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丧葬（1）-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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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铺里不止他和女人两个人，在几座棺材后，躲着好些个面色苍白的人，他们也一水地穿着白衫，有年纪大的，也有看起来十几岁的，有的趴着有的半跪，愣是把自己掩得严严实实，难怪他从铺子外没见到人。</p>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强调道：“是纸人，纸人要过来了！你快别说话！”</p>

其他人都点点头，好像生怕虞幸发出动静，害得所有人都完蛋似的。</p>

虞幸了然，便暂时不再问，安安静静听着脚步声停在了棺材铺外，脑中思绪流转。</p>

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个是参与直播的推演者，更何况他也不可能一进来遇不到自己的队友，反而先遇上别的队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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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些人，都是推演自动生成的NPC？就像棺村里被卡洛斯从镇上绑到村里一脸懵逼的周庆海？</p>

应该是的。</p>

他下了个结论，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个非常难听的声音。</p>

“是谁呢？”尖锐的声音不男不女，带着兴奋和阴冷，“我听见有人在说话，是谁在这里呢？”</p>

拉他进棺材铺的女人脸色难看，蹲在原地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一滴冷汗从她额头渗出。</p>

看着这女人的反应，虞幸便知道外面说话的就是这些人口中的纸人了。</p>

脚步声在附近徘徊着，一时半会儿似乎不打算走。</p>

说起来，会说话会走路的纸人长什么样？</p>

虞幸趁着女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偷偷探出一点目光，朝铺子口看去。</p>

——他看见了一截惨白惨白的纸脑袋。</p>

还真是个纸人，和真人大小无异的纸人。</p>

纸人此时背对着他，花花绿绿的衣服明艳而破旧，反倒比他们这一群穿着白色长衫的真人还鲜艳一点。</p>

它四肢僵硬，每动一下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身形与人相似，却没那么自然，足以见得做工粗糙。</p>

它转过头来。</p>

虞幸调整了一下角度，瞥见了纸人的脸。</p>

白色纸浆糊在一块，脸部平平，五官都是墨水画上去的，它没有头发，眼睛狭长，嘴巴红艳，脸颊还点了两块格外喜感的腮红。</p>

那张嘴张开一条缝，不男不女的声音就从缝里漏出：“你们是要来参加刘老板的葬礼的吗？呜呜呜……还有人参加刘老板的葬礼，是什么人呢？快出来呀……我带你们去，我们一起参加葬礼呀？”</p>

躲起来的人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p>

找不到人，纸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是一成不变的夸张大笑，但它的语气逐渐暴躁了起来，调门儿越来越高：“快出来呀！快出来呀！我们一起参加葬礼！”</p>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棺材铺里的每一个人耳朵里，有些人差点哭出声，立刻被旁边的人捂住嘴巴。</p>

纸人一直在街上转来转去，眼睛阴狠地盯着每一个附近的店铺，仿佛在搜寻自己的猎物。</p>

可是它没有进店搜查，否则，虞幸和棺材铺里的人早就暴露了。</p>

大概五六分钟后，纸人才不情不愿的离开，脚步消失在巷尾方向。</p>

直到唢呐与哭丧声再次响起，棺材铺里的人们才长松一口气，女人往后一坐，没什么形象地抹了一把脸，顿时，本就脱妆的脸更花了。</p>

虞幸一言难尽地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小花脸，有一种想要提醒一下的冲动。</p>

注意到虞幸盯着自己的脸看，女人一愣，随即不好意思起来：“帅哥，你要是想撩我，从这条巷子里出去再说呗？”</p>

虞幸：“……”</p>

他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没有这个打算。我是想问，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p>

一间不大的棺材铺，算上虞幸自己，竟然塞了七八个人，加上棺材所占的面积，这里已经很拥挤了。</p>

而且虞幸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赵一酒和赵儒儒——这点他进来之前就有准备，不然把他捞进来的绝对会是赵一酒。</p>

“呼，说起这个——”刚才的瘦小中年男子愤愤然哼了一声，“还不是那个纸人，最开始我们不知道在街上说话就会被听见，被它发现了，为了躲开它，只能困在店里。后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我们就悄悄聚集了所有人，一起躲着。”</p>

