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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了房间,他进来的时候,面上还戴着面具。
梁鹂原本要下床的动作止住了,望向了前方的殷予怀。
殷予怀放下了手中的早膳,随后随意地摘下了面具,轻声道“不困了吗?”
梁鹂看了看外面的日色,脸陡然一红。
好像,已经日午了。
殷予怀从一旁拾起罗袜,向着床榻边去。他很熟练地跪坐在床榻边,抬起梁鹂小巧精致的脚,轻轻地系上罗袜。
梁鹂好奇地看着殷予怀,没想到他的动作会如此熟练。
殷予怀又为她穿上了另一只,才轻声说“以后不能光着脚。”
梁鹂被逗笑,身子都在轻微地耸动,她的头在殷予怀的肩头。
“殷予怀,从前没有人管我的。”
殷予怀眸色很淡,声音却很温柔“那以后有了。”
“那我后悔了。”梁鹂的脚踩入殷予怀怀中,顺着力气,离殷予怀远些。
殷予怀没有直接拉住梁鹂的腿,他怕弄疼她。
只是等她安静呆着床边一角时,轻声说道“来不及了,成过亲,拜过堂,来不及后悔了。”
梁鹂轻声“啊”了一声,笑着道“真的吗?那怎么办啊。”
殷予怀无奈地将人抱过来,轻声说道“光着脚在这房中跑,会着凉的。”梁鹂轻声一“哼”“殷予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可以是。”殷予怀小声道。
梁鹂轻轻一拳头,殷予怀顿时笑了起来“好,鹂鹂不是,那鹂鹂能赏个光,勉为其难陪在下用一次膳吗?”
梁鹂作犹豫状,随后轻轻点头“那就,勉为其难吧。”
殷予怀为她穿好衣服,再把饭盒中的菜摆好。
从始至终,梁鹂就坐在凳子上,看着殷予怀忙来忙去。
她有些诧异殷予怀的细心,却又想到,其实从她第一次遇见殷予怀开始,殷予怀便很细心了。
她认真看着殷予怀,待到殷予怀看向她时,眸中弯起笑。
摆好膳食,殷予怀推开窗,看见梁鹂院子中那颗桃树时,怔了一瞬。但是很快,他就回到了桌子旁。
用膳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讲话。
只是时不时,殷予怀会为梁鹂布菜。
待到快用完膳时,外面传来了青鸾的声音。
梁鹂接过殷予怀递过来的手帕,擦拭了一下唇角,轻声道“青鸾,进来吧。”
青鸾最初进门时,低着头,不敢四处看。
最后不得已抬起头,望向梁鹂和殷予怀时,眼眸中有些惊讶。
殷予怀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青鸾忙过去“姑爷,我来吧。”
这个称呼,让殷予怀和梁鹂都是一怔,但是很快,两个人都反应过来,的确青鸾这么唤,也没什么问题。
殷予怀摇头“不用了。”
青鸾小心地望了梁鹂一眼,见到她的小姐,已经梳洗好了,穿戴好了,如今早膳都用好了。
青鸾知晓她的小姐,自己是不会做这些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做这些的,是殷予怀。
不知为何,青鸾咽了一下口水。
她看着殷予怀提着用完膳的盒子出去,甚至关上了门,那种奇怪之感,就更浓烈了。
“小、小姐。”青鸾忙到了梁鹂声音,声音有些颤抖。
梁鹂其实还是有些没有醒,此时眼眸已经半垂着。
听见青鸾的声音,她的眼眸微抬了抬,随后又放下“嗯?”
青鸾有些说不明白心中的感觉,最后只能犹豫间说道“小姐,我觉得,有些奇怪。”
“殷予怀吗?”梁鹂眸抬起来了些,开始步到软榻之上。
青鸾点头“是,小姐,你也觉得吗?”
梁鹂躺在软塌之上,摇头“不,我没觉得,只是适才这房间中,只有你,我,殷予怀三人,青鸾所说的,哪里会是别人呢?”
青鸾话说的越来越犹豫“小姐,我就是觉得有些怪异。”
梁鹂轻声笑了起来,望向青鸾,一语点醒梦中人。
“是因为平日你做的那些事情,如今都有人为你做了,所以你才觉得奇怪吗?”
