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八零-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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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之前, 苏西梅收到了一个噩耗：陶姥姥去世了。</p>

是自杀。</p>

用一条裤子把自己给勒死了。</p>

据说，当时陶月就和陶姥姥关在一个牢房里。</p>

因为陶姥姥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 所以县公安局那边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将母女俩关在一起, 也方便陶月照顾，可谁都没有想到, 就在县公安局要将母女俩转移到省城的前一晚, 老太太自杀了。</p>

就, 让人特别措不及防。</p>

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p>

因为这件突发事故, 就连开庭的日子也推迟了。</p>

梁钦说完这个消息之后, 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苏西梅，见她脸色发白，良久不语，问道：“你没事吧？”</p>

苏西梅忙摇头，却仍有一滴泪撒在桌子上，泄露了她的不平静。</p>

梁钦犹豫了一下, 说道：“如果你想哭的话也没有关系的。”</p>

梁钦特意选的是她饭店打烊的时间，苏北摇也被他示意程阿姨先带回去了。</p>

因为这是军警合作的案子，所以开庭的日子也传达到了部队那边，正好梁钦最近也没出其他任务, 领导就一事不烦二主,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梁钦亲妈身体不太好，平时梁钦也都是攒着假期隔一段时间就要回来看一眼的, 领导就干脆把这个机会给他了，让他工作之余，也能回来看看亲妈。</p>

回来之后梁钦才知道苏西梅姐妹居然租了他们家隔壁的院子, 跟他妈也认识了，关系还处得挺好，梁钦最开始的惊讶之后，便也觉得这样挺不错，他妈在省城生活多年，苏西梅则是年轻热心，两边都是女人孩子，平时可以互相照应，他在下面工作也能安心一些。</p>

只因为要跟苏西梅说这件事，梁钦便示意程阿姨先把苏北摇带回去，他自己留在店里帮忙招呼客人，等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将地板和桌椅都收拾干净，梁钦这才将消息告诉苏西梅。</p>

所以这会儿店里只有他们二人。</p>

“我没想哭。”苏西梅匆匆说道。</p>

可声音里的哽咽已经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情，她到底是没忍住，捂着脸眼泪汹涌。</p>

梁钦见状也不打扰她，起身去了厨房收拾，他手脚利落，很快就把厨房收拾好了，垃圾倒掉了，这才回来洗干净手，找出水杯给苏西梅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到桌子上。</p>

“喝杯水吧。”</p>

苏西梅也哭得差不多了，忙手忙脚乱的擦眼泪，梁钦犹疑了一下，掏出手帕递过去，苏西梅顿了顿，才接过手帕，将脸上的泪水擦掉，这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p>

“不用客气。先喝口水吧。”梁钦道。</p>

苏西梅没看梁钦，端起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半杯水，情绪才彻底的稳定下来，再次跟梁钦道谢。</p>

梁钦摇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要回去奔丧吗？”</p>

苏西梅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算了，我跟他们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皮，断绝了关系，他们不会通知我的，要是我回去，只怕还要把我撕碎，又是一番吵闹，何必呢？到时候我带摇摇给她烧点纸钱，也算是尽我们的一点心意吧。”</p>

“也行。”梁钦也觉得苏西梅不应该回去。</p>

当初陶姥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被抓被判刑，都是她罪有应得，苏西梅和苏北摇作为受害者，她们完全可以坚持自己的主张不被所谓的亲情绑架，不去原谅他们。</p>

但是对于陶家人来说，很显然他们不会这样想的。</p>

他们只会觉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西梅好，而苏西梅不接受他们的好意，还害得他们跟祖母阴阳相隔，是畜生不如，他们只会恨极了苏西梅。</p>

若是苏西梅回去，他们只怕打死苏西梅的心都有。</p>

更不要说，苏西梅选择了苏北摇，而苏北摇又是那样的命格，若是姐妹俩回去，真的难保他们不会激愤之下杀人。</p>

所以从人身安全角度上来说，不回去是最好的。</p>

苏西梅垂着头不说话。</p>

梁钦也不催促她，就这样陪着她。</p>

过了好一会儿，苏西梅忽的问：“你说，她为什么要自杀呢？”</p>

苏西梅抬头看梁钦，都是不解：“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我姥姥其实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人贩子，我小姨收钱也并不是她的主意，所以她算是没有主观意识作案，只是法律意识淡薄，只要她认罪态度好，加上她年纪也大了，法官应该会轻判，她最多也就是坐个两三年牢，那她为什么还要自杀呢？没有必要不是吗？”</p>

梁钦望着苏西梅，好一会儿才问：“你知道，如果要入党，或者是考公务员或者一些特殊单位，是要通过政审才可以的吧？”</p>

这个苏西梅还真的是不知道。</p>

梁钦给她解释，苏西梅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苏东宝，她脸色越发的白，双手控制不住颤抖。</p>

