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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水墨笑都让司以晏和司以佑陪着司以琝,如同之前那段时间一样。

虽然司以琝没有再吵着要出宫去找父君,但是却整日处在了焦虑当中,甚至开始有些心神恍惚,水墨笑不放心,便让司以晏和司以佑如同之前那段日子一般,时刻陪在他身边,此外,水墨笑还担心司以琝最后还是耐不住性子而闹出什么事情来,闹事闯祸倒也不怕,就怕他会又如同上一次一般偷跑出宫。

原本水墨笑是想自己看着他的,但是却也是有心无力,后宫的事情他倒是可以推给蒙斯醉,但是有件事他却必须得亲自处理。

那便是文德贵君以及荣君迁陵的事情。

高陵的修建已经有一年多了,因为之前全宸皇贵君的事情,工部更是加紧了君侍陵寝的修建,到了年前,君侍陵寝当中,工部以皇贵君规格建造的陵寝已经完工,而文德贵君和荣君的陵寝也将近完工。

新年开朝后,工部便上了折子,汇报了高陵的修建情况,着重提了文德贵君以及荣君的陵寝。

至于全宸皇贵君的,则是一笔带过,倒不是工部尚书不敬,而是,不敢戳永熙帝的伤疤。

永熙帝久未为全宸皇贵君办理丧事,朝臣们多多少少还是猜出一些门道来的。

工部还同时知会礼部,可以择日子为文德贵君以及荣君进行迁陵。

便在礼部正欲上折子提及迁陵以及重提全宸皇贵君丧事一事,便传出了全宸皇贵君可能没死的消息,礼部尚书为此捏了一把汗,幸好自己晚一步。

礼部尚书将原本写好的折子改了,去掉了全宸皇贵君一事,重点提了文德贵君和荣君迁陵一事,言,文德贵君和荣君可以说在客居泰陵十多年,早些迁陵也能告慰在天之灵。

永熙帝很快批下了折子,准了礼部尚书所奏,同时,让凤后主办此事。

文德贵君虽然没有诞育后嗣,但是却是出身和安皇贵君的母族薛氏,而且后宫分位也高,迁陵的事情自然不能马虎,薛家这些年在京城当中也是很安分,虽然没有多大的建树,但是作为一个外戚家族能够做到这样安分守己,朝廷也不好薄待,至于荣君,大皇女生父,那更是需要认真仔细容不得一丝差错。

水墨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对荣君有些愧疚的,虽说当日的刺杀事情罪魁祸首是官氏,但是当年他若是没有带着荣君一同回宫的话,或许他能躲过这一劫,自然还有荣君弟弟九儿的因素,不过更重要的自然是大皇女。

这般多年,司予赫甚少在水墨笑的面前提及生父的事情。

并非不孝,只是,只是她出生至今,对生父的印象可以说是模糊的几乎可以忽略,而宫里面了解荣君的人也不多,司予赫更是不可能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自己生父的事情,再者因为当初几个宫侍嚼舌根被水墨笑给处置过后,宫里面更是没有人提及荣君的事情。

水墨笑有心跟想跟司予赫说说她生父的事情,可是,他对荣君的了解也是不深,而知道的那些事情,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年在南苑中一年的生活,荣君逝世的真相等,都不宜告诉司予赫。

