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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月旁观者清,李林甫也渐渐猜到了李隆基的心思,他是想废掉太子,却在慢慢图之,要将拥立太子的大将一个一个不露声色地削去,才能无风险地废掉太子,如此一来,恐怕他要对付的第一个就是皇甫惟明,那李清不就是这局棋上一个重要的子吗?
既想通这一点,李林甫不禁大感振奋,他立刻改变了策略,从前他是积极寻找一切机会打击太子,而现在,他只需为李隆基解去废太子的后顾之忧便是了,比如,让李隆基发现一个合适的新太子,而郯王李琮贪婪、虚伪,从前没有被立为太子,将来也不会有他的机会。
李林甫果断放弃了他,他的目光便慢慢转到了永王李璘的身上,此人一向低调,几乎所有的人都将他忘记了,但也正是他的低调,才会被李隆基发现。
书房里很安静,只听见‘沙!沙!’的笔声,李林甫在奋笔疾书,他是在写日记,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却不是天天写,只有当他心中有感,或策划大事时,才会记一记,尽管如此,他的笔记也已经积了满满一箱。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管家在门口急声叫道:“老爷,宫里有人来传旨,皇上命你火速进宫。”
杨钊,不!从现在起,他就叫杨国忠了,虽然还有点遗憾,没有叫杨帝忠,他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忠心的可不是国家,而是皇上,不过,他还是很满足了,这不,生了官,有了自己的官署,并赐钱五千万,绢千匹,封职分田和永业田各十五顷,不仅如此,皇上还把原来太平公主的宅子赏给了他,里面奴仆丫鬟有近百人,据说这是李林甫屡求不得的美宅,当晚,杨国忠便选了两个美貌的奴婢陪寝,着实腐败了一把,当然,老婆孩子也要派人接来,给李清打工,实在不是他所情愿。
大唐御史台品阶不高,但权位极重,分台院、殿院和察院三院,或办理大案、或纠察礼仪、或监察百官和地方,职能各有不同,御史大夫是最高长官,但御史大夫往往只是虚官,有名无实权,这样御史台的实权其实就掌在次官御史中丞的手上,虽只是正五品,但三品的要员也得给他面子,这就是李林甫的第一悍将王珙如此牛气的原因。
杨国忠掌的是殿院,殿院负责纠察朝廷各种仪式,包括朝会的秩序、典礼的服饰、祭祀和皇帝巡省的大驾等等,他虽然狗屁不懂,但拍桌子骂娘是少不了、下属递来的报告不遂意则要扔到对方脸上去,总之架子是要摆足。
今天是他第二日上班,御史台位于承天门大街之东,左是太史监,右是宗正寺,杨国忠在几名属下的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春风地从安上门进了皇城,仿佛夸街的状元,就差身上背条喜带,按理,他只需从太仆寺前穿过去,不远便是御史台,可他偏不,他要绕一个大圈子,一路接收各部官员的恭维,若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绕全国巡回演出一圈
“杨大人福星高照,官运亨通啊!”
“杨大人少年有为,不!那个中年有为,大器晚成!”
“我看李相之后,台省之首非杨大人莫属”
他一路洋洋得意,尾巴都要翘到天去,尤其走到都水监时,有几个伶俐的小官更是抢上来给他牵马缰绳,更令他血脉贲张,仿佛到达人生的顶点,当年他在阆中衣食无着,看人脸色度日,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杨国忠只觉胸中豪气万丈,等一等!豪气万丈现在已经变成豪气千丈,因为前面有一辆马车在挡他的路,堵住了他豪气宣泄的渠道,杨国忠的脸立刻便阴沉下来,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人,体形修长俊美、气质风流倜傥,他身着正四品朝服,正是吏部侍郎杨慎矜,虽然五百年前是一家,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但杨国忠却不这样想,人家是帝王后裔,自己只是市井无赖,他的耳畔不由回响着在李林甫书房内,杨慎矜对自己的讥讽:
“杨参军诙谐活泼,好酒好赌好色却不好学,官场中必能游刃有余,哪还需我们关照,倒是有太真妃这个靠山,还得请杨大人将来多关照我们才是。”
事情已经过了两个月,但杨国忠却一个字也没有忘掉,此刻他竟然又敢堵自己的路,旧恨新仇,一齐在此刻爆发,杨国忠恶狠狠地盯着他,企图寻他的岔子,可是新官上任,业务还不熟练,看了半天,他只发现杨慎矜除了帽子似乎戴歪了点,其它就没有再发现什么。
一个属下估计是杨国忠肚子里的蛔虫转世,立刻便猜到了上司的心思,急附耳向他低语几句,杨国忠笑逐颜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许。
他催马上前,阴阴笑道:“杨侍郎别来无恙呼?”
杨慎矜老远便看见了张狂的杨国忠,他是帝王之后,趣味高雅,对杨国忠这种恶俗的小人嘴脸实在是厌恶之极,当下,不由冷冷笑道:“杨大人在皇城走来走去想必是找不到自己的官署,不如我派人送你去,可好?”
