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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中年男子面貌俊朗,一派稳重,气定神闲,在四周的火把亮堂的红光下瞧得分明,青篱修长的身形在目光触及他的时候微微一颤,黯然袭上眉梢。
“是你……”与所料出入不大,但青篱胸腹中仍然免不了地一阵怅惘苦痛,曾经他是他最敬重的师傅,他从未计较过这个人是父皇的心腹,总喜欢把他当父亲般看待,而这个人也曾自豪地对他说,他是他的最为得意的门生。
可是,在他功成名就后地位的不断攀升之下,他终于是与他疏远了,终于是无法忍受手中兵权被他分去大半,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冷淡漠然,建起了一堵比陌生人更为冰寒的墙。
白衣男子神色严厉,漠然道:“奉我青王之命,前来缉拿犯上作乱的三皇子青篱,你最好束手就擒,我……不想杀你……”
青篱苦笑:“你不想杀有人想,束手就擒也是死路一条,你认为这样幼稚的话,我会信么?我可不记得,我尊敬的师傅教过我面对强敌便要丢盔弃甲,我只知道,当初我的师傅语重心长地教导我告诉我,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必百折不挠决不投降,难道你都忘了?”
这个人一向是他父王的左膀右臂,此时绞杀他的秘密武力行动理所当然应当由这人负责,但看见那双眼睛里的彻骨杀意以及贪婪,总归叫人禁不住低眉长叹。
脸部的肌肉抽动一下,似乎想起了不快乐的回忆,白衣男子面有怒色:“你不降那现在便要死!”
青篱淡然以对:“那又怎样?我青篱其实贪生怕死之辈?老师,倒是你,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我敬重的师长便被腐蚀得完全不见了,权力,果真是一种能够令人上瘾的东西么?其实若是你们能够故念旧情给我留下任何一条生路,我又何以会被逼迫到这个地步,也罢,我与你们也只有恩断义绝的份,倘若我今日大难不死,对于今后的你们,我不会再有姑息!”
那张直板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动容,却立刻又消失得毫无踪迹,阴狠的气息冲破伪装,挥手之间,百余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三人,只要齐齐发射,神仙也无处逃生!白衣男人森然冷笑:“只怕你是没那个机会了!”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风行烈大约对来人有了些了解,眼见气氛紧张,忍着腿部仍然叫嚣着的疼痛,催动真力朗声笑道:“原来是白钟言将军,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她这一声说得极为响亮,和方才的吼声一样,莹莹荡荡在山谷里传出纷纷攘攘的回落之音,一股难言的霸道气势偏生就在这么个伤号身上散发开来,一点儿也没有重伤之下理应有的焦躁痛苦,这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悠然态度,居然迫得那些捉人的反而开始了隐隐的不安。
白衣男子的面色变了几变,愣怔地盯住她仿佛思索着什么要紧事儿,竟然也没有去压制那些略有浮动的士兵。
达到了混乱对方心神的目的,风行烈暗中喘了一口气,要是白钟言上来二话不说便命人开打,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真得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若只有普通士兵风行烈还不会觉得毫无生机,令她头疼的是那些玩那些见鬼黑锁的家伙们,十人不算多,但惧于那黑锁的威力,绝对能够让他们碍手碍脚手忙脚乱。到时候这人只要来个万箭齐射,不怕他们不被活活扎成刺猬!
她搭在青篱和药天霖身上的手坚定地收了回来,此时此刻,她必须保持镇静和泰然!
两只温暖而略显得粗糙的手掌紧接着毫不放松地贴了过来,内力形成的热流源源不断的输送到风行烈的身体之中,令她能够站得笔直。风行烈胸口大暖,向身侧二人送去安定的目光,保持住清醒,用内力将语音压缩成线,使出传音入密的功夫,对二人道。
“记得我们说定的方向么?”
之所以不往平原方向走便是因为风行烈算定下方必有围追堵截的士兵,地上中毒的伤员不假,可是那些离得远的仍旧没有遭到多大伤害,玩锁的杀手们便是利用他们疏于防范的轻敌心理摆了他们一道。
这个跟斗栽得虽然惨了点,可也暴露了对方的王牌,此时有了防范想要用那鬼东西卷住他们绝非易事。
青篱和药天霖双双不易察觉地微微颔首,会意地回应,此刻目力所及之处下方密密麻麻的全是士兵,别说他们不打算向下面去,就是真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也得被那阵仗吓得退回来,能浑水摸鱼还好,现在这大张旗鼓地对峙,冲过去的是傻子。
相对而言,那往悬崖而去的道路上的压力就要小得多,这些士兵大约也考虑到了那是一条死路,多数人都拥挤在了往山下去的这条路上,堵得严严实实,恐怕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等会我去扰乱那个白钟言的心神,你们注意点我手中劲力,感觉到我突然加重力道就立刻突围,上悬崖!”
果断地吩咐后,得到的是两道信任坚定又透着宠溺的目光,毫无犹豫的生命相托全力支持让风行烈不禁在暗中苦笑,这样两份情,她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还不起了。
那厢白钟言的声音朗朗响起,透着深深探究:“对面的可是烈军风帅,风城城主风行烈?”方才药天霖与青篱双双大喝“行烈”二字,白钟言就知道了事情有变,这才现身阻止了那些杀手的行动,否则他才不会在三人受困的紧要关头突然扮演救星。
风行烈闻言心头一松,白钟言此刻恐怕心中已经动摇了,现在的风行烈的身份之于天下的含义只怕在这些政治家眼里复杂得要命,如同一块烫手山芋,又如一只马蜂窝,若是捅了,那尾随而来的巨大马蜂可全都不是吃素的!
“的确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风行烈倒也没料到,我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让青国的兵马大元帅来给我接风洗尘。”她皮笑肉不笑地应道,言辞中隐隐透出一股威严,压得对面的男人惊骇地向后退了一步。
白钟言皱着眉头瞧她,此时完全确定了她的身份,除了风行烈还有哪个女人能够在重围之下如此狂妄地逼他退部?他眼神前后之间变化极大,转动着眼珠子施施然笑道:“风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白某深感愧疚,只是白某实在不解,风帅既然已经随了凌国战神,怎么还在外面抛头露面?”
想讽刺她只是个应当站在男人身后的女人么?风行烈挑眉冷笑,故作惊奇:“白将军见笑了,风行烈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把我这样的人才困在闺中,那岂非暴殄天物大煞风景?白将军想必也不是这样的蠢才吧?”
她这番自吹自擂极为狂傲,白钟言一张脸黑了一半,却硬是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风行烈的才华当今天下谁人不知?她的女子身份如今公之于众,所有的王侯将相恐怕都在扼脉大叹没有将之抱回家的机会。
见他失神,风行烈又诡异地笑了笑,脸皮厚比城墙地说到:“莫非白将军也对风行烈有兴趣?”她大为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只是我已经有了羽翔,以那一位的性子恐怕我是花心不得,也不知羽翔了解了白将军的心意后会是什么反应。”
白钟言一个踉跄差点儿绊倒,心中大骂风行烈装蒜的本事,她分明就知道他们不是冲着她而来,却步步紧逼着他们去想到她的身份和动了她的后果,维护青篱的用意十分明显。
“那也要凌帅能知道这消息才行!”白钟言懒得驳斥,脸上散发出森然的笑容,杀人灭口的威胁用意也很是明显。和她一样玩起了一语双关,一方面表面上应了她的话,另一方面却是在暗中告诫,他们未必就不能将她连着一并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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