渐渐的,除了每一年的祭日,荣君这个名字几乎从未存在过一般。

水墨笑回想了这般多年,除了抚养他留下来的女儿之外,却也真的没有为荣君做过什么,至于抚育司予赫,与其说是为了荣君而做,倒不如是说是为了他自己。

起先他也的确是存了要将司予赫教养成下一任的皇帝,可是渐渐的,他也便淡了这个心思,除了司予赫的资质并不算是很好之外,便是他自己的因素。

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宠溺,实在无法狠下心来去对待司予赫。

也许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便真的已经将司予赫当成了他的亲生女儿。

许多因素纠缠在一起,都让水墨笑必须得用心办好这一次的迁陵一事。为了这件事,他几乎是将后宫的事情都交给了蒙斯醉处理,司以琝,他也实在没有心力一直看着。

司以晏和司以佑便担当起这个重担。

一开始司以琝也没有什么,可是时间越是过去,他心便是也发的着急,而昨晚上的那个噩梦更是彻底压垮了他心里的最后一根弦,他无法再继续坐下去了,他决定要去找父君。

可是,他也清楚,若是他去找母皇的话,一定不会被准许的,可是若是他一个人跑出去,定然也找不到父君。

想来想去,他便想到了雪家,想到了两个姑母。

父君经常说两个姑母如何如何地疼爱他。

所以两个姑母一定会愿意待他去找父君的。

司以琝打定了注意便开始筹划。

要出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发生了他上一次躲在马车上混出宫的事情之后,宫里面对出入的马车检查更加的严格了,这个方法自然行不通。

不过司以琝也没有为这个问题苦恼多久。

他想出了一个可以蒙骗所有人的方法。

那便是装成司予述出宫。

“我昨晚上趁着父后不注意,偷拿了父后的腰牌,然后今日一早,又从皇家哪里拿了皇姐的一套衣裳藏起来,等皇姐去了上书房,父后忙着其他事情,我便让大皇兄去给皇姐他们送点心,然而又骗二皇兄说我想睡觉,还有睡醒了之后要吃蜀父君做的面食,让二皇兄帮我去告诉蜀父君,二皇兄很孝顺,他不会让宫侍去通知蜀父君的,一定会自己亲自去跟蜀父君说的,二皇兄离开朝和殿之后,我便换了皇姐的衣裳,从窗户当中爬出了寝室,躲开了宫侍,用父后的腰牌出了宫,宫门的侍卫认为我是皇姐,又有父后的腰牌便没有阻难,出宫之后,我一路上问人,花了半个时辰,找到了雪府……”

雪府的大厅内

司慕涵凝着面容端坐着。

司以琝低着头站在了她的面前,缓缓地将自己出宫的过程如实说了出来。

雪砚和雪倾站在了一旁,脸上的表情很短的时间之内变化了许多次。

最终,归为了黯然。

雪砚在家乡呆了多年,对弟弟的两个孩子不算是了解,不过雪倾却是了解的,弟弟的两个孩子,四皇女为人温和,三皇子好动曾经让人很是头疼,而且,总是闯祸,若是以往,他定然想不出这般缜密的计划的,可是如今,他却想出来了而且还成功实施了,可想而知,他父亲的事情给这个孩子带来了多大的打击。

雪倾想起了自从出事之后便没有露过面的四皇女。

那孩子比三皇子更加的懂事,想来此时性子也是变了不少。

雪砚看着三皇子,眼中除了疼惜还是疼惜,可是,这时候她不能说话,即便陛下惩罚他,她也不能为他说话,因为,主位上坐着的人,才是他的母亲。

司以琝看着母亲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凝着脸看着自己,心里也猜到了她是生气了,哽咽了一下,随后便跪了下来,“母皇,儿臣不是想气母皇,儿臣只是真的很想很想父君……母皇,儿臣昨晚上又梦见父君了……母皇,父君不会自己不回家的,他一定是遇到了危险,所以才回不来,母皇,儿臣听到了父君在喊我,他在喊我去救他,母皇,父君在等着我去救他……”

说着说着,便又流泪满面。

“母皇,儿臣知道自己不懂事又闯祸了,儿臣知道自己让母皇担心了,母皇想如何罚儿臣都可以,可是儿臣求母皇,让儿臣去找父君吧……母皇,儿臣真的好怕,儿臣真的好怕……儿臣好怕自己去晚了,又害了父君……”

雪砚忍住没有说话。

可是雪倾却忍不住了,也跟着跪了下来,“陛下……”

可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断了。

因为司慕涵倏然间站起了身来,然后走到了司以琝的面前,弯腰,将司以琝给一把抱起,起步离开。

雪倾一愣,随即站起身来,正想追上去,却被雪砚拉住了。

“大姐?”雪倾一边看着大姐一边看着司慕涵抱着低声啜泣的司以琝渐渐地走远。

雪砚摇头。

雪倾看向司慕涵,却已经无法发现她的身影,想来她是已经出了门了,“大姐,陛下这是……”

