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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府已然全部挂上了白幔,到处都是白晃晃的布条飘着,丫环仆人们都穿着素白的衣服,整个府里就让人感觉是阴风惨惨。

两天了,莫问一直在书房里呆着没出来过一次,所有的后事都是莫涛在打理的,

终于第三天的早上,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酒气让门外的人禁不住皱了皱鼻子。

外面的激烈的阳光照得莫问眼猛得眯起,他伸手挡住了眼,他身上穿得还是进书房时的衣服,那衣服已然满是皱褶,还有酒渍沾染,完全颠覆了他平时干净潇洒的外表。

他变得憔悴了,额间竟然有了深深地皱纹,而脸上冒着乱七八糟的胡须,看起来十分的颓唐落寞,仿佛死去活来一般。

“莫涛。”他嘶哑着嗓子叫了声。

“将军”莫涛立刻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他未语凝噎,他想问秦飞燕的身后事宜,可是想到再也看不见她的容颜时,心中大痛,让他痛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莫涛脸色一黯,亦悲伤道:“将军放心吧,奴才都安排好了。”

莫问听了默不作声,良久才轻叹了口气,有些哽咽道:“带我去看看她吧。”

“是。”莫涛恭敬地点了点头,才道:“奴才想夫人一生忠爱牡丹,所以没有把灵堂设在大厅之中,设在了牡丹园中。”

莫问听了恍若未闻,脚步却是往牡丹园中走去。

此时正是春光明媚中,那牡丹正是开放之时,莫问脚刚踏入了牡丹园的门,就看到一片生机盎然,牡丹争艳,原来景色依旧在,伊人已远去。

一时间他竟然站在那里呆如木鸡,透过迷蒙的眼他仿佛看到花中,秦飞燕依然笑语盈盈,亲手侍弄花草,那抹纯真的笑她只有对着花草时,他才能看到,这是他自从迎娶她入将军府后最奢侈的享受了。

“飞燕…。”他惊喜交加,快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想去触摸她的脸…。这是平地起风,那抹清丽的人影随风而动,让他措不及防,指穿过了她的身体,而她竟然如涟渏一般慢慢的荡开,飘散…。

唯有清风与暗香徒留在他的手中。

他的心紧紧地收缩着,手慢慢的收紧,掌中似乎还有余温点点,仿佛是她曾经的驻留…。良久,他才怆然而涕下,泪流满面,痛苦的低喃:“你真狠心,就这么抛下我走了。”

见莫问的表情有些偏狂,莫涛有些担心地走上前,提醒道:“将军!”

“嗯。”莫问一下惊醒过来,他猛得收回了手,踏着鹅卵石向主屋走去,这些年来,他走过多次,每次都带着雀跃而来失望而去,而今他知道这次不会失望了,因为她再也不会对他有任何表情了,而他从此亦是心如死灰,如行尸走肉了。

他多么希望她还能对他横眉冷对,对他冷嘲热讽,对他无言蔑视,可是这一切恍若云烟,将无法再现了。

主屋上扎满了白色的花幔,昭示着伊人永远逝去了,他站在风中,任风吹起他凌乱的发,狼狈的衣!

他可以在沙场上杀人不眨眼,他可以将剑毫不犹豫地刺入枕边人的身体里,他是那么的心狠手辣,他又是那么的胆大包天,可是现在他退缩了,他害怕了,他竟然不敢踏入那间屋中,他逃避了两天,他躲在书房两天,他依然不能接受她死亡的事实。

“将军进屋吧,今天是第三天了,您再不去的话,明天要下葬了。”

下葬!这句话一下惊醒了他,亦惊悚了他,他第一次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身为将军他从来没有怕过死,可是现在他却怕了,不是怕自己,而是怕事实,他终于还是要面对死亡了,面对自己最心爱的人的香消玉殒!

他一步一步,仿佛身负千金挪着向主屋走去,那门槛横亘于前仿佛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他知道一旦进去了,他想自欺欺人都不可能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该承受的还是要承受,他的手紧紧的攀着门框,指节抓得发白,全身如脱力般,倚在门楣之上,他喘气如牛,悲痛欲绝,眼紧紧地闭着,不敢睁开一星半点……终于他抬起了沉重的脚,跨进了让她与他阴阳两隔的门。

一进门后浓厚的压抑感扑面而来,他猛得睁开了眼,入眼之处是两具巨大的黑漆棺材,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顿时他眼中泛起了滔天的杀意,怒道:“怎么有两具?”