不，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p>

梁钦怜悯的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p>

在他看来，陶姥姥之所以选择自杀，无非就是不想连累后代子孙。</p>

因为一旦上了法庭，法官做出了判决，她的罪名就洗不掉了。</p>

以后她的孙子如果考上大学想去考公务员或者一些特殊单位，就很难通过政审了。</p>

就连苏东宝，现在他是已经顺利进入了国家机关单位，又有他岳丈保驾护航，开除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以后遇到重要升职机会的时候，就很有可能会成为他更进一步的拦路虎，苏东宝野心勃勃，他岳丈在机关浸淫多年，更不可能不懂得这些干系，所以他不会让苏东宝留下这么大的把柄。</p>

但陶老太这个案子是归省公安局关的，苏东宝那边插不上手，所以想搞无罪释放根本就不可能，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让陶老太死。</p>

人都死了，检察院那边自然也不会再将她列为被告，法院也不可能再判她的罪名，如此她的履历上就是清清白白的，不仅苏东宝的前程保住了，她孙子的前程也保住了。</p>

而苏西梅心里更清楚，虽然舅舅家还有个小表弟在读书，但成绩很一般，所以陶姥姥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苏东宝吧、</p>

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p>

苏西梅掩住面，闷声说：“你说，人跟人之间，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就因为他是男人，我们是女的吗？”</p>

梁钦：……</p>

好一会儿，梁钦才组织起语言说道：“对于那些愚昧的人来说，男人跟女人差别很大，他们把男人捧做是天，把女人踩成地里的泥，但女人就真的比男人差吗？当女人清醒，理智，努力，上进，有追求的时候，她们一点儿都不比男人差，甚至她们要比那些仗着自己的性别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男人们要优秀得多。所以身为男人，没有什么可骄傲的，身为女人，也没有什么可自卑的，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必须付出了努力，只要付出了努力，他们都很优秀，都会得到世人的尊重。”</p>

“而此时此刻在我眼里的你，坚强，独立，努力，上进，真诚，非常的优秀。”</p>

苏西梅怔怔的看了梁钦一会儿，才说：“谢谢你，梁连长。”</p>

梁钦笑了笑。</p>

苏西梅不知道怎么的，忽的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她不敢于梁钦对视了。</p>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要不然程阿姨和摇摇要担心。”苏西梅慌忙起身。</p>

梁钦注意到苏西梅的异样，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怪异的情愫，作为母胎单身的他不是很清楚这种感觉为何，就觉得，怪别扭的。</p>

“好。”他也跟着起身。</p>

梁钦帮着苏西梅关门，不小心碰到苏西梅的手，苏西梅一张俏脸瞬间红透了，她想也不想的缩回了手，梁钦也浑身不自在，忍着心里的异样把门锁上，和苏西梅一前一后回去。</p>

苏西梅揪紧了装有钱的挎包，听着身后韵律有力的脚步声，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跟着安静了下来。</p>

回到家，苏西梅先去梁家把苏北摇接回来，才跟程阿姨和梁钦告别。</p>

这一晚，她躺在床上思绪纷纷扰扰，想起了很多人，也想起了很多事情。</p>

梦里，也有梁钦的身影。</p>

只是抱住怀里柔软的小东西时，她忽的清醒过来。</p>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有什么资格谈感情说婚姻呢？</p>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p>

梁连长帮助了她们，她也会尽她所能的帮他照料好程阿姨，就当做是对他的报答，其他的，就不必多想了。</p>

梁钦洗了澡回房，程阿姨叫住他：“西梅没事吧？”</p>

“嗯。”梁钦应了一声。</p>

“唉，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程阿姨说：“回头我多劝劝她。”</p>

“好。”梁钦道。</p>

程阿姨说：“你这一次回来能呆几天？你张阿姨说要给你介绍个女孩子，你有空去见见吧。”</p>

梁钦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拒绝：“最近忙，以后再说吧。”</p>

程阿姨不赞成的说：“就见个面而已，能费多少时间？”</p>

“真没空。”梁钦道。</p>

“怎么就没空？你就是不想看是吧？”程阿姨气死：“梁钦，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你都二十五了，人家跟你这么大的，都结婚生孩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让我早点抱个孙子？”</p>

梁钦头疼不已，找了个借口推辞，然后赶紧溜回房间去了。</p>

程阿姨见状气死了。</p>

回头没忍住跟苏西梅抱怨，苏西梅抿了抿唇，压下心绪：“阿姨您别着急，梁连长一看就是个有成算的，说不定很快就喜事上门了呢？”</p>

劝慰了几句，程阿姨的心情才好了些。</p>

开庭的日子也只是推迟了两天而已，很快还是开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