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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9章大妇风范
海法城大汉行宫,陈淑桢兴致勃勃的指挥女兵们往许多朱漆箱笼里装东西,赤金镶珠玉凤冠一顶、德化白瓷龙凤瓶十对、彩缎表里百端、金堁银锭百枚、御酒千瓶、金花千朵……林林总总的物事分门别类装入箱中,忙了个不亦乐乎。
见陈淑桢背转身走到另一边去了,女兵队长杜鹃用明黄丝带捆扎着彩缎,一边弄一边小声嘀咕:“什么跟什么嘛,咱家大帅费力不讨好的救了那小丫头回来,皇帝要纳她为妃吧,还亲自指挥咱们准备聘礼。哼,我瞧大帅忒也贤惠了点。”
旁边另一名女兵就掩口笑道:“杜鹃姐只当天下人都像你那‘情哥哥’只爱你一个呀?寻常人还三妻四妾呢,照我看,咱们皇帝也算得上有情有义的郎君了,登基十年到现在,算上这还没过门的妃子,也才七名后妃。我可听说前朝那些皇帝,动不动就临幸这个临幸那个的,宫中无论侍女啊还是女官,只要看上就得弄到手……”
听得“情哥哥”三字,杜鹃面孔变做绯红,她长在闽西山区,说中原官话有些咬字不准,当年结婚时手下这群没心没肺的小姐妹来听墙根,听到她把齐靖远齐哥哥叫成了“情哥哥”,当下就笑翻了一片,并且把这个笑话流传下来,成为女兵队的军史之一部分。
她当即反驳道:“哈,我瞧阿妙是情窦初开了,什么临幸女官啊临幸侍女的,只怕你是盼着皇上临幸你吧?姐妹们作个证见,刚才阿妙亲口说的,咱们皇帝是‘有情有义的郎君’,啧啧,有情有义的郎君呐”
那阿妙听了顿时一张脸红得赛过猴子屁股,旁边的女兵们笑得直捧肚子。
阿妙是个泼辣的渔家姑娘,羞得狠了,干脆把心一横:“小苗、翠翠,你们也好意思笑,是,我想嫁给皇帝呢,又怎么样了?前天晚上说话,你们也不说楚皇帝是个知疼着热的有情郎,要嫁就嫁这样的郎君。哼,我当然知道这是个白日梦,不过我爱做梦,谁管得着了?”
这下非但小苗、翠翠不好意思笑了,就是别的女兵们也不再发笑——哪个少女不怀春?楚风这位皇帝有着非凡的功业,何况他对待几位妻子,更是“唯大英雄方能本色,是真名士乃自风流”,那种恩爱缠绵,难描难画啊!
毫无疑问,楚风曾无数次出现在少女们的春梦中,搅乱了一池春水。
“咳咳,这位妹妹做什么梦啊?少女多梦只怕是阴血亏虚、痰热内扰肝胆,让雪瑶姐姐给你开个方子,必定药到病除,从此一夜安眠。”
听到这声音众女兵轰的一声大乱,原因无他,楚风和雪瑶正笑眯眯的站在不远处呢!
要死了要死了!刚才还侃侃而谈的阿妙,这时候一张脸变成了熟透的红苹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半天看楚风神色没什么异常,想想皇帝大约只听到最后一两句,阿妙那颗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去的心,才慢慢的落回了胸前。
楚风莫名其妙的扫了一眼,为毛这群女兵的神情,都像私奔时被当场抓住似的?
陈淑桢笑盈盈的迎了过来,手指朝着箱笼物件轻轻一圈:“楚兄瞧瞧,臣妾打点的这些聘礼,还合意吗?”