“回将军,夫人临终前吩咐必须与大小姐的棺木放在一处。说她舍不得大小姐。”

听了莫涛的话,莫问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他叹了口气,悲道:“既然是她的意愿那就算了。”

他爱秦飞燕入骨却不爱莫离殇,他本不愿意让莫离殇的棺木与秦飞燕在一起,可是他却不忍心违了她最后的心愿。

他快步走到了左首的棺木前,手颤抖不已的摸着乌漆漆的棺木,就是这厚厚的木板隔断了他的视线,他再也看不到那张纯真干净的笑脸了。

他一遍遍地摸着,一遍遍地叫着秦飞燕的名字,叫得如杜鹃啼血,叫得鹤唳声起,叫得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三个小妾穿着白衣坐在地上,面面相觑,她们自从受了惊吓后看到莫问都不由自主的害怕,可是这样的莫问又让她们重新拾回了爱恋,原来莫问不是无情而是那人不是他心中的人!

此时她们甚至希望死的是自己,原来将军宠妻是真的,那些仆人们都从来没有看清过将军真心过。

这时,莫问突然叫道:“莫涛,开棺,我要再看她一眼。”

莫涛大惊道:“将军不行,千万不行啊,这会惊动亡灵,会带来不祥的。”

“惊动亡灵?”莫问讥嘲地一笑,:“我征战沙场马甘裹尸还怕什么不祥么?可是我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才会后悔一生的。”

“将军,千万使不得啊,您是不怕,可是如果开棺夫人的灵魂会不得安生的,将来就算投胎也投不到好人家的。”

莫问听了一下呆住了,他喃喃道:“会影响她的投胎么?”

“是的,都是这么说的。”

莫问听了泪一下流了出来,手又抚上了棺木,悲伤道:“既然如此,我不开棺了,我想你也不想见我,只希望你下辈子再次投胎,投个好人家,能嫁一个你心爱的男人。”

莫涛看着如此失魂落魄的莫问,心中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道:“将军要是想经常看到夫人其实亦非难事。”

莫问听了猛得看向了他,只听莫涛道:“听说民间有一种艺术,可是按着人生前的样子剪出图形,然后由人在幕布后操纵着,这样就跟看到真人一样。”

“还有这种事?”

“确实”莫涛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副管家匆匆地跑了进来,有些惊慌失措道:“将军,西秦太子来迎亲了。”

“迎亲?迎什么亲?难道他还想迎个棺材去不成?”莫问听了不以为意地回了句,心思全在秦飞燕的身上,他眼定定地看着棺木,将脸紧紧地贴在其上,一动不动。

“是的,将军,西秦太子说了,说大小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算是死了,他也要迎个棺材回西秦!”

“什么?”莫问手一抖,人一下惊跳起来,惊诧道:“他疯了么?”

莫涛听后轻叹:“将军,这世上有将军这般痴情的,亦有西秦太子这样专情的。”

莫问听了微微一愣,眸间闪着复杂的神色,半晌沉声吩咐道:“莫涛代我出门迎接去。”

“不用了。”这时沧海明月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莫问抬头看向门口,只见沧海明月穿着紫色冰蚕丝长袍,腰间系着紫玉环佩,一头墨发仅以一根紫色的水晶钗簪着,整个人看着沉稳而内敛,又透着孤高的清贵飘逸之气,他缓缓而来,神情严肃而悲伤,但却不掩心中的愤怒。

连莫问也不禁赞叹沧海明月的气度与相貌,这一刻他甚至是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下毒让莫离殇死去,不管怎么说,莫离殇亦是秦飞燕与他的孩子,即使这个孩子是他带着目的以十分复杂的心情迎接到人世的!可是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莫离殇已经去了,被他亲手杀害了…。

“沧海太子……”他看着沧海明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将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沧海明月语气中透着森然,眼中全是愤怒的火焰,让莫问的心不由自主地一跳。

在沧海明月滔天的怒火之下,他微微挪开了眼,不敢与沧海明月对视,毕竟他是心中有愧的,他嗫嚅道:“自从皇上命令离儿去皇恩庵中静养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离儿竟然是身体日渐消瘦,我亦多次给离儿延医就诊,可是大夫都是束手无策,均说可能是思虑过度造成气血亏损,只能加以调理却药石无效,唉,如果太子早点来也许离儿还是有救的,而我那苦命的夫人也不会因爱女心切而一命呜呼了…。”

他一开始说着抹着泪只是假的,到后来想到了秦飞燕时,倒情不自禁地真地流下了泪,悲恸不已。

沧海明月冷眼看着他起初惺惺作态的模样,待见他到后来真是悲痛欲绝的样子倒是吃惊不已,不过这莫问真不愧为心思慎密,即使这种时候也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言里言外却暗指莫离殇是相思成病,倒怪起了沧海明月来了。

沧海明月唇间勾起讥嘲地笑,他此次目的只是扶柩回西秦,一时间也不着急于惩治莫问。

于是他淡淡道:“此次前来是要迎娶我西秦的太子妃,既然离儿已然…。嗯…。本太子亦要将她灵柩运回西秦,将来待本太子百年之后与之同葬!”