中年男子开口后，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对着虞幸说起来。</p>

“是啊，太危险了！”</p>

“谁说不是呢，我和我老公可真是无妄之灾啊，刚误入这鬼地方的时候，我们都吓死了！”</p>

“我都快饿死了，多亏了雪姐啊，要不是她，我都活不到现在。”</p>

“对对对，真亏了雪妹子了，我的药也是她给的！”</p>

吵吵嚷嚷中，虞幸理出了他们想表达的意思。</p>

在场的七八人，全部都是附近的居民。</p>

他们在某个时刻，可能是回家路上，可能是外出游玩，一脚踏进了一个陌生小巷子，于是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里。</p>

原本的衣服都不见了，换成了奔丧用的白衫，随身物品更是全部失踪。</p>

巷口被墙堵死了，巷尾有纸人守着，谁都不敢过去，有个胆大的找了把刀去砍纸人，结果差点被纸人扭断了头，刀也断了。</p>

在这丧葬小巷待了两三天，没有吃的喝的，不少人已经快昏迷。</p>

周雪——也就是拉虞幸进棺材铺的女人，她是后来的，原本跟着旅行团在古镇观光，结果中途走丢了，然后稀里糊涂就进了这条巷子，在躲避纸人的时候遇到了这一屋子人。</p>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周雪作为游客，进来时带了一背包食物和水，还有药，她又心地善良愿意分享，才堪堪把最开始陷进来的人的命保住。</p>

可现在，物资也没了。</p>

又被纸人吓了一遭，周雪一脸疲惫：“事情就是这样，帅哥你也是运气差到家了，嗯……你别太绝望嗷，既然已经进来了，就自个儿调整一下心情，与其绝望，不如加把劲找出路呢。”</p>

虞幸认同地点头：“你说得对。这几天，你们有没有怎么出去的想法？”</p>

“只有巷尾了吧，虽然我们根本不知道这里到底存不存在出路这种东西……但是不能放弃希望不是？”周雪有点沮丧，但她望了一眼比她更颓废的其他人，这些人伤的伤残的残，显然需要精神上的支撑。</p>

她顿了顿，说：“我本来想趁着还有体力，去巷尾看一眼的，但是越往那边去，纸人的感知力好像就越强，稍微发出一点动静它就出来了，我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暂时是不敢再去了，太吓人了。”</p>

虞幸见她好像不在状态，似乎想起了近距离躲避纸人的经历，便安慰了两句，又问道：“巷子里所有人都在这里了？”</p>

“应该吧，我见过的都在了。”周雪说。</p>

听到她的回答，虞幸微微眯起了眼睛。</p>

奇怪，赵一酒和赵儒儒难道不在这里？不可能，团队推演，在一个阶段内，队伍应该不会被直接分开。</p>

他想了想，扯了两句瞎话：“可我来之前就遇到过一个老头，他说还有两个年轻人进来过。”</p>

周雪眼睛睁大了一点：“啊？”</p>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我没遇见，我进来的时候，前面有七个人，我带着他们躲起来，你是最后一个。”</p>

她心中涌起一股悲凉：“这条鬼巷直来直去，没什么其他路线，我都往巷尾那边摸索过了，也没见着谁，要是真的还有两个人，恐怕已经……”</p>

“不，应该没死。”虞幸很想说，她之前没见到，是因为赵一酒和赵儒儒都还没进来。</p>

而现在，这两人说不定进推演的时候就到了巷尾了，也就是说，巷尾那边绝对有安全区域，而且有剧情。</p>

“他们是我朋友，我得去找他们。”虞幸说完起身，似乎是要出棺材铺。</p>

周雪急忙拉住他：“那个……你确定你要一个人去找你朋友？纸人可就在那边呢！你不怕吗？而且……你能找到出去的方法？”</p>

她平时胆子也不小，可离纸人近一点就要吓得撅过去了，只能说，小说等娱乐产品里的鬼再吓人，也没有直面真鬼的一半刺激。</p>

这个青年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就敢一个人走？</p>

虞幸轻柔地把周雪的爪子从自己胳膊上扒拉下去，承诺道：“我相信出得去，但是我朋友对我很重要，我必须先找到他们才能安心。”</p>

他看了看不敢插话地普通民众们，对周雪说：“我去找人，你继续带着他们躲起来，别让他们再受伤了。”</p>

角落里站着一开始打算硬刚纸人的男人，他这会儿脖子上缠着周雪带来的纱布，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p>

其他人也体力耗尽，都处于一种饥饿的虚弱之中。</p>

周雪只能道：“……好，那你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