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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九儿终于从派去打探消息的宫侍口中得知了永熙帝的去向,随后便急急忙忙前去禀报水墨笑。
水墨笑在得知永熙帝今晚去了观星殿之后,脸色更是沉的可怕。
九儿诚惶诚恐地站在了一旁等待着主子大发雷霆,然而让他惊愕的事,水墨笑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迁怒于他,在沉默半晌之后,只是吩咐了一声就寝。
水墨笑虽然救了寝,但是却始终还是坚信着司慕涵定然会为了今日他发作雪暖汐的事情而过来向他兴师问罪,他猜想也许今日司慕涵是因为要陪着那心里难过的雪暖汐方才没时间过来,或许,在他的心里,情愿再一次被司慕涵羞辱责骂也不愿意接受司慕涵已然完全无视于他。
……
次日,永熙帝寿辰,按规矩休朝一日。
这是作为大周皇帝为数不多名正言顺的休息日。
虽然不必早朝,但是政事却仍然需要处理,司慕涵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生辰而多休息些时辰,还是如以往那般时辰便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从坐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她没有放纵自己的权利。
雪暖汐还在她的怀中沉睡着,那安静的睡容上带着幸福的淡笑。
司慕涵的视线移向了他的腹部上,她不清楚这时空上男子的身体结构也曾经惊讶于这与众不同的生命繁衍的方法,然而,那种由心底中生出对自己孩子的渴望却是相同的。
他们的孩子是否如今已经在里边开始孕育?
雪暖汐似乎赶到了枕边人的动静,溢出了一声低喃,“嗯……”
“天色尚早,再睡会。”司慕涵低下头在他的耳边低喃。
雪暖汐动了动身子,便继续沉睡下去。
司慕涵低头在唇上轻轻一吻,随后起身下床,在不惊动熟睡中的雪暖汐的情况之下洗漱完毕之后,便直接往交泰殿而去,处理完昨日挤压的折子之后,便让人宣了安王进宫。
安王到来之后,司慕涵便与她商议了关于组建内阁一事。
安王也是直到今日方才明白当日司慕涵为何要让她任吏部尚书一职,想必也是为了如今这个目的吧,组建内阁远远要比挑选左右相复杂,因为左右相只是需要两个人,而一个内阁所需要的人却多了许多,而这些人之间关系也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
关于内阁,安王并不怎么清楚,一切都也只是从司慕涵的初步构想中渐渐地形成的。
在大周之前的历史中,基本上都是采取丞相制度,而大周见朝之后担心单一的丞相制度会权利过多地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所以方才设了左右相制度,用以相互牵制。
司慕涵前世虽然曾在史书中知晓了内阁制度,但是却不精通此道,然而她的目的却是明确的,她要将要组建的内阁成为她的私人秘书团或智囊团,左右相制度虽然能够达到权利的相互制约,但是却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阻拦帝皇的决策,从而造成了帝皇的权利分散。
不管将来要对南诏还是西南或许西北,她若是无法得到完全的决策权,那便什么也做不到,便是最后做到了,必定也要经过一番明争暗斗的,她不想将心力花费在对付自己的朝臣身上。
司慕涵需要的是一个完全服从于她意志之下却能提供各种谋划而不会对她的决定造成阻拦的团体,就如军队一般,只需要听从一道声音的指挥。
安王也领悟到了司慕涵的最根本的目的,虽然这般做可以让大周的皇权更加集中,但是她却也担心这样会让司慕涵渐渐地成为一个独霸专行,不听劝谏的暴君,安王深思过,虽然这个念头可能会让司慕涵不喜,但是却还是提了出来。
司慕涵也是有着同样的担忧,因而作为劝谏官的御史作用便要加强,除了安王的这个忧虑之外,其实司慕涵还有一个更远的忧虑,那便是内阁的性质一旦在将来发生了变化,其中的成员权利过大,却也会反噬皇权,甚至反过来操控皇权。
然而世事都不可能尽善尽美,便是再完美的制度在将来也会发生变化,诞生,发展,成熟,最后衰败,消亡,这是世间万物都必须遵循的规律!
