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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树静徐风,呜呜汽车声腾腾入院。老炎踮脚捕见院墙外马路上,青砖上慢慢拉长的黑影。

自行车后面跟着一辆汽车,拉开的车窗里头坐着侧身望家的林莉儿。老炎狂热抬高手臂招手,“阿木少爷!二小姐!”乐崩了,跑里屋通风报信。

林老爷,林太太,一番洗漱打扮的大小姐林茹儿次序列队,蔡姨站老爷身后,同排。

“刘参谋长,韩都统二老,欢迎欢迎啊!大驾鄙人寒舍。”林老爷带头迎接敬礼,开门的老李拉着阿木少爷的车搁置内门墙边,蔡姨跟着老爷后边,迎头给二小姐搬东西。

“林老弟,好久不见。我两特意走这一遭,近来可好?”刘参谋长回礼,脱下帽子被老炎接过。韩都统令司机门外把风,陈大步进。一一握手过林老爷介绍的家人。“这小弟的大女儿。茹茹,见过二位叔伯。”林茹儿穿着梅花长衫,白绒披肩微蹲行礼,唤刘叔韩伯,温婉动人,抬首微笑。两长辈见她长眉入云鬓,细长秀气的凤眼藏而不露,耳垂挂有梅花坠,寒冬出枝。都站住了脚,翩若惊鸿。林太太揪着蔡姨轻语交待,让她赶紧带着狼狈样的林莉儿进屋换洗。进屋的两个长辈对着林茹儿赞不绝口,疲惫的阿木后步进了客房洗澡,老爷的睡衣衫被借用放置澡间门口的专用木凳上。斜对面就是林莉儿的卧室,壁灯亮了红褐色木地板廊道,某个瞬间的城堡颜色呼啸着...

别墅后院厨房里的大兑家媳妇正拿着银针,给从餐馆订的,差黄包车送上门老东北菜试毒。大兑是老厨房能手,今打话生病,媳妇补位来了。

“老爷朋友侯老的餐馆,哪来的毒,娘们多事。”老炎来厨房帮着上菜,蹦着几句。

“太太交待我事情谨慎办妥,自然也包括这饭菜安全。”蔡姨和老炎抬杠,“麻烦你了,大兑媳妇。”又对大兑媳妇蜜语相向。蔡姨一旁看大兑媳妇拿针插入食物里,拔出来的针没有变化,便端上桌。家里请人不多,也算凑合。

楼上与餐厅相反方向的房间里,林莉儿脏衣放进木筐里,照着镜子,顺摸着眉毛上的红痣。妈咪说初中还早,二十左右再点痣,防止现在长着身体,点了留坑。搓了第一遍身泥,躺在浴缸泡澡舒坦极了,绑上头巾蒸着热气,端正双手放在腹部,闭着眼睛。

女人有所思,女人在所浴。一日复一日,暖羊脂玉出。昨日众人捧,不懂折花人。又护丛花好,因得菩萨蛮。

是蛮折花人,也是瞒着她。

哈尔滨的东城门上,看门士兵拉晃着铃下粗麻绳,敲着城顶哈密瓜大的铁钟铃,大声提醒百姓“城门快关了,你们快点进,快点...”他这定时的敲铃提醒,重复有五分钟,一边打铃一边打着哈欠,今天的工作连带着昨晚替赌博的兄弟值班的份。拿枪的士兵催促着人们进城,检查出入城证明。证明里有城内认识的人签名,是民局统一发布盖章过的,下面还备注着原因,关系等。

城楼下还在涌入人群,最近长江一带支部军队突起多方,人民受灾,局面混乱。流离失所的人躲进城里,寻求稳定的军队和地方官庇护。

外入的难民被统一安置在慈善机构分点,慈善机构会长妇女代表现在是王冉英。

“这城里咱的人,观测得知,待会关门时候会有一波换班,跟紧点。”一个驾马车的农民对着后边蹭板座的难民说着,跳下马,牵着马前进。前面还排着两排几十号要入城的人。

“你这脸贴这假胡子,我还是能从骨状看的出你的脸。满脸胡渣子和难民,被区分两种意思。”穿着平民装扮,要送新茶叶到鹤北茶馆的苟文煌看着城门张贴的画像,对比着登正地的伪装胡子脸,治标不治本。

外街都是地铺石头,穿着麻衣的登正地到城边上正在收摊的莲藕贩子前,拿起这莲藕用铜钱刮着,一把泥抓入手,冬天的水果都能冻结成石头硬度,手里是碎冰泥,吃土的人最近越来越多了。

“你这没买,不要把我这藕乱抠,坏了要赔。能放好几天呐!”小贩指责,把藕抢回“一个要三分钱呐。”

登正地把冰泥搓热,往脸上一阵乱摸。他扔给了小贩三钱,一句抱歉老乡,抱走了一个新藕。

“欸,你这人。扣过的藕你不带走,拿新的........”背后怨气的小贩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放木栏的入口检查配置有两名左右持枪的士兵,他们不太耐烦地查看证件,走马观花。“要下班吃饭了。”其中一个人转身看着身后,对着城里面走出了新的士兵火热招呼。

轮着牵着平板马车的苟文煌,给登正地使一眼色。苟文煌主动给左边守兵递上证件,后板车上的茶叶任意让军兵插刀检查。落魄的登正地,难民哀脸做苦相。跟右边的灰衣军官开口,“军大爷,我这打南边逃难来了,家都被烧了,一家人走散,求个留住啊。”苟文煌一下子就通过了,而登正地用冗长的袖口,悲惨的擦着鼻涕,假装抹眼泪,怕脸干净。扯着兵爷干净的袖口,兵爷猛的嫌弃又着急想跟着左边换班的军爷走,甩开登正地,敷衍地摸身检查。