杨慎矜的讥讽让杨国忠义愤填膺,他仰天干笑两声,指了指杨慎矜的马车道:“按礼制杨侍郎的马车应该停在道路左侧,可现在却停在右侧,占了尚书之位,本官身为御史中丞,有责任纠错,而且还要弹劾你。”
说到此,杨国忠眼皮向上翻,就等着杨慎矜向自己低头认错,再好好奚落他一顿,不料半天也没有动静,他定睛一看,却见杨慎矜已经上了台阶,压根就不理自己,杨国忠丢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他跳下马来大喝一声,“站住!再不向老子道歉,就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杨慎矜呵呵大笑,背着手转过身来,望着杨国忠讥道:“我该叫你什么呢?杨寨主还是杨大爷,我若是你,早就跑回街头赌博喝酒去了,还在这里丢人现眼,我有一句话送你,全当作你高升的贺礼,你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腰,那根裙带千万要系紧了,否则,你可能连替我牵马的资格也没有了。”
“狗东西!你竟敢消遣老子,”
杨国忠胳膊一挽,握紧老拳冲了上去,别看他当年在王兵各面前吓得跟鸡似的,但对付杨慎矜这种文弱书生,却毫不含糊,此刻,他抡起老拳,当真变成了杨寨主。
狠揍了杨慎矜一顿,不!文明的说法应该叫肢体冲突,杨国忠才得意洋洋回到官署,老远便见一人站在门口,似乎有点面熟,他揉了揉被抓破了皮的眼睛,立刻认出来,是相国大人的儿子,新任兵部员外郎李银,刚才的杨寨主立刻变成了杨小弟,笑咪咪跑上前去,拉着他的手亲热道:“李公子当真瞧不起我么?想请你喝一顿酒都那么难。”
李银一见杨国忠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他脸上、眼上都有被抓的痕迹,身上的官服也被撕了个口子,不禁暗暗忖道:“难道这杨钊也惧内吗?”
心中想,但嘴上却不能说,只当没看见,只拱拱手笑道:“我哪里敢瞧不起杨大人,只是我平时劣迹太多,怕御史中丞大人见了,弹劾我去,所以才不敢找你,想不到杨大人高升了,本色却不改,不用多说,我今晚要好好敲敲杨大人的竹杠。”
杨国忠立刻眉飞色舞道:“不如今晚去潜碧楼,我请客,那里的头牌我今晚包了。”
李银哈哈一笑,拍拍杨国忠的肩膀道:“我父亲对你评价颇高,果然不错,对我的胃口,不叫你杨大人了,叫你杨大哥!”
他见左右闲人颇多,便将杨国忠拉到一边低声道:“杨大哥高升可能嫉妒的人不少,我父亲让我转告你,要想不被人小看,就赶紧做几件实事出来,便可堵住所有人之口。”
杨国忠犹豫一下皱眉道:“我是想找事干,可是天下太平,却没事可做。”
李银见时机已到,便从怀里拿出那份地图副本塞给杨国忠道:“这就是一件事,沙州都督李清未经朝廷允许,擅自跨境偷袭吐蕃军,这份地图便是证据,我父亲指明要让杨大哥办此案,你可别辜负了他。”
杨国忠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自己兄弟之事,这叫他怎么下得了手,李银见他眼中犹豫,便又冷笑一声道:“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父亲特地关照你做的第一个案子,若做得好,我父亲会荐你到六部兼实缺官,若不想做,以后你也不用再登我家府门了。”
杨国忠的脸胀得通红,他是个聪明人,虽然皇上看重他,但宰相大人却万万不能得罪,否则将来有的小鞋穿,在切身利益面前,兄弟之情又渐渐消失了,李清的模样再一次被他抛到脑后,‘公事面前不枉私情!’杨国忠告诫自己一番,便慢慢伸手将地图接过来,揣进了怀里,又低声道:“请转告相国大人,他老人家的话国忠不敢不从。”
若现在再让李清见李隆基,他一定会被吓一跳,只两个月的时间,李隆基便象老了十岁,夜夜笙歌使他生理调节开始跟不上,疲态毕露,他已经三天没上早朝了,每天早上他根本起不了床,一直要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起床梳理,然后来御书房坐半天,听取一些大事,小事便直接扔给高力士处理了。
可今天却有两件大事,先是兵部尚书裴宽赶来报喜,沙州大捷,都督李清率三千人歼灭来犯的吐蕃军七千余人,要求皇上嘉奖,这件事在十天前李隆基便在李清三日一次的报告中知晓了,而且所有的细节一字不漏地报告了他,因为敦煌城的城墙修补,无法守城,只能跨境迎头痛击,还有马匪的及时支援挽救了战局,李清请皇上赦荔非兄弟二人之罪。
对李清的坦诚李隆基十分满意,而他能以少胜多,保住沙州,击败前来偷袭的吐蕃军,更让他赞叹,他当即回信一封,将他和所有参战的将士好好褒奖一番,并答应他所提的一些合理要求。
可过了一会儿,另一件大事便来了,吐蕃赞普派特使来警告唐朝,沙州之事是唐朝主动挑衅,要求其严惩沙州都督李清,否则,一切后果都由大唐来承担。
话说得极不客气,言外之意就要出兵讨伐大唐,虽然李隆基并不想处罚李清,但从这封信便可看出来,吐蕃要对大唐用兵了,他现在急于知道陇右的备战情况。
‘诏李林甫火速进宫!’
但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杨国忠弹劾李清的奏折也递上了李隆基的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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