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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他一直不肯松口?高雯气得毫无理智:“你个人渣,你究竟对徐清做了什么?”
即便早有猜测,可听到人证就是徐清的时候,程逾白还是不免心跳漏拍了一下。说实话,如果今天的人证是徐清,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否从内调会全身而退,毕竟她太了解他了。
举报信,内调会,几位泰斗的身份,这些加在一起,显见是一场阴谋,而且是发生在夜里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的一场阴谋,如果人证物证俱全,他这次铁定要狠狠栽个跟头。
幸好徐清没有出现。
可她为什么来了,却又突然离开?程逾白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不动声色按下疑惑,朝高雯笑道:“你以为我有什么威胁她的资本?就在昨天夜里一查清她是冤枉的,瓷协就立刻发布声明,为她证明了清白。”
“所以你以此威胁徐清退出内调会?”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一夜,很难不让高雯怀疑。
可高雯并不知道,同样的一夜,程逾白正在经历什么,他和胖子彻夜未眠,哪还有心思预测他们的手段?程逾白摇摇头:“除非你们身边有内鬼,否则按照你们的做事方法,我不可能提前收到风声。”
“万一举报信是你自导自演?”
“我给自己找个麻烦,再自己解决,我有病?你既然怀疑举报信的来源,不如好好想想,是谁在利用你?”
高雯也觉得举报信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仿佛一个推手,推得她往前走了一步。她下意识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是沮丧还是失落,先还斗志昂扬的她一下子声音降低好几个分贝:“程逾白,你别跟我打官腔,你一根花花肠子,手段多得很,反正我是说不过你。”
程逾白不置可否,只道:“原来鸡缸杯已经在清关,现在征召回来了,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高雯一惊,喜不自胜:“你的意思是要借我展出?”
“不是借你,是借给国展。”
“借给谁都没关系啦,只要能扬我国威。”高雯瞬间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转而想起什么,收敛笑意,神色戒备,“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程逾白靠在长桌上,拿着矿泉水瓶把玩。
“不是你说这次国展很重要吗?要展现大国风采,还要让那些海内外嘉宾重新认识一次景德镇?”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哪是好说话的人。”高雯纠结了好一会,还是认为结果最重要,“先说好,我绝对不会让你在开幕式演讲,你也休想跟我达成任何交易。”
“就一个问题。”
高雯跳脚:“我就知道你这人吃不了一点亏!”
“不是交易,你也可以不回答。”
高雯将信将疑:“那行,你先说说看。”
“这些照片是谁给你的?”
“重要吗?”
“很重要。”
高雯舔了舔唇,又朝门外看了一眼。还在挣扎要不要说的时候,程逾白先一步起身,把瓶子往桌上一放,大步朝外走去。
“你不要知道了?”高雯在身后追问。
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一开门,程逾白和朱荣四目相对。程逾白朝前走一步,朱荣为了退让,不得不朝后退一步,可程逾白却没有趁势离开,反倒越走越近,直到将朱荣逼退到墙边。
“找人偷拍,很有意思?什么时候我也玩玩,拍你出入各名媛画廊的私巢,再把照片寄给高雯,你看怎么样?”
朱荣一派温雅,笑容迷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副斯文败类的面孔还是用来哄女人吧,我不吃这套。”程逾白抬手就是一拳,擦着朱荣的耳朵砸向墙面,“朱荣,我一向喜欢明着来,但如果你一定要玩阴的,我不介意奉陪到底。”
朱荣面色不改,仍云淡风轻:“同样的话也还给你,改革是一条很长的路,且看我们谁能走到最后。”
程逾白无畏地勾起唇角,收起拳头从朱荣面前经过,忽而脚步一顿。
朱荣看着他,他低头看脚尖,有什么东西在心脏鼓动,叫他一边痛苦,一边痛快。他很久没有说话,就在朱荣以为他会就此沉默下去的时候,程逾白又回到他面前。
他的眼睛是一团浓稠的黑,黑到看不见那里面有什么,但他声音清冽,每个字力重万钧:“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动徐清。”
“哦?”朱荣笑了,“你凭什么?”
程逾白欺身上前。
纯元瓷协开办至今三十年有余,历经十大瓷厂最辉煌时期,俗话说春秋鼎盛,五谷丰登,就是粮仓里的老鼠也能吃得满嘴流油,朱荣的师父杨国盛就是纯元瓷协第一任会长,靠张死人都能说活的名嘴,硬生生给石头镶上金子,把纯元瓷协盘得风生水起。
如果要把八九十年代的风云人物排个榜,杨国胜必然榜上有名。他曾几度被夺权,又几度蹚进深渊,临老因桩说不清的人命官司进了监狱,一生清誉毁于一旦。
那老家伙也算程敏的莫逆之交,只没想到程敏一夜之间投河身亡,老家伙也一夜白头,临终前将当时蒙受屈辱、摇摇欲坠的纯元瓷协托付给朱荣,回顾跌宕一生,只问一句:善有何用?
程敏生平乐善好施,一颗白瓷心,堪比明月皎洁。无事时好友遍布天下,一出事全都明哲保身。老家伙锒铛入狱,何尝不是因为一时心软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女画家,哪能想女画家反过来上演农夫与蛇,把他咬得鲜血淋漓。
朱荣经此一事,对黑白善恶有了全新解读。
老家伙的终局就是悬在额前的一把刀,时刻提醒他莫要重蹈覆辙。这些年来他斗遍牛鬼蛇神,处处防范,对谁都留了一颗心眼,只唯独对程敏独子程逾白给了一份特殊优待,容他进瓷协,给他权柄,任其疯长。
他以为那是个同他一样处境艰难的年轻人,只这么多年过去,他发现自己看走了眼。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年轻人才是蛇,他吐着信子,用阴冷的眼神向他宣示主权,告诉他——她是我的人。
朱荣想笑,他随即又道:“如果你敢动她,我保证你的下半生会和你师父一样,在监狱里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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