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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羽之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去管这件事,只是当他一得知了这件事,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徽儿明年便要嫁人了,他不希望官氏在这时候出事。

便是要死,也要等徽儿嫁人之后再死!

出了交泰殿后,他便见到了跪在了交泰殿外的睦君。

睦君见到有人出来,便抬起头,“翊……翊君?”

“回去吧。”蜀羽之缓缓道。

睦君面色顿时更加的难看。

“如今你跪在这里不但不能让陛下息怒,反而会让陛下更加的震怒。”蜀羽之继续道,“回去吧,不管陛下如何的生五皇女的气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

“可是……”

“我知道你不放心,只是你这样在这里在陛下看来便是逼她。”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

睦君一震。

“若是你真的想做些什么事情,那不如就去佛堂,为礼王祈福。”蜀羽之继续道,“这样至少陛下不会再度震怒。”

说罢,便起步离开。

睦君没有再叫住他,只是愣愣地跪在了远处,似乎犹豫着该不该听他的话。

蜀羽之先是去了太医院,找了一个太医,御医如今恐怕也分不出来了,所以他只能去找太医,找到了之后便往冷宫而去。

太医一般很少进后宫的,如今被点名的自然是惶惶。

十月末的天,冬日的气息已经很明显了。

冷宫处于后宫最偏僻之处,越往这里走,便是越荒凉。

到了冷宫门口之后,蜀羽之停下了脚步,对着那惶惶的太医正色吩咐:“待会儿进去你无须开口说话,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情就成了。”

太医低头,“是……”

蜀羽之方才转身对着守在外面的侍卫道:“本宫是封了凤后的旨意而来。”

两个侍卫闻言,并没有猜疑什么,她们也是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如今凤后派人来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翊君请。”

蜀羽之领着太医缓步走了进去。

冷宫中看守官氏的宫侍早早便守在了院子中了,一见蜀羽之到来,当即应了上去,“奴侍见过翊君。”

“嗯。”蜀羽之淡淡点头,“官氏的情况如何?”

“在里面……现在还没醒……”那宫侍道,“奴侍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撕了被子悬梁……”

蜀羽之没有再听他的解释,转身对那太医道:“本宫方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

蜀羽之吸了口气,“好,随本宫进去吧!”

那宫侍见状当即引路。

屋子里和当日官氏来之时并无不同,而官氏便躺在了那张已经破旧不堪的床榻上,可即便是昏迷着,神容仍旧是狰狞。

蜀羽之看了一眼便转身,让太医上前诊治。

那太医战战兢兢的上前,官氏的事情她也是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机会见到罢了,咬了咬牙,稳住了心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动手诊脉查看。

大约过了一刻钟,太医结束了初步诊断,“回翊君……他……他并没有大碍……只是呼吸受阻……方才一直没醒……”

“什么时候能醒?”蜀羽之问道。

太医道:“若是施针……即可便能醒……”

“好。”蜀羽之道,“那便施针!”

“是。”那太医领命,随即便拿出银针来施针,而结果也如她所说的,在施针没多久之后,官氏便幽幽转醒了。

蜀羽之见状,便对着两人道:“你们下去吧。”

“翊君……”

“下去!”蜀羽之沉声道。

那宫侍只好领命,“奴侍便在外面,若是有事,翊君叫一声即可。”

蜀羽之没有回话。

那宫侍看了看他,只要退下。

至于太医,早早便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官氏虽然醒了,但是似乎身体还是虚弱着,没有怎么动。

蜀羽之缓步走到了床边,俯视着床上这个人,十几年前,他对他恨之入骨,可是这般多年过去了,这份恨却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了。

或许陛下说的没错,他是当父亲当的糊涂了。

他愧对死在他手上的奶爹,也愧对陛下的信任。

“你想做什么?”

他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问道。

官氏眼眸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迅速瞪大,在他开口说话之后,便讥讽道:“我没死成,你很失望吧?”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

“本宫若是想你死,你早就死了!”蜀羽之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官氏大笑出声,“哈哈……那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现在便杀了我!”

“不想活?”蜀羽之嗤笑,“都苟延残喘了这般多年了,怎么如今方才不想活了?”

官氏神色一狞。

“官氏,你知道本宫现在是怎么想你的吗?”蜀羽之继续嗤笑道:“本宫现在看你便像是在看笑话一般,你以为你使这般手段便可以掀起风浪吗?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当日的那个官侍君?本宫告诉你,即便今日你死了,最多也不过是乱葬岗上多了一条死尸罢了!”

“你不是来了?”官氏睁大了眼睛冷笑道。

蜀羽之神色未变,“难道你悬梁就是为了逼我来?”

