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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之间打了个照面,da含了下头,打算离开。墨兰见他们两人无言的默契,简直以为这两人从很久以前就应是认识的。如果真是,那太诡异了。

然而,Aida还未来得及离开,她先站了起来,双眼蓦地变直,从他们两人中间直线穿了过去,冲下楼梯。就在楼梯拐弯口,肖庆生的父母肖老头和肖老太围堵住了身形娇小的蕙兰。

“跟我回去!”肖老太拽起了蕙兰的头发,“听别人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你丈夫尸骨未寒呢,你已经和新男人勾搭上了。看我不把你丢进猪笼浸死你!”

肖老头在旁边看老婆教训媳妇,一边在蕙兰想反抗的时候挥手给巴掌和拳头。

墨兰冲下去,先推开肖老,又扼住肖老太的手腕。肖老太“啊”一声痛叫:“我的手快断了!哪个畜生!”

肖老头想过去帮老婆,一个身形高大衣着黑装好像黑社会老大的男人横立在面前。肖老头被他那双酷黑的墨镜吓得倒退一步:这男人怎么看,与电视里那些杀人凶手差不多。

“Fase。”Aida从楼梯口慢步下来,与Fase一样的墨镜闪着凛凛的白光,“请这位老先生和老太太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他们该呆的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我教训我家的媳妇还不成吗!”肖老太好不容易挽救出自己快断了的手腕,见自家老头被人一喝就一动不动的,气得浑身瑟抖,同时把音量提高引得众人过来评理。但她这个目的肯定是达不到了,他人早就见到他们两个老人徒手打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女人,只是不想参与他人的家内事才没有插手,早已都在不忍心。现见有人帮手了,还怎么可能出声帮他们做虐。

“这里是救人的地方,绝不是你打人伤人的地方。”Aida立在最末一层台阶上,语声不大,语中透出的寒气则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离他近的肖老头马上要拉了老婆走人。只因这个戴墨镜的男人,好像眨一个眼就能杀人。肖老太还心不甘情不愿的,朝蕙兰和墨兰两人唾弃白沫:“你们等着瞧!别以为有人罩着你们!”

看着两个老人像两只咆哮的狼离开,Fase摇摇头:“怎么会有这样的老人?”

被他们儿子给惯的,或者说,正是有这样的父母,才有肖庆生那种畜生。墨兰蹙着眉,仔细查看蕙兰的伤口,问:“姐,他们打你哪里了?如果以后他们再来找你,你先找个地方躲着,给我电话。这几天,我会帮你先解决这个事的。”

“没事,没事。”蕙兰起来,反过来安慰她,“你先办自己的事要紧。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脸色好像不大好。”

“小感冒。”墨兰苦笑。刚刚一个冲劲下来救人,现在劲头过了,整个人开始发晕,而且是完全控制不住的眩晕。

“墨兰——”蕙兰惊叫着脱口,没能扶住她。

墨兰身子一歪,闭上眼时跌入了一双白净的手里。

始终在一边看热闹的费君臣,这才几步下了楼梯。

“49?49!”抱着她的Aida指尖触摸到她冰凉的额头,终于在口气里露出了与平日不同的情绪,那是十分焦急的甚至带了愤怒地对向费君臣,“你们之前对她做过了什么?”

迎面扑来的杀气,仿佛秋风飒飒的刀尖随时割过脖颈,让费君臣不敢怠慢。他小心翼翼执起墨兰的手腕把脉,边稍敛了欠扁的笑脸说:“不用担心。她只是最多快要想起来了而已。”

Aida的神色瞬间又变了,望着她那张苍白的素颜,戴着墨镜的脸更显得模糊不可测,或许连他自己也抓不住自己的心事。想起来?虽然对他来说,他是希望她能想起来,但是,想起来等于她现在的生活又会开始发生改变。究竟是想起来,还是不想起来好呢?

司令,你一定得相信我。

我相信你,49。

六六,司令呢?

