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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太痛快了。他不是正义凛然吗?那好,即让他一点一点瓦解那青年人心间的正义。
“断翅的雨蝶,任凭曾经飞得再高,也终究在尘埃里。读书人失去笔杆子,与我之阉人又有何异?你早该明白这个道理。”安十九吩咐左右,“小东家星夜兼程从浮梁赶回,想必还没用饭。来人,去后厨盛碗热汤来。”
“公公,咱后厨没有汤了,只剩一碗是给阿黄的。”
“阿黄一条狗,怎能和小东家相比?”
众人齐笑。
“只汤早就冷了,放在狗盆里,恐怕……”
“也对,外头下着雨呢。”安十九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小东家撑伞,再拿件干净的衣裳来。只我这儿都是太监的衣服,怕小东家穿不惯。”
“不必了。”徐稚柳终于开口,“说吧,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弟弟?”
安十九面含笑意,语调轻快:“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口吻。”
徐稚柳闭上眼,世间纷纷扰扰于这一刻停止,耳边只余下母亲温柔的呼唤:柳哥儿,救救你弟弟。他声音微顿:“安大人,我求你。”
安十九眉梢一扬:“好说,我十九自不会得理不饶人,说好以一还十,你两次设计于我,今日就给我磕二十个响头,从此恩怨一笔勾销,你我同心协力,好好为江西窑业做贡献。”
“你做梦,你做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帮湖田窑的工人跑了过来。时年在人群中大喊:“公子不要求他,不要!”
安十九任他们吵嚷,只笑而不语。片刻后,身后涌出数十个执棒威吓、身材高大的看家护院。
哄闹声戛然而止。
徐稚柳原本已经准备离开,即便那双脚沉重万钧,他亦准备离开,暂时将母亲的呼唤,阿南的求救放一放,于天地间去寻一丝清明。不想猛然噤声的人群,那整齐划一的动作还是震住了他。
他仰面看无边无际的夜,那丝清明终究随风而去。
权势当真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譬若他一般的草芥,岂非任由权贵践踏?便一个太监,狗仗人势,动动手指就能摧毁一个家,一座窑厂,以及一众老百姓朴素的善良。
权势,当真是至高无上的好东西。
这一夜雨还没有停。
景德镇最为密集的窑区,狮子弄小道上一少年正跌跌撞撞地跑着,雨一盆盆从头上浇灌而下,逐渐模糊他的视线,堵住他的口鼻。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气,一只手死死拽住身后的人。
那人被拽着跑了一路,显然已没什么力气,脚下一软摔倒在水汪里。少年突然脱力,整个人也跟着摔了个跟头,撕裂声忍不住溢出唇间,少年仿若力气全无,在雨夜里归于无声。然下一瞬,他再次如猎豹而起,不由分说将人拽起,拖着、抱着,推着往前走。
他在茶楼听书时,偶遇一男子讲述自己与某小娘子的田间艳遇。本羞赧欲走,却听男子接连蹦出数句浮梁方言。他心中生疑,上前打听,男子却支支吾吾,道不清艳遇的时间地点,在他提及浮梁县近日有女子受辱家中上吊一事更是面色大变。他料定此人才是真凶,犯罪后潜逃至景德镇,一时没忍住炫耀自己的恶行才被识破,欲抓他去县衙,男子当即跳窗而逃。
他一路追赶,两人在七拐八绕的巷子纠缠半夜,男子终不敌。路上听人说起窑厂的事,等不及将人扭送官府,他急急忙忙赶回。
可他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泥泞的小土丘上,他一只脚陷进水洼,努力揉开眼角,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又咸又涩,疼得他直抽抽。他看到浪流在涌,群魔四散,那人遗世独立。
神明啊,巍巍的大树倒了。
他看到那人弯下腰,一点点、一点点俯首,滑向深渊。
神明怎么还不降世?他向童宾火神祈祷可好?他想要奔过去,脚却越陷越深,声音也堵在嗓子里怎么都出不来。他看到那人在余光里和自己目光相碰,嘴角隐有笑意。
砰的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 崩碎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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