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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慕涵,你真的将我当成了傻子了吗?!”

一片死寂。

在蒙斯醉吼出了这句话之后,现场一片死寂。

蒙斯醉面容扭曲着,双目泛红,像是一只受了极大刺激的野兽一般,张开了狰狞大爪,欲将敌人撕碎。

“给我幸福?给我幸福?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他想过很多种她这些举动的目的,也想过她会说出其他的借口来掩饰她的真实目的,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跟他说了这般的一个理由!

想给他幸福?!

她不知道这句话多可笑吗?

不知道——

这话比她说出要杀了他的话还要让他痛苦难受吗?!

她以为她这样说,他就会感激涕零,就会当之前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然后任由她摆布利用为所欲为吗?!

面对蒙斯醉的怒斥,永熙帝并没有因此而动怒,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给他机会将心里的痛苦都给发作出来似的。

“主子……”地上跪着的忆古鼓起了勇气唤道。

蒙斯醉随之厉喝:“都给我滚出去!出去!”

室内的众人,心惊胆颤,不知道该不该听令。

忆古此时的脸色已经是苍白无比。

“下去。”永熙帝轻轻开了口,解救了一众宫侍。

众人纷纷从地上爬起,然后低着头退了下去。

便是忆古也不得不离开。

很快,室内便只剩下两人。

蒙斯醉仍旧是站着,浑身颤抖,脸上的怒色没有半分消退。

而永熙帝,还是坐着,“或许我真的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只是,此时此刻,我的确是想给你幸福,这也是,我当年对你的承诺,醉儿,我欠你一份幸福。”

“不要跟我提当年的事情!”蒙斯醉更是失控,像是被永熙帝的话戳中了爆炸点似的,“不要再提当年云州的那一年,不要再去玷污那一年!那一年的回忆是我仅剩的美好,是我为数不多的快乐,你想要什么直接说,直接说,不要为了达到目的连这最后一点美好都不让我保留!”

云州一年,是他生命的转折点。

若是那一年他没有遇见她,如今,便不会成了这个样子,便不会,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后悔吗?

他跟她说过他后悔遇见了她,可是,真的后悔吗?

不!

那一年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没有后悔过!

即便如今几乎万劫不复,可是,他也未曾后悔!

他后悔的,只是为了不早些认清现实,认清楚,那一年当中深爱着自己的女子,不是后来他在新婚之夜所见的那个女子!

再也不是!

所以,他不允许她毁了他生命中仅剩的最后一份美好!

不允许!

“司慕涵,我已经是你砧板上的肉了,你可以任意宰割,我一句话都不会说,可是,你不能无耻到连我仅剩的一份美好都玷污!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绝对不会!”

“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若是当年朕没有隐瞒身份,又或许,早些去向你母亲表明身份,或许,后面一切都会不一样,没有了那撕心裂肺的分离,也没有后来许许多多的意外的事,意外的人。”永熙帝仍旧是缓缓说着,语调没有多大的起伏,“醉儿,那一年于你来说是最美好的记忆,于我而言,亦是如此,我如何会去玷污?”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蒙斯醉盯着她,咬牙切齿,却也有着说不出的悲痛,“那一日,在你危及之时,你跟我说的那些感人肺腑的话,为的不过是让我安安静静地给你陪葬,不会给你的女儿造成任何的麻烦!人们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亦善,可是到了陛下您这里,即便是临死,说的,也只是谎言,字字带着目的,带着算计!这样的你,我如何相信?这样的话,我如何相信?!”

过去那般多次,他每一次相信,最后,的结果都是那般的不堪。

不堪到了让他怀疑过去的一切幸福!

幸福!?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拥有过,可是现在……那些真的是幸福吗?真的吗?

还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罢了!

“我无法拿出证据证明我所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永熙帝看着他,道:“只是醉儿,正如你所说的,你如今已经是我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我为何还要用这些甜言蜜语来诓骗你?”

“司慕涵——”蒙斯醉倏然厉喝出声,然后,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的愤怒,还是,再也不知该说什么话。

他的身子,仍旧颤抖着。

面容,扭曲的可怕。

沉默了半晌,他像是忽然间被什么力量给抽空了力气一般,跌坐了回椅子上面,盯着眼前淡然坐着的女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想怎么样?!”

她到底想怎么样?

真的想将他逼到了绝境,方才甘心?

看着他一次有一次的发狂,最后却仍旧是无能为力地退让,她便开心?

这就是她想给他的幸福?!