司慕涵衡量再三,便还是决定继续下去。
登基半年,司慕涵渐渐地领悟到了,其实处理朝政也就是对一个词的把握,那便是平衡,只要朝中的各种势力达到一定的平衡,那不管什么忧虑都可以解除。
内阁也是这般。
虽然初步的构想已经形成,但是若是下手操办却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安王提议,这件事待年后再办。
司慕涵也同意,年前朝中不适合进行太大的人员调动。
在内阁一事两人基本达成了共识之后,安王却状似无意地提起了另一件不算是大也不算是小的事情,“昨日十九皇妹来臣的府中找过臣,提起了良贵太君一事。”
司慕涵闻言,却皱起了眉头,“十三皇姐什么时候喜欢管起了这般闲事。”
安王在听了司慕涵用闲事一词来形容这件事之后,便相信她是不打算深究,便笑道:“十九皇妹终究还是我们的皇妹,而如今先帝的皇女当中便只剩下臣这般一个最年长的了,所说这件事是闲事,但作为一个长姐,臣却还是应该管管的,不过陛下也无需再为此事烦心,臣已然教训过十九皇妹了,而十九皇妹也答应了会说服良贵太君,不再给陛下添麻烦。”
“十九皇妹年纪轻,做起事情过于的激进,年后朕会下旨让她在十三皇姐的手下办事,十三皇姐便好好调教调教她,朕也希望你我手足能够一同携手为大周尽心尽力。”司慕涵淡淡地道。
安王道:“臣领旨。”顿了顿,随后又问道:“那十四皇弟一事……”
“十三皇姐,如今大周虽然尚且经不起大战,但是却还不至于要将我皇室的皇子送去给别人糟蹋的地步。”司慕涵面容一肃,沉声道。
安王随即道:“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好了。”司慕涵不以为意地道,“朕知晓你的心思,十四皇弟虽然与朕不同父,但却也是先帝的亲子,朕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对他如何的。”他说罢,不等安王请罪,便说起了闲话,“十三皇姐去了西戎一趟,回来之后又忙着吏部的事情,想必很少陪着正君和孩子吧,往后若是事情不急便先放放,好好陪陪孩子。”
“谢陛下关心。”安王微笑道,“臣还未恭喜陛下即将当母皇。”
司慕涵笑了笑,“朕这个母皇要当成却还是需要半年的时间。”
“半年的时间很快便会过的。”安王道。
司慕涵却敛去了笑意,目光看向了前方,神色有些迷茫,“你说的对,半年的时间很快便过了,一眨眼间,先帝便已经去了半年了……”
“若是先帝见到如今陛下这般,想必心中也会安慰的。”安王声音也有些低沉。
司慕涵叹息一声,“希望先帝真的不会对朕失望。”
两人随后又说了几句,安王便告退回吏部,而司慕涵便也开始着手处理今日的折子,然而方才安静了半晌,新上任的永熙帝贴身宫侍苏惜之便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朝和殿遣人前来,说凤后想见陛下。”
司慕涵停下了挥动着的朱笔,抬头看向苏惜之,蹙起了眉道:“朕没空见他!”
“是。”苏惜之领命,随后准备退下去回朝和殿派来的人。
“等等!”司慕涵却叫住了他,沉吟会儿方才道:“让御医去看看他怎么了!若是身子没问题便让他准备一下,出席今晚的宫宴!”
苏惜之眼底闪过了一抹讶然,但还是恭敬地应道:“是。”
司慕涵随后补了一句,“告诉他,最好记住他还是大周的凤后,皇嗣的父亲,不要做出一丝有碍皇家颜面的事情,否则朕绝对不会轻饶他!”
“是。”苏惜之点头应道,“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司慕涵本想说没有,但是在看见了眼前之人荣辱不惊的表现,心中却想起了另一件事,“苏总管,泰陵的事情你也应该知晓吧?”
苏惜之眼眸猛然一瞠,但是因为一直低着头,并没有被司慕涵发现,“奴侍知道。”
“你在先帝身边多年,可曾记起谁这般恨先帝?”司慕涵沉声问道。
苏惜之沉默了会儿,像是在认真思索着似的,随后道:“回陛下,奴侍不知。”
司慕涵眯了眯眼,“嗯,退下吧。”
“是。”苏惜之应声,缓缓退下。
司慕涵的眼眸却在苏惜之退下之后浮现了一抹深思,想起了夜太君在信中的疑惑,苏惜之为何会选择回到皇宫?以她对他的观察,他应该不是一个眷念宫中繁华之人,然而,他有什么理由回宫?真的是他所说的那般吗?
司慕涵不想这般多疑,但是心中却不自觉地将苏惜之忽然提出回宫和泰陵的时间联系在了一起,只是她却尚未发觉两者之间的联系……
除了对苏惜之的怀疑之外,司慕涵此时还对先帝留给她的保命符――暗卫组织的办事能力产生了不满和质疑。
从那一日她在宫外感觉到了危险开始,到后来的皇贵太君中毒和泰陵一事,暗卫组织的能力却一反常态地继续减弱。
那次宫外的事情可能是她真的太过于敏感了,泰陵之所以发生那样的事情也可以说事先她没有让暗卫注意的缘故,但是皇贵太君中毒和那下毒之人公然进宫送解药,挑衅她一事,暗卫却怎么也撇清不了失责的罪责!
