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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支怎样的军队,铁甲战马上搭载着铁甲骑士,仅露出冰冷的眸子。铁斧头挥舞劈砸,骑兵排成三排冲锋而过,地面上就再难见到一个完整的人。
受伤的军士还在哀嚎,游驰于外围的轻骑兵弯弓搭箭,或是上好弦的手弩随意散射,像来去如风的野狼……如果这些披着两裆高领铠甲的骑士也算轻骑兵的话,恐怕整个天下都找不到重骑兵了!
袁绍要抓狂了,五指死死扣着城垛指着那些重甲骑士问道,马越是从哪里找到那些骏马的!怎么会承载那么大的重量!
他不知道,马越的重骑完全是因为有高桥马鞍分散了马背的受力,并以双马蹬来维持骑士的稳定。这和什么样的马匹根本没有关系。
屠杀在继续。
前有豺狼后有虎,面对甘宁率领的重步兵,司州兵马根本提不起一丝与之对抗的心思,淳于琼都跑到东门去啦!更何况这些兵丁呢,全都一窝蜂地向后退,方才退出营门不远,便简单宛若死神的凉州覆甲军!
这些浑身裹在铁壳子里的骑兵令人在三伏天里从头顶到脚底板都冒凉气!
人怎能拥有这么强的力量,拥有这种军队?
一阵不慌不忙的屠戮,淳于琼急忙命部下撤入营地,出是出不去了,不如在这个奇怪的营地中死守。
出潼关,为了夺取一场大胜,淳于琼带出了所有马匹,足足四千五百骑。即便是被堵在营地东门的骑兵掠杀一部分,即便是西门的重步兵袭杀了一部分,但淳于琼并没伤到筋骨,左右环顾他粗略算出营中尚有三千余骑。
逃生或许没有可能,据守营寨尚可放手一搏,大丈夫生于世,总不能引颈受戮吧!
“全军听令,一曲守东门,一曲守西门,其余人等将辎重箱子堆积二门之内阻隔敌军,既已无路可逃……弟兄们,我们与他们死拼到底,让凉州蛮子知道,司隶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淳于琼的声音并不好听,长年饮酒使他的嗓音像塞外的沙砾一般粗糙豪迈。从初次上阵至今,每天都会饮下数坛烈酒方能入睡,仿佛每一个夜晚都有冤魂向他哭诉。
但是此时,这个男人无所畏惧的嗓音唤起司州骑兵的士气。
司州人从不畏惧死亡,他们只是太过骄傲。并非是没有胆气,只是他们生来金贵。
“跟他们拼了,就是死老子也要扯上几个凉蛮子垫背!”
群情激愤,在他们眼中,如今的凉州人可以算作为之拼命奋战的敌人了!
忽然间伪营中爆发出的喊杀声甚至令帅泰上的马越侧目……司州人这是怎么了?淳于琼那个酒桶这会应当被打的哭爹喊娘才对,怎么还越战越勇了?
举目四望,越过重重覆甲军阵,马越看清了营内的景象。司州军奋起抵抗覆甲重步,尽管他们的兵器斩在铁甲上只能留下个白痕,每时每刻都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但他们实实在在地用血肉之躯阻住覆甲重步的攻势!
营地正中,原本插着的大纛已被人拦腰斩断,淳于琼正立在上面呼喝着,马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看到淳于琼面容坚定地发下一条条指令,军士们则有条不紊地执行着。
真正的男人,越是绝境越临危不惧,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喊杀声在继续,马越的心仿佛被眼中的画面狠狠地撞了一下。
唤过传令,马越歪头说道,“将重木捆板撤掉,架强弩,命骑兵左右后撤,暂不进攻,围点打援。”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舍得这样的良将就此赴死吗?
淳于琼方才布置好一个依靠独轮车、箱子等战利搭建好的营垒,浑然间惊觉敌军仍旧在改变阵势,那些骑兵拉开的是什么?陷坑!
厚重的木捆带着上面一层泥土被拽开,露出纵跨一丈接连整个营门下的一丈深坑,陷坑内插满了削尖的倒刺,一旦失足落下就是绝境。
再回首,果然!东门外的骑士也拽着粗重的麻绳拉动木捆,露出同样深的陷坑。
淳于琼直至此时方知马越的可恶,他才真正体会到田丰为何要说此人阴险狡诈!从他趁着阴雨天扎下这座口袋寨,便是为了今日将他围困在其中。
他突然有一种用尽全力的一拳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无力,苍白,胸口仿佛有一口鲜血闷着不吐不快!输掉这场战斗不是他的罪过,哪怕换了任何人都一样,谁能在马越的机关算尽下存活?
高墙在架上两排弩手,这些弩手就是方才的重甲步卒,他们弯腰上弦,手中分明是弓力过四石的脚踏弩。
接着营门前近二百名重甲步卒也回身取出携带的大弩,排成三列纷纷躺倒在地,腰臀着地,腿弯弓起脚踏在弓臂上双手张弦,臂,腰,臀,腿一齐发力一气呵成,分明是弓力过六石的撅张之弩!
东门外,提着战斧的重骑兵仍旧游曳在侧,但握着手弩的轻骑纷纷下马,躲在陷坑旁瞄准,身后两列握着弓箭交错而立的射手则随时准备搭弓上箭。
淳于琼带着些许惨意地笑了,手中扬起的环刀慢慢垂下,直至滑落斜斜地刺在地上。
他输了,输的彻底。
他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因为做什么都是徒劳,上千柄弓弩指着他的部署,马越只需一声令下他们便葬身于万箭穿心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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