“若是你对我还有一丝的情分,便直接说,给我一个痛快!司慕涵,我不会再相信你!我也不敢再相信你!”

永熙帝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凝视着他,那双沉静威严的眼眸此时一片氤氲,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可也便是这样,让她的话,更加的难以相信。

蒙斯醉没有继续质问,而是,倒了酒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惨淡凄然。

室内的酒味更加的浓郁。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方才抬起了视线,看向了对面的女子,“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那一日在御花园,你既然已经扯落了我的手,既然已经对我完全失望,为何后来还要那样?为何现在又要对我说这句话?真的是被我冒着性命危险照顾你而感动了?是吗?是吗?呵呵……”

随着笑声传来,眼眶积聚许久的泪水也落下。

“我真的好累好累……这般多年了……是我变的不可理喻,还是,我无法接受你的变化?还是我们都变了?陛下,既然都已经情绝了,为何,还要说出这话?给我幸福?你知道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吗?你想如何给我幸福?废了太女立我的女儿?还是,将全宸皇贵君给忘了,将后宫其他人给忘了,只装着我一个人?都不可能,不可能……可是,即便你真的做到了,我便会幸福吗?”网不跳字。蒙斯醉仍旧将一杯一杯酒当作了水一般喝,混上了苦涩的泪水,一同吞进了肚子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你如何能够给我?也许,从当年云州一别之后,我的幸福,便也一同毁去,所谓的上天怜悯,所谓的失而复得,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自欺欺人……”

“别喝了。”永熙帝伸手,阻止了他继续倒酒的动作。

蒙斯醉笑容极为难看地看着她,“如今,连让我醉生梦死的机会,陛下都不愿意给吗?”网不跳字。

“来这里之前,我让冷雾备上了酒,想将你灌醉。”永熙帝却说出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

蒙斯醉没有吃惊,或许如今,他便是连吃惊的力气也没有了,这一个月来的屡屡挑衅,然后一次有一次地等到她的震怒,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心力,还有方才的一番发作,他真的累了,在这除夕之夜,这本该是团聚共享快乐的日子,他却只感觉到了累,为什么他会将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为何便不能将一切放下?让自己从这些事情当中解脱出来?

放不下他的儿子女儿,还是,根本就是不能放下她?

“司慕涵,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许多许多?”

所以,这一辈子,他要用一辈子来还?

永熙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喝醉之时的情形,那一晚,你像是个孩子,将所有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也是在那一晚之后,我放开了之前的那些不愉快,我们的关系好转,所以,我想,若是,你再醉一次,是不是也能够回到从前?”

“痴人说梦。”蒙斯醉笑着说出了这话,笑容,比哭丧更加的难看,“而且,臣侍也不记得当时臣侍说了什么,当时臣侍只是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永熙帝眼底闪过了一抹慌意,“痴人也好,梦也罢,醉儿,我们不该从此陌路,那日,朕看见你进了寝殿,出现在朕面前,朕虽然生气,但是却也是很高兴,不管你因何而进来,至少你愿意陪着我,换方子之前的那些话,也并非是谎言,朕所说的……”

“难道翊君和凤后没有告诉你,他们打算构陷我一个弑君的罪名吗?”网不跳字。蒙斯醉打断了她的话,“臣侍进去,只是因为,臣侍不得不进去,而不是,对陛下还有什么眷念,一切都是被逼的,陛下不需要因为这件事而对臣侍浪费心神!不过,若是陛下真的有心恩赏臣侍不惧死亡的陪伴照料,那便为臣侍讨一个公道,还臣侍一个公道,处置了当日欲构陷臣侍的人!”

永熙帝沉默。

蒙斯醉嗤笑了几声,“陛下不愿意吗?没关系,臣侍也只是说说而已,陛下不必劳心劳神。”说罢,然后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带着醉意地说道:“陛下,时候不早了,陛下应该回去休息了。”

“朕来了,便不会走。”永熙帝回道。

蒙斯醉又笑了两声,“陛下是想要臣侍侍寝吗?呵呵……前段时间,臣侍发现了自己头上多了许多的白头发,这两日一看,又多了不少,臣侍老了,人老珠黄的,便是陛下不介意,臣侍恐怕也是没有力气再伺候陛下了……若是陛下真的想找人侍寝,行宫中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宫侍……”

说完,便摇摇晃晃地往内室走去。

在走过了永熙帝的身边之时,一双手将他不稳的身子给拉进了一个有些微凉的怀抱之中。

“朕只是想和你好好呆着而已。”

耳边,传来了似乎有些颤抖的声音。

醉意一点一点地侵蚀了他的意识,也麻痹了他的痛苦。

“这些日子,朕一直觉得很冷,屋里面放再多的火炉,朕也不会暖。”

那似乎隔了九重天的声音又传进了他的耳中,也因为这句话,让他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清明了一些,他挣扎着,转过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茫然,像是不认得她一般。

脚步踉跄了几步,然后,哧哧地笑了,“原来陛下是需要人给你暖床啊……可是……臣侍在哪里都觉得暖和,可是唯独在陛下身边,方才会觉得冰冷,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冷,为陛下暖床的责任,臣侍恐怕难以担当!”

