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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军帐内,铁帆看着手中从易城而来的信越来越愤怒,穿上不久前刚刚卸下的沉重盔甲,决定回易城做些什么。然而当他扣好盔甲时,军帐的帘被一个年轻人掀开走了进来。
铁帆看着少年身后系着的那把铁剑,与信中描述的一般无二,眉宇间渐现寒意,“铁云、铁月呢?”
李尘说:“他们都是铁家儿郎,我不会杀他们,只是让他们睡一会儿。”
铁帆听到李尘的话反而更加警惕,“真是好手段,无声无息之间入军中帅帐,不愧为杀得了陛下的人。”
李尘看向桌上铁帆还没有来得及烧去的信说:“将军应该听到了消息,陛下是病逝的。”
铁帆愤怒的伸出食指指向李尘说:“城主在登记之前是真正的将军,可以力拼二虎,怎么可能突然病死,何况城主对那个姓楚的子嗣一直不如何关心,一度在我面前说要让他来边军打仗,黄伟怎么可能传给他。”
李尘微斜过头想了想,道:“如果你回到易城会怎么做?”
铁帆前行几步,沉重的铁甲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坚毅如铁帆的决心,“直捣皇宫,杀死楚泪寒,扶太子上位。”
李尘说道:“易天行三个儿子里,太子是最草包的一个,二皇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良心,楚泪寒才真正有资格角逐天下。”
铁帆目光微闪随即说道:“我不论天下,我只忠于陛下。”
李尘怜悯地看着铁帆说:“易朝成器的将军只有三位,一位是你,另外两位也都是你曾经的副将,那两位只听你的话天下人都是知道的。至于你是否听陛下的话,即便天下人清楚,易天行却不一定清楚。”
铁帆嘲讽道:“我与将军的情谊是厮杀之中磨练出来的。”
“从他上位的那一刻就不再是将军。”
铁帆道:“如果将军动过这样的心思,楚泪寒又怎么会不动这样的心思?”
李尘说:“如果他动这样的心思,我会了结了他。我想,他也绝不会这么蠢,只是我一直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蠢!”
铁帆声音微寒,“什么意思?”
李尘说道:“现在易天行已经死了,如果内乱,大秦必定动兵一举镇压,到时候易朝只会毁于一旦。易天行即便死去,也绝不想要他建立的易朝这么快就寿终正寝。”
铁帆想了极久的时间之后,看向李尘道:“我的兵力太少,未必挡得住,打得过大秦。”
李尘说:“我会找一些我这样的人帮你。”
············
············
大漠,大风,一座孤城,正是阳关。
蝶舞疲惫地将怀中的番薯递给布贱,“七千人已经杀够了。”
布贱说:“我是世外之地的阳关之主,当然不会食言。”
蝶舞眼眸微亮,“需要多久?”
布贱说:“有些麻烦,所以要久一些。”
“多久?”
“三天。”
蝶舞说:“那我就等三天。”
布贱皱眉看向蝶舞,“虽然你入魔之后境界已经算得上不错,但是七天不曾歇息,精力也该枯竭,如果再等三天,恐怕番薯活过来,你却已经看不到了。”
蝶舞咬着嘴唇道:“我撑得住。”
布贱看着蝶舞似看到当年那个倔强的女人,微微失神。
蝶舞走到远处,解下背后的琴,有些思念那个比自己年纪要小上几岁的年轻人,只是琴并不会说话,所以相对无言。
······
······
李尘决定找一些如当年陨莫山的人,世上修道者虽然大多被瞎子赶到世外,但世内的依旧不在少数。
只是世间辽阔,要寻些修道者实在很难。
李尘不打算去找,他决定让那些人自己走来。
李尘在一张黄色宣纸上划了一柄剑,之所以是划而非画,只因为划所表达的是一条直线,李尘划得那一柄剑,正如一道直线,看似平淡无奇,其中却含着几缕如直线般无懈可击的剑意。
画好剑后李尘将剑交给傲风羽。
傲风羽看着纸上简单地剑问:“你为什么那么确信世间那些修道者看到你的剑会来?”
李尘说:“我不过是试一试而已。”
傲风羽说:“剑上有你的剑意,你就不怕别人去学来?”
