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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1日,星期二,傍晚,K市的偏僻小路上。
王宁拼尽全力睁开本就不算大的眼睛,透过细细的缝隙,只见一个五官长得还不错,可惜皮肤稍黑的女孩蹲在跟前。
“喂,喂,喂,大叔,你……你还好吗?我已经打过120了,你……你可一定要挺住呀!”女孩一脸惊恐,边啜泣边颤声道。
王宁动了动嘴皮子,其实他很想出声,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
“你……你可别装死吓唬我呀!我……我真的不……不是故意的,今天是……是我第一天开车上下班,特意绕了条没什么人的小路,谁
知道你却突然冲了出来……”
女司机结巴结巴、絮絮叨叨,自顾自的说个不停,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王宁很清楚,自言自语是一部分人在极度恐惧下的自我调节方式。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到胸部刚刚还撕心裂肺的疼痛,如今正慢慢离他而去。
他是一名医生。
虽然没经历过死亡。
不过,专业知识告诉他,死神正在向他招手。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死亡时的情形。
但是,万万没想到,会在38周岁生日这天,死在一位“马路杀手”女司机的车轮底下。
和一般人不同,面对死亡,王宁非常淡定,甚至可以说,还有点小期待。
因为,自从22岁被家人抛弃后。
他,已经是个心死了的人!
一个行尸走肉的人!
王宁永远都记得当初离开家时的情景。
父亲额头青筋爆起,瞪着牛眼,对他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不肖子,家族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以后永远别回这个家!”
身材娇小的母亲站在一旁,边哭泣边往他手里塞钱。
只是,碍于丈夫的淫威,并不敢多嘴一句。
王宁面如死灰,倔强地甩开了母亲的手,大大小小的钞票散落一地。
紧接着,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前往K市的不归路。
直到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王宁望着永别了的故乡,冰冷的泪水才夺眶而出。
从此以后,他的生活过得浑浑噩噩,天天只知道醉生梦死。
除了在一家小诊所里上班摸鱼,得以维持基本生活开支外。
他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去网吧的路上。
这不,今天正好是他38周岁的生日,独自庆生的白酒更是没少喝。
而且,自从右踝关节受伤后,腿脚一直不是很灵便。
醉酒,跛行,又是傍晚时分。
所以,真的不能全怪女司机。
这场交通事故的主要责任其实归咎于他自己!
王宁记得一直都有随身携带遗书,就是为了预防意外身亡而准备的。
上面写了自杀的意愿,交待了身后事宜,并且留下了老家的地址。
毕竟,叶落要归根,在这个世上走过一遭,他不想成为孤魂野鬼。
除此之外,他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废人,就不要再给社会添麻烦了。
就算是被人有意或是无意害死,也权当是自杀好了。
警察蜀黍很忙的,真没必要为一个死了的废物费心费力。
所以,他真心想对肇事女司机说,我不怪你,真的!
可惜,他已经没力气说出声,只能在心里默念而已。
此时,女孩似乎也预感到了大事不妙。
一边大声喊着:“喂!喂!喂!”
一边拼命摇晃着王宁的身体,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而下。
紧接着,又号啕大哭道:“呜呜呜,大叔,你可千万别死,我还没找男朋友呢。呜呜呜,我可不想现在就去坐牢。”
王宁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流向上急涌,随即一大口鲜血从嘴巴里喷射而出。
“哕……”
借着这股子劲,王宁竟然感觉自己好象能出声了。
他抑制不住内心一阵波动,莫非我还有救?
不过,这个念头稍纵即逝。
毕竟是学医的,他当然知道,医学上有个现象叫做“回光返照”。
当身体出现这种情况时,往往就是临终前的表现。
但凡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神医华佗再世,恐怕也束手无策。
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完啦,完啦……”
是的,自己这辈子真的马上就要完蛋了!
王宁突然想起喜剧演员小沈阳来,记得他曾经说过一句经典台词。
“人这一辈子可短暂了,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嗷嚎,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嗷嚎!”
这话总结得,啧啧,真是太有才了!
王宁觉得自己这一世其实也挺简单的,因为一场车祸,一生都耽误了,又因为另外一场车祸,一辈子就结束了!
想当初,就是因为上一次意外车祸,好好的一条腿瘸了。
原本应该有着大好前程的他,人生轨迹因此被活活地扭转。
其实这场意外完全可以避免的,如果当初不是那个叫薛潘的家伙……
算了,还是别想了吧,毕竟老天爷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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