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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脾气不是刚毅,但这样的要紧事情,是任何一个就算再和气不过的秉政太后都无法容忍的,所以孙毓文的话,再对也不过,“无论如何,只要是太后还春秋健在,这件事儿就不可能,所以外头的那些人,”孙毓文闲闲的拿起了盖碗,喝了一口,轻描淡写的说道,“趁早死了心就是,就不必胡沁沁了。如果不死心,那么就等着廷杖打死在宁寿宫前头吧!”
宁寿宫前头施廷杖,这意思就是皇太后必然会出手,而且这军机处纸值房内九个人都知道,皇太后虽然平时宽仁,偶有冒犯也不计较,可若是踩了她的逆鳞,只怕是一定会让得罪的人死的很快,再者,谁也知道,皇太后肯定能出手,虽然撤帘归政,可这底下用的人,执行的洋务国策,整个国家的方向,都是由她一手来策划的,外头留洋回来的人,将恭亲王比作为“洋务的总工程师”,把慈禧太后比作了“洋务的总设计师”就说这军机处里头,大部分的人都是太后选用提拔起来的,这个影响力,是要考虑进去的。
额勒和布是旗人,他更不能讲这些话,宗人府正在盯着大家伙呢,“这事儿,还是要瞧皇上的意思吧?”他和稀泥说道,这也是难得,他的性子一向是火爆极了,“皇上若是有这个意思,那可怎么着?”
“皇上是肯定不会有这个意思的,皇上是最孝顺了,知道谁才是他的亲爸爸,”孙毓文坚决的说道,他看着一直还没说话的李鸿藻,“李师傅,您是万岁爷的师傅,万岁爷是您教导出来的,本朝的学问大家,您是排在第一位的,饶是翁师傅,也比不上您方正,您说说看,外头这些人的议论,大礼仪这件事怎么办才好?”
李鸿藻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醇亲王不可能被追封为皇帝。”
大家都纷纷看着李鸿藻,孙毓文挑了挑眉,满意的看着李鸿藻,只见他继续说道,“皇上即位的诏书说的很清楚,承袭文宗皇帝之嗣,兼祧英宗皇帝,将来即位之君,一统两帝法统,民间的说法就是一肩挑两房。”
李鸿藻慢慢的摇着头,“这里头,没有醇亲王什么事儿,再怎么说,也轮不到醇亲王追封什么,外头的人都是打错了算盘,孙中堂所言甚是,大礼仪之争,决不可以出现在本朝,皇上乃是西圣一手亲自抚养长大的,如果为了这件事双方起了争执,伤了母子情分,那咱们可就是百死而不能赎了!”
孙毓文对着李鸿藻实在是佩服,果然李鸿藻还是最愿意就本心说话,而不是为了皇帝或者是自己的利益,而做出违背本身道德追求的事情来。皇帝的师傅都如此说了,自然也没什么可继续讨论下去的,阎敬铭是不管这些不花钱的事情,只是低头看着折子,其余的人都觉得张之万的话说的在理,就是在感情上,也绝不能出现这样会影响两宫关系的事情来。礼亲王点点头,“李师傅说的再对不过了,两宫母慈子孝,是最好的,两宫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想到了之前军机大臣的人选,感同身受,“不止咱们受气当差难办,还会动摇国本,没错,这事儿,不能由着外头的人乱搞,如果还有人这样贸然的上折子,”他坚定了主意,很难得的下达了坟场坚决的命令,“莱山!”礼亲王对着孙毓文说道,“六年一次的京察又要开始了,你管着吏部,多看着些,若是再有这样无君无父的话儿说出来还上折子的,一概都罢黜掉!不能容许有任何人破坏现如今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皇帝驾临了太平湖畔的醇亲王府,在正殿奉了茶,醇亲王就已经迎了出来,他的脸色不算太难看,只是浮肿了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力气,只是由两个太监扶着,还要挣扎着磕头行礼请安,皇帝似乎被茶盏之中的热气呛到,不由得红了眼睛,他连忙拉住醇亲王,“您这是怎么了?”皇帝有些哽咽的说道,“年初一赐宴的时候都瞧着您好好的,怎么才没几个月,您的身子就这样的不好了呢?”
他拉住了醇亲王的袖子,只觉得醇亲王的身子已经瘦干了,一点重量都没有,手上全是骨头,搁的吓人,皇帝连忙命太监把醇亲王扶着坐下,不用再行礼,醇亲王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似乎觉得对新鲜的空气十分贪婪,脸上潮红一片,好一阵子才缓了下来,“托皇上的洪福,奴才的身子已经坏了好多年了,能活到今个,实在是已经幸运之极,委实不敢再求什么了。”
“我可不信,”皇帝摇摇头,“快叫太医院院正来瞧一瞧,”他吩咐边上的庞德禄,“给七王爷好好瞧一瞧!”
醇亲王拉住了皇帝,摇摇头,“皇上就不必为奴才的身子操心费神了,奴才也只是拖一天是一天罢了,今个奴才见到万岁爷,就算是即刻死了也瞑目了。”他用力拉住皇帝的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可皇上,您不该来啊,这容易被人说闲话!传到老佛爷的耳朵里,她可要生气的。”
邢彩福挥挥手,将这一处暖阁留给了皇帝和醇亲王,“没事儿的,您放心,亲爸爸早就说过,让我来多陪陪你些日子,”皇帝温言说道,“是懿旨,没人敢说闲话。”
“是懿旨就好了,”醇亲王有些释然,又有些失望,但这么多情绪随即化作了一声轻叹,“老佛爷,永远是这样的算无遗策。”
“您需要多静养,”皇帝看着似乎一直在为自己着想的醇亲王,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慢慢的滑落,“什么烦心事儿都不必顾及的。”
“没事儿,”醇亲王惨然一笑,“今个皇上来,奴才心里倒是痛快了不少,可真是高兴,”醇亲王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也恰好没外人在,奴才有些话和皇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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