官氏没有回答。

“官氏。”蜀羽之继续道:“皇贵君不可能来,即便他真的动了恻隐之心,陛下也不会让他来,甚至你悬梁的事情都不会传到他耳中!便是他真的来了,你还能如何?你是想看看如今皇贵君过的有多好?还是让他看看你如今如何的苟延残喘?!”

“我杀了你——”官氏面容一狞,陡然从床上坐起。

只是他方才差一点死了,根本便没有力气。

蜀羽之也没有推开,而是直接对他动手,将他推到了下去。

官氏狠狠地摔回了床榻上。

“本宫一直以为冷宫十三年的生活可以让你找回一丝人性,不再那般自私自利,可是本宫错了,你便是到死也只是想着你自己!”蜀羽之继续道,“你知道吗?徽儿今年十四了!你还记得他的生辰吗?就是这个月!可是你什么时候不选,偏偏选在这时候自尽!他今年十四岁了!最迟明年他便要嫁人了!”

官氏撑着床榻气喘吁吁地盯着他,“你以为我还会认一个被仇人养大的儿子吗?!”

蜀羽之眼眸大睁,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这般说,“徽儿真的是蒙了心了,即便他根本便不认得你,即便他恨你,可是却还是想着你,在皇贵君回宫的时候还担心陛下会杀了你,为此甚至不惜惹恼了凤后,可是你……你却说不会再认他!?便是畜生也不会不认自己的骨血,官锦,你连畜生都不如!”

官氏没有回话,只是阴狠地盯着他。

“陛下说了,你若是想死那就去死吧!”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不要妄想再兴风作浪,这一辈子,你生走不出这个冷宫,死,也绝对掀不出一丝涟漪!”

说罢,转身拂袖离去。

他真的疯了才会顾忌着他的生死!

……

冷宫官氏的事情也的确如他所说的没有在后宫掀起任何的涟漪。

蜀羽之也没有傻到将这件事告知司以徽,所以,除了礼王的状况让后宫蒙上了一层阴霾之外,日子还是这般过下去。

司予昀的高烧虽然危险,但是在一众御医的努力之下,在第二日便开始渐渐降了下来了,第三日,烧便退了,只是,人却一直还没有醒来。

蒙斯醉从晕厥中醒来之后,便又是日夜不停地守在女儿身边,即使是司以佑也劝不了他,他倒也没有继续迁怒于永熙帝,可这样的蒙斯醉却让永熙帝更加的担心。

他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夜又一次袭来。

冬日的气息更加的浓郁了,便是在室内,也已经能够感受到了寒意。

“父君,你先吃些东西吧。”司以佑端着吃食上前劝说道。

蒙斯醉却仍旧是摇头:“我不饿。”

“可是……”司以佑还想劝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他已经词穷,只好端着吃食转身走了出去。

方才除了寝室,便见到了永熙帝了。

“你父君还是不吃?”永熙帝问道。

司以佑点头:“母皇,你帮儿臣劝劝父君吧……儿臣真的没有法子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永熙帝看着同样满脸疲惫的司以佑。

司以佑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想着还在流云殿同样日夜担心的蒙家主夫,只好点头,“那母皇好生劝劝父君。”

“嗯。”永熙帝点头。

司以佑方才愿意离开。

永熙帝缓步走进了寝室。

柔和的烛光将寝室照得亮堂,只是却照不亮蒙斯醉的心。

永熙帝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沉吟会儿:“御医说昀儿已经退烧了,你不用这样。”

蒙斯醉没有说话。

“醉儿……”

“是报应吗?”蒙斯醉忽然间打断了她的话,却没有看她,“昀儿这样,是报应吗?周氏的死……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吧?我可以原谅她,佑儿和可以原谅她,可是周氏也能吗?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周氏临终之时的模样……即使他口口声声说不恨,可是他的眼底满是恨意……雪暖汐说……我一直将自己当做受害者……那周氏呢?他又是什么?”

他抬头看向永熙帝,“我对正儿很好,可是再好也永远弥补不了她失去父亲的事实,甚至不能让周氏的在天之灵安息。”

“不会的。”永熙帝缓缓道,“即使是为了正儿,周氏也不会心生恨意,昀儿若是出事,正儿的生活也得不到保障。”

“你果然知道了。”蒙斯醉扯出了一笑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既然知道了,为何一直瞒着?为何装作不知道?在你心里,昀儿已经不堪到了极点了吧?”