虽然阿暖对暗卫的掌控是有些问题,但是暗卫却还不至于没有一个有能力的掌管者便会一无是处这般的没用!
暗卫是先帝留给她的,所以她给予了百分百的信任,便是她怀疑宫里面的禁卫军也绝对不会对暗卫产生一丝的不信任感,可是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她不得不重新甚至这支先帝留给她的队伍!
或许,她真的该分出些心力来注意一下了!
此时,一宫侍进来道说翊侍君的贴身宫侍蜀青前来禀报说翊侍君身染风寒,无法出席今晚的宫宴。
司慕涵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随后怒喝道:“去告诉他,只要他的主子没死就必须出席!”
那宫侍惊的脸色一白,连忙领了旨意便准备退下。
司慕涵却又阻止了他,面容扭曲了一番后,咬着牙道:“传旨,翊侍君身子不适,朕特准其缺席今晚宫宴,留宫养病,此外让太医院派御医在听雨殿内轮值。”
那宫侍一愣,随后立即道:“是……”
当他方才走出了御书房,便听见了御书房内传来了一阵声响,那似乎是摔了茶杯的声音……
……
苏惜之领着司慕涵的旨意便往先到了太医院召了御医,随后便与御医一同前往朝和殿。
水墨笑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虽然今早起身之后特意做了一番装扮,但是眼底的乌黑还是泄露了他的倦意,此时他还是着着凤后的服饰端坐在大殿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然而当苏惜之领着御医过来之后,他却是愣住了。
若是司慕涵不过来,那便是真的不将他这个凤后放在眼中,可是她不来便不来,为何却派了一个御医过来给他诊脉?
苏惜之也是个考虑周全之人,他等待了御医诊完了脉,确定水墨笑和腹中的皇嗣一切安然之后,方才将司慕涵后边所吩咐的复述了一遍。
水墨笑听完了之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却并非完全出于愤怒,更多的是因为不解,她这是什么意思?让他出席宫宴?承认他还是她的凤后?承认他腹中的孩子是她的皇嗣?还是故意想给他难堪?或许是想借机寻他的晦气?
她究竟想做什么!?
水墨笑心中像是积压了一团气似的,难受的很!
苏惜之恍若未觉,传完了话便离开,但是却让那御医在朝和殿内守候着。
……
清思殿
皇贵太君在看完了仍在昏迷中的官锦后便去了佛堂,一直待到了将近午时,若非安儿前来禀报说司慕涵派人过来,他甚至是想在佛堂内用午膳。
只是当皇贵太君在大殿内接近了司慕涵所派来的人之后,顿时讶然,“苏总管?你怎么在这里?”
苏惜之恭敬地道:“奴侍蒙陛下恩典,如今仍任陛下贴身宫侍一职。”
皇贵太君愣了会儿,神态似乎很是疑惑,但是最终却仍然没有问出口,只是淡淡地道:“是吗?”苏惜之是先帝的贴身宫侍,经验能力都是上层,她将人召回来启用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回来了,那便好好做事吧。”
“奴侍谨遵皇贵太君之命。”苏惜之垂首道。
皇贵太君点了点头,“你过来本宫这边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皇贵太君。”苏惜之恭敬地道,“奴侍奉陛下的旨意前来给皇贵太君送今晚宫宴的服饰。”
皇贵太君听了这话却有些不自在,若以宫规来论,若不是太凤后便没有资格出席这等大型宫宴,然而他虽是皇贵太君而非太凤后,但是却还有另一层身份,便是永熙帝的父君,便不是生父,却还是父君!他抬头看向了苏惜之身后宫侍手中捧着的服饰,脸色却猛然一惊,“这不是……”
“回皇贵君,这是太凤后的朝服,是陛下前些日子让内务府依照先帝生父敬安太凤后的朝服改制的。”苏惜之回道。
皇贵太君心猛然一颤,顿时百味杂陈,视线定在了那套新制的朝服之上,一动不动,仿佛是愣住了。
苏惜之仿若没有发现似的,命宫侍将朝服放下,然后恭敬地推出了清思殿。
候在一旁的安儿在外人离开之后便立即向皇贵太君道喜。
然而皇贵太君却什么也没说,起身沉默地离开了大殿,没有再看那套朝服一眼。
安儿讶然。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寿辰,这一日,京城之内自先帝驾崩之后首次张灯结彩,共贺新帝寿辰,而皇宫之内,也喜气洋洋地设下了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场大型宫宴,然而谁也没想到这本是和乐的宫宴却在开始没多久便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有预想到的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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