头疼,剧烈的头疼,像是什么破开了岩石,流出了发烫发热的液体。她很想摆脱像是煎熬的痛楚,因此激烈地挣扎着。脑中空白的部分,逐渐地出现了影像和声音。虽然模模糊糊,虽然是一个个零碎的片段,但是终于能串起一个比较流畅的故事。

为什么非得让这孩子失去记忆不可?——这个质问的声音,好像听过,好像是费君臣的父亲的声音。

如果她记得,她就会去复仇,为她妈妈复仇,为卢家三百条血命复仇。这绝不是她妈妈临死前拼命保护她和她弟弟的愿望。——这个苍老疲惫不堪又是带尽温暖的嗓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费老先生。所以,这就是老爷子执意让她念《灯》的原因吗?他们,只是怕失去她,像失去她妈妈一样失去她。因此她并不会怨恨他们,只是这是她的命,她注定的使命。

回忆开始倒转,从她小时候有的印象开始,她对于自己母亲的了解,真的很少很少。她的母亲傅尚慧,留给她的,向来都是那个温柔的贤淑的甚至是韩贵浩霸权底下显得像是懦弱的主妇形象。为了给父亲的公司额外补助,母亲除了照顾她和弟弟,似乎经常需要外跑帮父亲拉生意。对此,她从不怀疑过母亲是个完美的传统家庭主妇。

母亲对于她,向来也是一种近乎纵容的教育态度,从不会限制她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当她表现出与一般女孩子不同的喜欢玩枪械的兴趣时,母亲常常开始从外面带回来各种各样的“枪械”。这些“枪械”,自然是瞒着韩贵浩的,而幼小的她,以为只是玩具枪。是的,一直以为是玩具枪,与母亲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后来,那次改变了她一生的重大变故。

她妈妈,当着她的面,被杀了。

就像她后来对于六六说的:不知道怎么死的?突然间,本来在她和弟弟面前好好的母亲,在温柔地给她缝补校服扣子的母亲,抓住胸口衣物的刹那猝倒在地上。她本来以为母亲是突发疾病,想赶紧拨打急救电话。房间的窗口忽然被一道凌厉的风刮开,飘进来了一沓血淋淋的彩色照片,一共三百张,一张张都带了血印,背后用血写着“卢家人杀无赦”,至于相片里的尸体,各种惨死的异状,最少不是她和她幼小的弟弟能承受得起的。均世从此有了自闭症,但由于当时太小只是留下了恐怖的心理阴影并不能记住详细。她当年已快满十六岁,自然是全部都记住了。

当年,韩贵浩出差,傅家老太太也不知情。第一时间知情的,自然是傅尚慧服役的组织。组织得到线报派人来救傅尚慧时已经晚了一步,因此第一个到达血场看见两个近乎发疯了的孩子是人,就是黎立桐的父亲。

报仇!记住卢家三百条血命,为母亲和母亲家族的人报仇!她变成了49,进入了费镇南的特训场。如果不是与Aida教皇相遇,促使她差点死亡的命运,让老爷子痛下决心抹去她的记忆,或许,她如今和母亲一样,已经决然走上了特工的道路。

其实,母亲具体做过什么特工工作,是个什么样的特工,没有人告诉她。但不需被告诉,因为敌人费尽心机杀了她母亲和卢家那么多人,使得她和弟弟成为卢家仅存的唯一血脉,足以证明了,卢家是个怎样足以令敌人敬畏的特工家族。况且,她血液里流淌的卢家血,令她从母亲那里传承的神乎其技的枪法,是最好的切身的验证。

点滴流入冰凉的血管里面,她发热的像是要炸开的脑子慢慢恢复了冷静的运转,眼皮打架了一下就此睁开。六六拿着条温热的毛巾给她的额头擦汗。她张口,或许是记忆与现实重叠,叫的是:“教官。”

六六一怔之后,露出与九年前一样默默关怀学生的表情,没有说话,帮她擦完汗。想起的东西一时太多,令她不负重,再度闭上了眼睛。

费君臣听她一声就知道她是差不多都想起来了,调整好点滴的速度,一双犀利的眼睛透过金丝眼镜,是望着立在窗口边上的Aida。之前费镇南故意让她拿枪她都没能想起来,结果是这个男人让她想起来吗?