“醉儿……”

“他们都说我贪心,都说我无理取闹,都说我在为难你……可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再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昀儿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行的!我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我甚至没有觉察到了她的变化……那一年在围场,在你的营帐外,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什么时候起我那懂事贴心的女儿竟然变得那般的丧心病狂?那是她的亲皇兄啊?她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亲皇兄啊!”蒙斯醉哽咽道,泪水,不断落下,“我从南苑回来,便是想教好这个女儿,想要将她带回到了正路上,可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我的心里始终还是怨着她,恨着她……我已经无法向从前那般对待她,我明明是为了教好她而回来的,可在心里有着怨恨的情况之下,我如何能够教好她?一步错,步步错……我恨你,折磨你,可说到底,最错的那个人是我!是我没有尽到为人父君的责任!昀儿,佑儿,都是被我给毁了,我是世上最无能的父亲!”

“不是的。”永熙帝上前,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朕也有错,一开始就是朕的错,朕不该给她不正确的设想,更不该在她第一次做错事情的时候选择了隐瞒,若是朕在一开始便制止,便严惩,或许她便不会走到这一步,你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你以为做了一切你能够做的事情了,醉儿,不要再继续折磨自己了。”

“我什么都不争了,我只想昀儿好起来……”

“朕知道。”永熙帝吸了口气,仰着头,押回了眼中的湿润,“昀儿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门口处,水墨笑静静地站着,看着室内相拥在一起的两人,长长地舒了口气,若是这件事可以让蒙氏走出死胡同,那这次的事情倒也不算是件坏事。

他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

高烧过后,司予昀仍旧是昏迷了三日,而便在蒙斯醉几乎撑不下去的时候,司予昀终于苏醒了。

“父君……”

声音虽然很低,面色也是惨白,但是的确是醒了。

而且还能认得人。

蒙斯醉反倒是没有了激动,只是轻轻的,抚了抚女儿的脸庞,微笑地说了一句醒了就好。

“对不起……”司予昀艰难地继续吐出了三个字,“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蒙斯醉继续笑着,他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和女儿这般亲近是在什么时候了,自从那年围场听见了那些真相之后,他便在疏离女儿,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原谅过她。

“昀儿,不要再这样吓父君了,不要再这样了,知不知道?”

司予昀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珠,“对不起……”

蒙斯醉俯下身,轻轻地抱着女儿,“是父君对不起你……”

司予昀合上了眼,泪水却不断地从眼逢中渗出。

司以佑站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捂着的嘴却还是传出了哽咽,半晌后,方才松开手,上前,“父君,让昀儿先休息吧。”

蒙斯醉松开了女儿,坐直了身子,“没错,你先休息,先好好休息,对了,叫御医,现在就去叫御医,叫御医进来看看……”

“我去叫!”司以佑忙道,随后转身便出去了。

半晌后返回,一同来的除了简御医还有永熙帝。

“母皇……”司予昀见了永熙帝,低喃出声。

永熙帝笑了笑:“醒了就好。”

“对不起……让母皇担心了……”

“先别说话,让简御医给你看看。”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随后看向简御医。

简御医领命上前为司予昀检查,大约一刻钟后,方才检查完,“启禀陛下,豫贤贵君,礼王殿下已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还需要卧床静养两月,方才能下床走动。”

“真的不会再有性命之忧?”蒙斯醉紧张问道。

“只要汤药依时,卧床静养,便不会有。”简御医斟酌地道。

司以佑笑道:“父君,简御医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蒙斯醉终于安心笑了,看向女儿,“听到没有?接下来的两个月,你都得听父君的好好养伤!”

“好……”

“臣下去开方子。”简御医道。

永熙帝点头,“嗯。”

……

礼王安然度过危险期,永熙帝脸上持续多日的阴霾也终于散去了。

朝中对此事的反应则是有些平静,诡异的平静。

民间关于太女涉及此事的映射传闻在各方人士的斡旋争斗之下也渐渐淹没,京城开始筹备着下月永熙帝四十大寿的盛事。

而也在同时,永熙帝接到了西戎国主将派使团前来大周的事情。

御书房内

永熙帝将国书递给了司予述,“你怎么看?”

司予述将国书看了一遍,随后抬头,“意料之中的事情。”

“意料之中?”永熙帝似疑惑。

司予述正色道:“西戎国在边境上这般一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已经是触怒了大周,若是西戎不打算开战,便定会遣使团前来。”

“你的意思是,西戎国是真的不打算和大周动真格?”永熙帝继续问道。

司予述却摇头:“不,西戎国遣使团来更能说明西戎国之前的一切举动都不是她宣称的那般。”

永熙帝凝视了她半晌,“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好好看看西戎国主会派来什么样的使团。”

“若是儿臣没猜错,西戎国此次派遣使团来是以给母皇贺寿的名义。”司予述道,“国书上没说是因为西北的事情,那便是说西戎国并不觉得自己在西北那般一闹有问题。”

“有无问题不是她们说的!”永熙帝沉声道,“不过既然她们赶来,我大周就不怕开门迎客!”

司予述沉吟会儿,“礼王伤势未愈,不知母皇打算命何人来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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