三里地外一棵歪脖子树下多了一个卖瓜的年轻人。
每天天不亮就出摊，晚上月亮爬上树梢了才挑着担子归家。隔个一两天饭点的时候不在，去镇上给夏老汉送鸡汤了。
山风拂过树梢。浅色的绣鞋倾轧过树枝咔嚓一声响。夏蝉凭记忆寻到一窝松针丛，细白手指轻轻拨开雨后湿润的松针，一丛雪白肥嫩的野菌显露出来。
槐柳村人将这种野菌称作三团菌，只要发现一处，就能通过菌盖倾斜的方向找到另外两团野菌。这种野菌气味清香，味道鲜甜。槐柳村人常用来煲汤或清炒。
但夏家人却很喜欢用来煮面。鲜甜的菌汤，细长的挂面。只需简单的一小坨猪油和一撮细盐，便能还原三团菌最原始的美妙滋味。
歪脖子树下凉风阵阵，夏蝉坐在小木凳上静静注视着蹲在瓜摊旁扑哧扑哧唆面的余温，竟有片刻恍惚像是看到了童年时候的夏老汉儿。
“昨天我去镇上瞧了，你祖父的脚好得差不多了。等今天卖完这最后几个瓜，我就去把他接回来。”扑哧扑哧嗦完最后几根，抹了抹嘴笑嘻嘻道，“这个面还有么，我想再吃一碗。”
夏蝉打开食盒将剩下的面倒进碗里，递给余温时瞧见他掌心磨出的茧睫毛一颤，“不卖了。剩下的几个瓜带回去，我给你做西瓜盅吃。”
余温刨了两口面，想了想，道，“留一个做西瓜盅就好了。剩下这几个，卖了换钱。你祖父也能多高兴一些不是。”
太阳从乌云里挣出来，树上蝉鸣声又响起。农夫的锄头利落扬起又利落落下，农田里小孩子蹦蹦跳跳捉着蟋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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