李尘沉默片刻后说:“我的剑,他们不可能学会。”
实际上世间修道者天才不可以数去记,学会是有可能的,并且很有可能。只是那个脸圆如饼子的书生回来前自己需给他一个惊喜。
自己在世间的十八年,唯有在渭城的十六年最安逸开心,对当年叶府每一个人都有深厚的感情,何况是除父亲之外接触最多的大丙子。
每个人在世上都有不同的牵挂,这牵挂或许让人很累,但是人活着本身就是世间最累的事情。
因为累,所以有趣。因为牵挂,所以充实。
李尘正值年少,自认为无论担多大的担子都担得住,所以他必须要多担些。
一切,因为年少。
46
李尘漫无目的的在易城闲逛,直到灯火阑珊。
李尘看着万家灯火想起自当初渭城求剑之后遇到的那么多奇异的事,自己这一生也实在算得上的传奇,不由生出种种情绪。
恰恰此时前方出现一座长而弯的石桥,李尘不知为什么,心浮气躁之间不敢踏上石桥一步,似乎走出去之后就再也走不回来了。
李尘自从入世一直没有怕过什么,所以李尘发现自己无来由的怕过之后恼怒地将害怕斩掉,迈出过桥的第一步。
李尘心头的浮躁更甚,甚至于羲皇剑灵传出声音来,“怎么回事?你的心境波动竟然这么大!”
微风走过。
微风拂面本该是惬意的美事,李尘却感觉那春风太过恼人,甚至想要拔剑将微风斩开。
李尘感觉到自己的异常,心想:莫非自己也要入魔?
剑灵提议道:“要不,退一步吧。”
李尘说道:“我自从入世以来从没有退过一步,不过是一座桥,我难道要退?”
李尘告诉自己:“不能退,也不会退。”所以李尘又走了一步,他感觉有些昏沉。
又落一步,李尘久久没有再落一步。
剑灵问:“怎么了?”
李尘甩甩头说:“有些头痛而已。”
不过过桥而已,半刻只行三步,所以李尘很愤怒,他勒了勒系在腰间的裹剑长布。
迅疾地再落三步,无息之间,李尘嘴角溢出几滴粘稠得似再不能流动的鲜血,颜色却鲜艳如绽开的花。
李尘解下背后的剑支着身子,缓慢地又移动了几步,而后又重重跪下。
桥很短,所以他走了过去,然而抬头看时,却发现自己还在桥下。
李尘的确已经过桥,只是那桥并不只有一座,那座断桥连通着的,正是眼前这座长到似乎要连到天边的桥。
李尘细细地看着长桥,心想:这实在是一座秀气的桥。
这座桥长而柔和的地弯曲着,一如当年婉纱的腰肢。
不知从何处传来哭声,李尘想:真他妈地像婉纱,可惜今天之后不知道还看不看得见她。
李尘在寂静之中终于想明白自己脚下这座桥是什么桥,短而痛,长而美,景行不止而不知何时止,这是渡厄桥。
只是李尘没有想到自己破境渡厄会这么突然与危险。
身后的哭声渐进,李尘回头看时,夜幕月光灯火中,竟是那道倩影。只是,她身旁的那个人是谁?
婉纱看着在桥上的李尘,看着他披散的乱发和胸前的血花,“如果过不去,就下来吧。”
吴婉纱的声音传到桥上,李尘笑笑说:“你哭什么,又没有死,我下去就是了。”
然而李尘起身向下走时,长桥后遥远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偈语,偈语并不如何清晰,如舌被嚼烂,含糊而充满一种充斥整个天地的威严。
偈语之后,李尘胸口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在桥上,血沫在月光下生着光泽。
吴婉纱就在桥下却上不得桥,因为桥下与桥上本就不是一个世界。
一桥一世界。
李尘早已经显得极狼狈,这一次弯身吐血后更甚几分。
吴婉纱带着哭腔说道:“回不来就上去吧!”
李尘甩甩头发恼怒道:“到底是要上去还是下去。”
“都到现在了你还凶我。”
李尘笑笑说道:“现在不凶以后就没的凶了。”
吴婉纱并没有笑,“你还是上去吧。”
李尘也并没有上去,反而坐下,说:“先等一等,我说些事。”
吴婉纱说:“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李尘把剑放在桥上,说:“我生而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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