楚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想那哈辛不过是沙漠中的一方土酋,咱们要送他王羲之的字、吴道子的画,他只当作废纸,倒是实打实的金银绸缎,能入这位亲戚的法眼。”
听楚风不把老哈辛当回事,当众调侃他,雪瑶本来绷着的小脸就噗哧一声笑容绽放,刚才还撅得可以挂油瓶的小嘴,两边嘴角也高高的翘了起来。
前些天,楚风授意东印度公司和统帅部行营分管官员落实答应给老哈辛的好处,诸如商务代理权、吞并扎克里亚部之类的,还指示从内库中提取一笔数目不菲的款子作为哈辛部补偿金,雪瑶还很有些拈酸吃醋,说了几句酸不溜丢的话。
现在她却是舒坦了许多。
几位皇后的父亲,那才是正牌的国丈,无论早逝的秀王赵与檡、故宋状元公陈文龙、辽东乃颜汗,还是健在的陈宜中、王大海,楚风人前人后提及他们的时候态度都非常恭敬诚挚,断不会这样揶揄的。
而老哈辛呢,说实话楚风对这位有奶便是娘,拿女儿换前程的贝都因酋长并没有太大的好感,突围时牺牲哈辛部的青壮,那也是平等的利益交换,所以事后他立刻兑现了承诺,两不相欠。
相比之下,赵与檡、陈宜中等人,都是为国为民立有殊勋的,老哈辛怎么可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得到楚风同等的尊重?
雪瑶心思何等敏捷,真可称七窍玲珑,楚风刚拿哈辛开个玩笑,她立刻就明白了缘由。
不过,对楚风如此关心努尔嫚的聘礼,雪瑶这小醋坛子还是有些不乐意,待要说些什么,却见陈淑桢悄悄对着自己使眼色。
雪瑶当即闭上了嘴巴,待楚风饶有兴致的挨个箱笼看去,慢慢走到比较远的地方了,她才拖着陈淑桢走到花厅没人的角落,摇着她手臂娇嗔道:“姐姐你也太贤良淑德了吧?楚呆子要纳妃,咱们也没说要河东狮吼啊,就嘴上说说都不行?我看楚呆子呀,他也没这么霸道。”
瞧着不远处楚风的背影,陈淑桢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我的雪瑶妹妹诶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咱们在这里争长论短有意思吗?为帝王者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寻常事耳,楚兄在历代帝王之中,总算专情的吧,话说回来,如果他要广纳后妃,广选采女三千以实宫中,谁又能说个不字?”
雪瑶待要争论什么,陈淑桢摇摇手抢着道:“别急,姐姐再告诉你,楚兄为什么用大批金银来做聘礼。那老哈辛为人市侩,楚兄不甚喜他,但却又不能辜负努尔嫚那小丫头的一往情深,那么,你再想想看,这批丰厚的聘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雪瑶闻言明媚的眼神迷惘了片刻,很快就变得明亮起来。
不喜其父,而欲娶其女,那这丰厚的聘礼,分明就是要从哈辛手中买下努尔嫚,将来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
老哈辛不是一心巴望着凭借女儿往上爬吗?楚风却从一开始就把主意拿死了,这笔丰厚的聘礼,完全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替努尔嫚“赎身”啊!
陈淑桢笑颜如花,意味深长的对雪瑶道:“妹妹你义父官居部堂、位列朝纲,你又是皇家医学院院长,赵筠、敏儿……咱们对夫君犹如左膀右臂,故能以皇后之尊母仪天下;而努尔嫚却是纯粹的男女之情,嘿嘿,作为大妇,咱们就不能拿出点雍容气度吗?”
雪瑶的眼睛睁得溜圆,像不认识似的打量着陈淑桢,老半天才嫣然一笑,悠悠的道:“小妹只当姐姐是个老实疙瘩,却不想姐姐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宫闱之间,也杀伐决断所向无敌呀!”
陈淑桢面色微红,嗔道:“雪瑶妹妹又来打趣,咱们再怎么所向无敌,遇到那呆子还不都只好认了命。”
两女正谈笑间,就见塞里木淖尔捧着个水晶盒子,内装一只顶大的波斯猫儿眼,腰肢轻摆,分花拂柳而来。
“两位姐姐都在啊?”塞里木淖尔将水晶盒子一举:“夫君喜纳新人,小妹别无他物,送这只猫儿眼与努尔嫚妹妹,聊表寸心。”
雪瑶缓缓点头,老气横秋的,学着刚才陈淑桢的口吻道:“果然大妇风范、雍容气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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