“这…。”莫问真的惊了,刚才只是听说,没想到这却是真的了,一时间他张口结舌,这国与国之间多有赐婚之说,可是一般随着和亲一方死亡此事也就作罢,这扶柩远嫁倒是从未听过,这时他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不知道如果答应了,皇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看到莫问的迟疑,沧海明月眼光一利道:“怎么?这是本太子当初与贵国定下的亲,贵国想反悔不成?”

“噢,不敢,只是这扶柩而嫁自古都无,我怕传了出去影响贵国…。”

“这个不劳将军费心,此次前来只是知会于将军一声,其余将军不用考虑。”沧海明月不待莫问说完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对外面吩咐道:“来人,抬棺。”

“是”从外面走入了八名身体健壮的人,个个太阳穴突起,显然是外家高手。

莫问凝神看去,一见之下却是触目惊心,这八人竟然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是以一身横练功夫打遍天下,平时更是气焰嚣张目中无人,如今竟然屈身作了抬棺人,这西秦到底网罗的都是什么人?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他突然看到其中四人奔向了秦飞燕的棺木,他大惊失色,挡在棺前急道:“太子,那是内子的棺木。”

“将军,本太子受了夫人临终所托,让本太子将她的遗体送回武林盟主府,说要叶落归根,本太子既然身为外婿,当然得遵岳母之命了。”

“什么?你说什么?”莫问听了禁不住倒退了数步,却撞在了秦飞燕的棺木之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飞燕的棺木,心中大是悲痛,原来她连死都不愿意葬在他家的祖坟里,连死也要与他划清界限,难道她就这么恨他么?恨到死了都不愿看到他?

这一刻他痛得无以复加,只觉血液都冰凉了。

不!他不相信她这么绝情,他不相信这十几年来她不明白他的心,他的情!

突然他抬起了头,声音变得尖锐道:“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她怎么会委托你一个外人呢?”

沧海明月听了讥道:“将军此言差矣,女婿也是半个儿,怎么是外人呢?再说了,这盍府之中除了离儿还有比本太子与岳母更亲的人么?”

沧海明月的话一下击中了莫问的软肋,是的,他虽然与秦飞燕是夫妻,可是在秦飞燕的心中却是仇人!

他面色惨白无言以对!

这时花容全身素缟走了进来,她流着泪对莫问道:“将军,确实是如此,夫人死前留下了一封书信,让奴婢一定要转交给沧海太子,还让奴婢给将军带句话。”

莫问听了只是机械地问道:“什么话?”

“夫人说,将军囚禁了她一辈子,耗尽了她的青春,如今她死了,终于解脱了,希望将军能放过她,让她能含笑九泉,从此亦念着将军的好。”

莫问听了心如刀绞,原来他的爱一直是她的枷锁,一直是她痛苦根源,她竟然宁愿死亦要离开他,这一刻他真想大笑,原来他的痴情竟然这么可笑,从来都是他一人的独角戏,而她始终在戏外看着他,嘲笑他,冷眼蔑视他。

他终于笑出来了,笑得涕泪横流,笑得狼狈不堪,笑得气血翻腾…。

“扑”他心脉俱伤,喉间猛得一甜,一口鲜血终于冲出了他的口中,喷洒到了黑漆漆的棺木之上,在黑色的底面上泛起一朵朵艳红的璀璨,仿佛指引着人走向死亡的彼岸花……

众人都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雕塑般,定定地看着秦飞燕的棺材,终于他惨然一笑,扑地一下坐在了地下,手无力的挥了挥,悲苦道:“抬起吧……”

四人看了眼沧海明月,沧海明月点了点头,于是两具棺材缓缓地向外抬去。

所有的人都随着棺木而去,诺大的屋中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莫问与沧海明月两条孤单的人影。

沧海明月有些复杂地看了眼莫问,拱手道:“将军告辞了。”

莫问充耳不闻,直到沧海明月快走出门时,突然…。

“且慢!”莫问用手抹了抹唇,他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的血迹,唇间勾起诡异的笑,轻道:“离儿生前有十名比较喜欢的侍女,你既然要将离儿迎去了西秦,把这十名侍女也带上吧!”