青鸾轻声“啊”了一声,随后眨了眨眼,最后点头。
“好像、好像是。”
梁鹂被逗笑“这样不好吗,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殷予怀,青鸾你便悠闲了。”
青鸾忙摇头“不要,服侍小姐,为小姐做好一切事情,是青鸾的责任,怎么可以因为小姐——”
见到青鸾顿住,梁鹂抬起眸,向青鸾望去。
青鸾顿了顿,随后吞吐到“怎么可以,因为小姐,大婚,大婚,就,就,让青鸾”最后,青鸾还是没有说完。
梁鹂轻声一笑“他怕你不适应,不是把屋子和我,都给你留出来了吗?”
青鸾脸顿时红了起来,小姐这讲的什么话。
梁鹂继续说道“没事,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起码,起码等到你出去半个时辰后,他才会回来吧。”
青鸾脸上的红,缓缓消散,她看向罪魁祸首——躺在软榻上的梁鹂,眸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后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姐,需要青鸾去拿药吗?”
梁鹂原本正笑着,听见青鸾的话,笑意淡了些“不用。”
青鸾更是担心了些“小姐不能这个时候——”
梁鹂已经从软榻上坐起来,她望着青鸾,硬生生让青鸾说不出下面的话。
青鸾最后闭上嘴巴,低下头。
梁鹂转过身,有些不愿意说出如此丢脸的事情“没有。”
青鸾有些没有听清“啊,小姐?”
梁鹂望着窗外的桃树,轻声说道“没有,昨夜你不是在门外吗,都没有叫水。”
青鸾有些惊讶“是小姐——”
梁鹂摇摇头,不再说话。
她反正如何都对青鸾说不出昨日殷予怀说的那些话。
什么,叫做,她还小。
不过,梁鹂眼眸怔了一瞬。
她想起红缨报回来的那些消息,当年殷予怀的母妃,也就是先皇后,就是因为难产而死的。
殷予怀,可能会害怕吧。
梁鹂闭上眼,听着风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疼了一瞬。
她从未见过娘亲,但是在她儿时的那些岁月中,爹爹为她撑起了整个世界。
但是殷予怀呢?
先皇后难产,血崩,生下殷予怀的当日,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皇帝,甚至还没有等到殷予怀足月,就将他送到了幽州。
那些爹爹曾经为她撑起来世界的岁月里,殷予怀是没有人,为他做这一切的。
梁鹂抬起眸,看着远处飞起的鸟雀。
或许,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犹豫。
那些还未真正开始的事情,是否还要继续。
殷予怀回到了之前的院子。
他不想让鹂鹂感受到不适应。
虽然鹂鹂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知道,有些东西,强求不得。
想到昨日发生的一切,殷予怀眸中有了笑意。
其实,他真的已经很知足了。
殷予怀看着院子中那棵桃树的残骸,坐在了残骸旁。
他轻声在心中道了个歉。
是因为他的迁怒,才让这棵,好不容易拥有生机的树,如今又陷入了如此境地。
杨三说,这棵树虽然被他砍掉了一截,做了柴火。
但是剩下的地方,如若在别的树上栽种得好,说不定,能够再生出芽。
想到这,杨三便推开了院子。
殷予怀见到了那位杨三口中懂园艺的高人。
是一位有着白胡子的老人。
见到这棵桃树变成了如此模样,老人的眉,全都皱起来。
杨三在一旁道歉“元老,是我家公子鲁莽,才让这棵树,变成了这样”
元老直接向着殷予怀看过来“就是他?”
殷予怀看向杨三,杨三无奈点头“是,这就是我家公子。”
元老一挥袖子,就要走,嘴里念叨着“当初老夫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树给救回来,要不是鹂丫头求老夫,老夫才不救呢。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你们竟然如此对待它,老夫真气哉。”
殷予怀忙追了上去“是在下的错,辜负了元老一番好意,日后定然不会了。”
元老左看看,又看看,最后轻声嗤笑了一声“你是昨日同鹂丫头成亲那个小子?”