Aida拉下窗帘,回过身低头望了望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们发出的邀请函你应该收到了。希望能尽快给我们答复。”费君臣直视着他,说道。

Fase对此露出一副怨言颇多的表情,喃了几句:“自己解决不了,就想找我们帮忙吗?以为我们会轻易上当受骗吗?被你们利用后还不知会怎么样?”

“我们的信用你们应该信得过的。九年前你们寄给我的那支药,我们从没有反向追踪它的线索。”费君臣一字不漏地将Fase的怨言听完,素冷静十分地反将一军。

这个是事实。Fase难以反诘,或许是对于这个戴着金丝眼镜像是要掩盖什么的男人,自己和Aida也是无法揣摩透彻的吧。

“走吧。”Aida一个箭步打开了房门,说,“一切,等她恢复了健康,我自会给予答复。”随之,他墨黑的长发飘逝在门口,不拖泥带水的洒脱,证明他胸有成竹。

他Aida只是想要和不想要而已,如果想要,谁能阻止他?

所以,离开前的Fase勾起嘴角:这个叫费君臣的海军将领还是挺聪明的,没有安排人来抓他们。

“政委。”六六给病人擦完汗,请示,“是要把这情况报告给上面知道吗?还是先通知费司令?”

费君臣看得出墨兰并没有睡着,说:“上面的人你想瞒也瞒不住。再说了,费司令应该是在与上面的人通话。所以,很快应该有人来与她对话了。”

“Aida,为什么不干脆拒绝他们呢?”Fase追出来时,带了费解问。向来都是黑白两道不能交通,与他们打交道有必要吗?

“如果能就此将十年前的叛徒揪出来,我觉得与他们合作也是可以的。”Aida答,“我们只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与他们保家卫国,并没有实质性的冲突。”

因此能担当起愚者这个位的人,绝不是普通的一般的恶人,他的胸怀,要容得下天下。

费镇南坐在一个狭隘的密封的小屋子里,在这个地方,手机信号是被隔绝的,有点儿类似于四面徒壁的监狱。他从昨晚离开墨兰后,到这里已经坚持坐了有十几个钟头了,等待着,那个能与他进行对话的人出现。在此期间,他不是没有担心过墨兰,但是,有些事情如果他和她总是逃避不去面对,他和她的未来会犹如泡沫随时破碎,这有辜负他对她的承诺:一辈子。

等了许久,等到他的双腿都能坐麻了,终于门打开。因为室内没有灯光,走进来的男人隐没在黑暗里的身影无法让人辨清面目。男人的声音,也是经过了伪装让费镇南感到陌生的。但不管如何,上面终于是有人愿意与他直面对话了,光就这点,费镇南以为有了希望。固然对方的态度不像一般的领导,对于下属的问题既不直面回答,又是带了不近人情的苛责的批判。

“费镇南同志,你到这里来询问49的事情,是不合乎组织的规定。”

“我知道。但是,组织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我的结婚报告已经打了上去。”

“嗯。结婚报告已经批了下来。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知道,组织对她个人还会有什么安排?”

“费镇南同志,私人感情是绝对不能带入组织里的。你应该想的是,如何尽快完成军部给你下达的任务。”

“我正是因为重视自己的任务,才到这里询问组织的问题。我想问,我们这次联合行动的对象,是与49的母亲的死有关吗?”

“49的母亲是为国捐躯。其它无可奉告。”

“如果我不能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怎能准确洞察敌方的背景与能力,如何完成我自身的任务?”费镇南站了起来,在黑暗之中直视对方,眼睛如沉默的大海终于起了波澜,掀起了搏击巨石足以吞灭一切的骇浪。

墨兰再醒来的时候,看见费镇南坐在她床边削苹果,可以说是相当的诧异。“三少,你——”她眨眨眼,还从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削苹果的动作能如他这般的流利,宛如雕刻刀匠一般的精雕细琢。

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费镇南扶她起来坐,再把削皮并切好的苹果用牙签插起来,递给她:“这么多年给老爷子削苹果练出来的。你试试?”

“我又不是病人。”墨兰边这么抗拒地说,还是在欣赏完他的刀艺后咬了口,略带酸甜的果汁流入喉咙里头,感觉整颗心也都甜甜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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