“行了行了,右边的难民等候处那里等着,待会还有最后一班车。”兵爷连位置都没报清楚直接走了,也忘记让他卸脸上的泥。

城墙下一个闲着的难民登记处有一白发老人把守,坐着木凳子。他一眼看到前进没有找到方向的登正地,抓着他的眼球余光,指了指他的桌子右边蹲地上的一群难民,登正地乖乖的上前给自己排了号数。地上哭累的可怜女人抱着孩子睡着,还有婴儿哭泣声,人们靠墙挨坐一起。他假装与男人们合群,男人们饿的靠墙闭目歇息,登正地坐上一旁地板聊话。难民数量如果太多或是发生瘟疫,这样增长下去城里慈善机构恐怕也是容纳不下,但目前没有发出警告。

“炎大个!炎大个!”家里楼下有人在大声喊叫,睡着的林莉儿一下子惊醒。发生什么事了?裹着浴巾,到她的房间有个带着半圆小阳台的落地玻璃窗前,些许拉开的门帘,她开门留缝看向院里大门。

门外十几个保安打着手电筒,有事了,才会聚集一起。

“上边督察家遭小偷了,就刚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多看几圈,不要被偷袭了,遇到抓活的。”其中一个人对着里门的老炎简述突发事件。楼上听不清,林莉儿门上贴着听。“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长相没看清。”有保安囔着补充。

林莉儿听清楚了关于一个男人的外观描述,遭小偷了可能。

“没瞧见,门都没得开。”老炎回答,外面一个年轻的保安还把手电筒穿过铁门栏,伸到院子里探照一番,老炎确实连门都没开过,不仅仅是小偷没进来。光照到林莉儿玻璃门时,林莉儿吓得躲开,帘子拉上,心跳加速。军车里的司机下了车,也说是没遇到,让他们挨家挨户要问个仔细。

“丢了什么东西?人受伤没?”司机追问着,得知都统在林府后,保安赠上烟被司机回绝。

“他们那户说是丢了些珠宝。强调抓活的,大夫人的结婚礼物蓝宝石项链被偷了。”保安回答着,听从司机建议的老炎打开了铁门,保安不敢太喧哗,往院子里边,房子后边安静挨个探照了遍,一无所获。

二楼坐沙发的林莉儿灵机一动,她关灯。又拉帘去看,结果一群人往别人家院子里搜查去了。老炎进了屋,她不甘的打开门,又瞧了一眼,啥也没有。又打开了右边窗户,往楼下一个劲看,只有保安的身影,部分人已经查到了附近百米远的邻居家。

发生什么丫,她要换个衣服下去问个究竟。

结果花园角落,假山前鱼池一个鬼影乍起,爬上了草坪。

“啊!”林莉儿尖叫,第一次见鬼。楼下黑鬼看到了她,而附近保安手电光四处照着。

“你,给我...”林莉儿想抓问他,这个男的刷的拿枪对着她,她欲言又止,呆了。黑乎乎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他指指林莉儿头,暗示放到他的手心。林莉儿不敢缩回头,快点通知大家才是。他竟然要她脑袋,哪有傻子送人脑袋?

她恐惧的看着他,发蒙没有想法。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还在。他又指指头顶,林莉儿摸到了头巾,他展开空手的手掌颠了下。林莉儿把头巾解下扔到草坪上。男人拿匕首哗哗割开了布,做成布条连接的绳子。他的手臂被划了一大口子,衬衫染的粉红,月光越发亮了。家里没有保安没有士兵,这个男人还没等她抓贼大计规划出来,就把绳子拋进了她的头顶,落在房间地上。

要把他锁屋子里,然后叫老炎抓他。或者摔死他,没错,拿枪的恶贼。

“你等等呀。”她魔鬼的甜笑着,把绳子绑上了近窗边的水管道铁圈,手在背后摸着窗边书桌上的剪刀。她竖起大拇指,又做OK状。男人东张西望,警惕地抓着绳子跳了上来。一步就是一米长,这是螳螂吗?他快上来了,林莉儿拿着做美术的铁剪子,毫不犹豫地剪下绳子。

一下,没断。快断了,男人的头一下子蹿了上来。她左手利落一剪,绳子断了。右手把野鬼的头深深的砸下去,她缩手疼了自己一阵。对待封建迷信一样,对待他。

“终于上来了。”男人竟然拿枪爬了上来。他抓着窗沿摇摆身子晃了上来,轻松跳到了地板上。林莉儿吓的浴巾掉地,被男人一下子看光。黑隆隆眼前,倒地。他拾起浴巾一个飞中,盖上了林莉儿身子。

林莉儿被男人掐着人中,才明亮了眼睛。

“你想干嘛?”林莉儿最讨厌胡子,男人搂着她的头看着她,她只看见了胡子,看不清脸。估计是个老头儿,完蛋了。坐起,一巴掌扇了过去。“吃我豆腐!”整了整浴巾。

“你看!”林莉儿指了指他背后想调虎离山,他居然不转头。她满满自信用力的抢枪,扑空一下。这老头有着一双迷人的眼睛,色眯眯啊!林莉儿还想再甩一巴掌的,他却冷冷拿枪指着林莉儿,看不清此老头的脸。

“二小姐?开门。”是蔡姨的声音,她拼命的叩着木门。

“这么黑我什么都没看见。开灯,打发走他们,告诉他们这里没人,子弹没有眼睛。”他挟持着她开灯,林莉儿信以为然。白色的衬衫,右手戴着银色手表,穿着素蓝西装裤,黑色皮鞋。大背头,浓眉下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挺直大鼻下,厚厚的性感嘴,下巴潦草的胡子一把,皮肤挺白,就是沧桑了点。他躲在了门后,枪指着林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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