雪砚叹息一声,“不管如何,三皇子都不应该偷出皇宫。”

“你是说陛下会因为这件事责罚三皇子?”雪倾急了。

雪砚看着妹妹,“陛下是三皇子的母亲,自然不会伤害他,至于责罚,想来也不会太重,最多也只是训斥几句罢了。”

“可是陛下方才那样子……”雪倾始终心怀忧虑,“她从进门到离开,一言不发,甚至连看我们一眼都没有,大姐,这些年,陛下来过雪府两次,但是,从未试过这般情况。”

汐儿不在了,她便……

雪砚却笑了笑,“或许,这是一件好事。”

雪倾不懂。

“当年,她来迎娶汐儿之时曾经对母亲以及我们保证过,这一生都不会有负汐儿。”雪砚缓缓地道,“如今她却将汐儿弄丢了,若是她还能够如常一般面对我们,那我们方才应该担心。”

“你是说,陛下方才不看我们是不敢面对我们?”雪倾不太敢相信,“大姐,陛下登基之后两年,母皇便郑重提醒过我们,不得再将她当成当日那个十六皇女,如今她会不敢面对我们吗?”

她可是大周之主,已经稳坐皇位十多年的大周永熙帝。

雪砚往门口处看了看,“汐儿付出了这般多,也总算没有白费。”

雪倾还是无法相信。

“不管如何,有一点我们是可以确认的,那便是陛下对汐儿愧疚极深,她对汐儿越是愧疚,将来对四皇女便是越有利。”雪砚低声道,随后便岔开了话题,“你先缓一日再出京。”

雪倾点头,“嗯。”她实在是不放心,不过话出口之后,却见大姐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大姐,你……”

雪砚看着妹妹,“三皇子跟着去怕是不太可能,不过,四皇女是女子,经过了三皇子这般一闹,四皇女或许能够被准许出京。”

“四皇女?”雪倾蹙眉,“四皇女尚且年幼,这般旅途劳累,而且,尚在冬日……”

“皇女不得旨意不能出京,这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雪砚缓缓地说着,“京城虽然好,但是,毕竟只是方块之地,不足以支撑四皇女走到最后,当年,先帝让陛下出京游历,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趟出去找汐儿,若是找到,自然是好,若是……”话顿了顿,沉吟会儿,方才继续道:“若是没有消息,那四皇女便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增长见识,而同时也可以暂且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个没有了生父的皇女,在尚且没有自保的实力之时,过分地被关注,并不是一件好事。”

雪倾听完了这些话,心中一凛。

“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便只能千方百计地走下去。”雪砚看着雪倾的神色,一字一句地道。

雪倾沉吟会儿,“大姐放心,我都明白。”

雪砚垂了垂眼帘,看向了外面的天际。

阳光划破了云层,洒落了大地。

却没有带来多大的温暖。

寒风还在肆虐。

她心里最希望的就是这一次寻找真的能够得到一个好消息。

那是她最为疼爱的弟弟啊……

可是只要冷静地去思考,又谈何容易?

便如同三皇子方才所说的,若是汐儿还好好的,为何不回家?

……

从雪府当中出来,一直回到了宫中,司慕涵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神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司以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也没有继续哭闹,而是安安分分地被母亲抱在怀中。

司慕涵一直抱着司以琝,便是进了宫下了马车,她还是一直将司以琝抱在怀中,抱回了朝和殿。

水墨笑是在不久之前方才得知又偷跑出宫的消息的,当他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便懵了,他还未来得及让人去找,便又传来了司慕涵已经得到了司以琝的行踪,正亲自出宫去找,这时候,他更是惊的心头发颤。

此时他正守在朝和殿的宫门前,一见司慕涵抱着司以琝回来,他便立即迎了上去,“陛下,琝儿……”