沧海明月听了眉轻挑,心中暗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莫问刚才还悲痛欲绝才一会又想着算计人了。

他淡淡一笑道:“噢?”

见沧海明月不置可否地样子,莫问大声叫道:“来人,将后院的十名侍女带上来。”

不一会十名侍女款款而来,虽然个个穿着素雅,却能看出来精心打扮过的。

沧海明月看着她们一个个都有些相似于莫离殇,心中了然,他冷寒道:“既然你们都这么忠心于离儿,那么就跟着一起去西秦吧。”

莫问听心中一喜,没想到沧海明月这么好说话,看来离儿死了也对了,这样才让沧海明月产生了移情的作用,只要这十人去了西秦,等于放在西秦十个细作,到时还怕不把西秦的秘密源源不断地送到大昭么!

“走吧。”沧海明月看了眼众女,那些女子本来听说让她们跟着去西秦,大喜过望,待看到沧海明月恍若仙人般的容颜更是春心荡漾,可是沧海明月那一眼却让她们如坠冰窖,那一眼仿佛千年玄冰透着无边的寒意,让她们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她们面面相觑,倒有些踌蹰了。

果然沧海明月下面的话让她们一个个面色发白,吓得浑身无力,只听沧海明月对莫问道:“离儿一人在黄泉之下也怪冷清的,她们既然都是离儿的心爱侍女,相信离儿亦会喜欢她们在地下服侍的!”

“不,我们不要死啊,我们从来没有服侍过大小姐,大小姐只喜欢如诗如画…。”众侍女听了全都号淘大哭起来,她们都是各家的千金,原本以为是有机会接近西秦的太子,能享福的,哪想到却是去陪葬的!这与她们的目的截然相反,说死了她们也不肯的。

莫问听了脸色变得铁青,他说怎么沧海明月这么好说话,原来是这里等着他呢!

他想了想,看来硬塞给沧海明月也没有用,以沧海明月的为人,根本不管不顾,要是真的把这些女人杀了,到时那些女人的父母非闹上他的门不可,虽然说他倒不怕,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于是他讪然道:“既然这些人不愿意,眼下离儿大丧,为了给离儿积德,还是算了吧。”

沧海明月回头看了眼莫问讥嘲道:“本太子看这些女子倒长得有些象夫人,不如将军留着也可望梅止渴。”

说完冷笑数声,扬长而去。

莫问听了满脸羞惭,可是待看向众女时,心中却是一动,他本是照着与莫离殇相像之貌选的,莫离殇却肖似她娘亲秦飞燕的,他还真从每个人的五官之处看到了些与秦飞燕相似之处,这时,他有些沉吟。

两具漆黑的棺木从将军府里抬了出去,一路上引着众人都指指点点,沧海明月坐在最后的汗血宝马上,面无表情,但却不掩英气逼人,贵不可言,众人既感慨莫离殇的短命,又羡慕她的好命,毕竟没听说过一国太子这么痴情,连个死人都要娶回去的。

那些千金小姐看到沧海明月的长相后更是个个眼冒红光,恨不得趴到棺材里去,等到了西秦突然醒来,说自己就是莫离殇,来个千古佳话。

但这也只是敢想想,却不敢做的,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的放肆,因为那数千铠甲披身的将士一看都不好惹的。

途中经过了盟主府,秦飞燕的棺木被迎了进去,沧海明月竟然以孙婿之礼对着盟主秦然磕了三个头。

秦然又悲又喜,喜得是莫离殇终于嫁了个疼她的男人,悲的是,女儿与外甥女竟然双双而亡。

他老泪纵横,语不成声,终于受不了这双重刺激被人扶进了后院。

“爹爹,外公”当他进入后院时,被两声脆声声的叫声惊呆在那里了。

他使劲地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个俏生生的人,又用手猛得抹了抹眼。

“爹爹,是女儿,女儿飞燕回来了。”秦飞燕看着秦然老态龙钟的样子,更心中大痛,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得稀里哗啦。

莫离殇亦垂泪走到了秦然身边,低声道:“外公,我们是诈死,从此脱离将军府了。”

秦然听了悲喜莫名,他又哭又笑道:“死的好,死的好!”

一时间父女两人抱头痛哭。

外面只听到秦然哭得悲伤,只道是他失女之痛,却不知道原来是父女事隔十几年终于团聚了。

直到哭了半天,莫离殇才劝道:“外公,以后您与娘就能长久相聚了,现在还是快些把该办的事办了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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