说完,动手拉开了还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转身摇摇晃晃地进了内室。

不管永熙帝今晚上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但是,和过去一个月之中对蒙斯醉的屡屡纵容一样,都是最终失败了。

人的心,伤了,便很难治愈。

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治愈。

永熙帝没有离开,静静地站了半晌,然后,扬声唤道:“来人。”

很快,外面守着的冷雾进来。

还有同样忧心着里面情况的忆古。

“收拾一下。”永熙帝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是,却没有动怒。

冷雾领了旨意,唤人进来收拾。

而忆古,则是挣扎着是否该问自家主子的情况。

“陛下,可要回太极宫?”冷雾低头问道。

“不回。”永熙帝说罢,便起步往内室走去。

冷雾和忆古随即跟上。

“不必进来!”永熙帝沉声阻止。

两人当即停下了脚步。

在永熙帝进了内室之后,忆古方才战战兢兢地问冷雾,“冷总管……这……”

主子当着下人的面都敢对陛下拍桌子,如今单独和陛下在一起,真的不会出事吗?

冷雾看向他,“不会有事的,我们退下吧。”

忆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领了命令。

内室

蒙斯醉此时已经是醉的很厉害,趴在了床上抱着被子,低喃着什么。

永熙帝走到了他身边,便挺清楚了他的醉语。

和第一次在她的面前伶仃大醉一般,嘴里低喃着当年的事情。

“阿涵……我不是故意跟你说那些话的……”

“我真的没有法子……”

“母亲说她要杀了你,我不能不对你绝情……”

“阿涵……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偿还你……一定会……”

“你要好好的……快快乐乐……幸福地过你的日子……我会一直一直求上苍庇佑你……”

“阿涵,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我不想出嫁……可是我没有办法……”

“阿涵,是不是死了……我便可以不想你?我便可以不再这般痛苦?可是……死了……我便再也不能想你了……再也记不得你了……”

“我爱你,爱你……好爱好爱你……”

仿佛,酒精,让他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当年。

那个既痛苦,但是,却也是有爱的日子。

永熙帝趟了下来,伸手,将低声啜泣的男子,拥入了怀中,闷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朕能够做到了,仅此而已……

……

皇宫

宫宴散去了之后,奢华庄重的皇宫,便又一次恢复了沉寂。

和京城大街上的热闹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水墨笑没有入睡,站在了寝殿外面的廊下抬头看着天上闪烁着的几颗昏暗的星辰,静静地等待着新年钟声的敲响。

而在同时,蜀羽之提着一盏灯笼,只身出现在了冷宫的门前。

十二年,他来这里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来。

就快十三年了,即便里面的人一直如同行尸走肉地活着,可是,他造下的罪孽,却还是一直祸延着所有人。

若是报仇,那这样的结果,该也是成功了。

“翊君,您可要进去?”冷宫门外看守的侍卫上前,恭敬而疑惑地询问。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上点头。

那侍卫见状,便上前,敲门。

看守的侍卫不进冷宫,只是负责外围的看守。

安静的夜里,僻静的地方,即便没有用力,但是,敲门声也是极为的响亮。

半晌之后,里面便传来了几句咒骂声,似乎是自己的清梦被扰了而不悦。

“这般晚了,谁啊!”

随着门被打开,一道恼怒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蜀羽之没有动,只是僵直着身子目光微冷地看着开门的宫侍。

那宫侍年纪较大,身上的衣着什么的,也较为的陈旧。

冷宫,不仅是折磨着被囚禁在这里的人,便是被派来这里的宫侍,也是如此。

那宫侍看着敲门的侍卫,原本是想发作的,不过,在瞥见了一旁的蜀羽之之后,便顿时闭了嘴,连忙下跪行礼:“奴……奴侍见过翊君。”

蜀羽之道:“平身。”

“谢……谢翊君。”那宫侍起身,随后,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道翊君深夜到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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