可是司慕涵却抱着司以琝从他的身旁走过。

水墨笑伸出了手,却扑了个空,脸色随即一白,他知道她在怪他,吸了一口寒气,他随即抓过身跟了上去。

司慕涵一直将司以琝抱紧了他所住偏殿的寝室,方才将他放下。

司以琝被放在了寝室内的暖塌上,然后,便看着一直抱着自己的母皇转身便要走,他慌了,连忙伸出了手,一把抱住了母亲,“母皇你不要这样,你不要生气,你不要不要琝儿,琝儿知道错了,你骂琝儿打琝儿都可以,可是你不要不要琝儿……不要……”

司慕涵转过身来,低头盯着儿子,“朕没有生气。”

“不是,不是,母皇你生气了,你很生气,所以你想不要琝儿了……”司以琝摇头哭着头,“母皇从来也没有这般生过气……你想不要琝儿……”

“朕想不要你?”司慕涵却是轻笑出声,“那你呢?你想要母皇吗?不是你先不想要我这个母皇吗?!”

司以琝愣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母亲,他没有!

“你想你父君,关心你父君,我便想不关心,我便不想最快找到他?”司慕涵看着儿子,脸上有着无法言说的伤痛,“司以琝,你知不知道你这般跑出去,也可能如同你父君一般……”

她的话说不下去,身子却开始了颤抖。

司以琝紧紧地抱着她不放开,“琝儿没有,琝儿真的没有,琝儿错了,错了……母皇不要这样不要……”

他好怕。

好怕……

父君如今还未找到,他不要连母皇都失去……

“朕一处理好朝政便赶过来看你,可是朕推开了门,却没有见到你如同宫侍所说的那般睡下了,你知道那时候朕心里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得知了你居然偷跑出宫的时候,心里有多恐惧?你担心,你害怕,所以你自己一个人跑去找你父君了,那你可曾想过朕这个母皇也会担心也会害怕!?”司慕涵怒喝了出声,带着颤抖,“你不是没有出过事情,那一年你出宫,最后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你忘了吗?你为什么还有这个胆子出宫?!”

她是真的怒了,被恐惧而激发的愤怒。

当她在房间看不到儿子,当她得知了儿子一个人跑出宫去了,心里的恐惧几句要将她整个人给吞噬了!

她已经丢了阿暖了,如何还能承受的起再失去他们的孩子!

“母皇,琝儿真的错了,琝儿再也不会这样了,母皇,你不要这样,琝儿错了……”司以琝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即便母皇是在愤怒,但是他也可以感觉的到母皇的恐惧,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恐惧,他居然让母皇这般痛苦,他明明发过誓要在父君不在的时候保护母皇陪着母皇的,可是他却没有做到,反而这般吓母皇,“母皇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司慕涵自然没有动手。

司以琝却自己动起手来,打起了自己耳光,“母皇,琝儿错了琝儿错了……”

司慕涵眸光一闪,随即伸手制止。

司以琝却挣扎着要继续打自己。

水墨笑跟了上来,见了这般情形,愣了一下,随后,快步上前,将司以琝抱入了怀中,“好了琝儿,好了……”

司慕涵松开了手。

水墨笑看向司慕涵,“陛下,是臣侍没有照顾好三皇子,是臣侍的错……”

他有想过司以琝会做过一些过激的行为,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偷跑出宫。

司慕涵眸光冰冷地盯着他会儿,然后转身而去。

水墨笑张了嘴想说话,但是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给哽住了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以琝一见母亲走了,挣扎的便更加的厉害了,“母皇你不要走,母皇……琝儿错了,琝儿错了……父后,你快跟母皇说,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知道错了,你让母皇不要这样,不要不要儿臣……父后……母皇不要儿臣了,她不要儿臣了……”

“不会的,不会的!”水墨笑安抚道,“你母皇只是生气了,不,不是生气,她是吓坏了,你先别哭,过会儿,你母皇便会好过来的。”

“母皇她恨琝儿……”司以琝忽然间闹出了这一句话。

水墨笑大惊,“不许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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