殷予怀怔了一瞬,随后端正行了一礼“正是,但是砍树之事,是在下一人所为,还望元老勿要——”
还未等殷予怀说完,元老已经不耐烦地挥袖子“怎么和那丫头说话语气都一样,那丫头要气我的时候,说话就是这个语气,走开走开,让老夫看看树。”
殷予怀忙让开,脑海中回荡着元老刚刚那句话。
“鹂鹂同他一样的语气?”殷予怀勾起唇。
有些可爱。
元老蹙眉,围着那棵树,转来转去,最后手中的拐杖都是要扔出去。
殷予怀默默垂眸,就听见一声怒吼“要不是因为鹂丫头,老夫绝对不会,你们,你们,把这树砍了还不算,还,还劈开?老夫真是——”说着说着,元老向后退了几步,杨三忙上去,扶住了元老。
幸而,只是一瞬,元老就恢复了。
拐杖不断地敲着地,最后说“算了,都答应鹂丫头了,明日我再来,你们都在这院子中。”
杨三看了殷予怀一眼,殷予怀点头,杨三追上去,搀扶住元老。
殷予怀则继续坐下来,认真地看着面前这棵被他砍了一半的树。
即便他不明白这些,也知道,这树再怎么救,也是在别的树上面谋新生了。
殷予怀的手,摸了摸树干,轻声在心中又是说了一声“抱歉”。
看了看天色,殷予怀知道自己差不多该回去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切,殷予怀耳垂有些发热。
他早上离开时,将那本书藏起来了。
那种书,不适合给鹂鹂看。
殷予怀点点头,觉得自己想的很对。
待到回去的路上,殷予怀突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但是只是一瞬间,那道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殷予怀甚至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是他向来没有看错这个毛病。
只是,再细细看出,的确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了。
颓玉还在这府中吗?
还是,真的是他看错了?
殷予怀的心,有一瞬间,下落了番。
他不知晓为何颓玉会在这府中,也不知道,如若颓玉在这府中,为何鹂鹂还要嫁给他。殷予怀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待到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情绪时,他已经快到院子前。
殷予怀逼迫自己将这种情绪放下去,他握紧拳,望向小院的门。
起码,他应该相信鹂鹂,不是吗?
想到这,殷予怀心中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轻声吐了一口气,眸中开始浮现往日的温柔。
他要忘记从前看见的那些事情,如今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同鹂鹂成婚了,那样的事情,日后就不会发生了。
他如今这般的揣测,实在是在辱没鹂鹂。
殷予怀在心中骂了自己几声,随后推开了小院的门。
此时,青鸾正在院子中扫着地,见到他推门进来,轻声唤道“姑爷。”
青鸾说出口的那一瞬,她手中的扫帚微微向后滑了一下,殷予怀听见的那一瞬,第一反应也是怔住。
从前青鸾,在两人照面时,总是唤殷予怀“殷公子。”
如今陡然唤了称谓,无论是青鸾,还是殷予怀,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再反应不过来,也是要反应过来的。殷予怀点头那一瞬,抬眸,就看见鹂鹂正倚在窗边,含笑看着他。
他没有和青鸾说什么,向着房间的房间去。
待到他推开门,鹂鹂已经到了软塌上。
“殷予怀,我的小人本呢?”梁鹂用手撑着脑袋,看向殷予怀。
殷予怀一怔,疑惑道“小本人?”说出口那一刹那,才意识到,鹂鹂口中的小人本,就是他早上看见的——
殷予怀耳锁骨顿时红了起来,他摇头“不知道。”
梁鹂的脚轻轻晃着“殷予怀,你骗人,快还给我。”说着梁鹂可惜了一声“很贵的,很稀罕的,现在已经绝版了,很久以前就买不到了的。”
原本用喝水来掩饰尴尬的殷予怀,咳嗽了起来。
梁鹂面上的可惜也变为了笑意“殷予怀,我就知道是你做的,快些还给我,你又不需要。”
殷予怀刚刚止住咳嗽,就听见那么一句。
他无奈笑道“什么叫,我不需要?”
梁鹂轻声叹了一声“字面意思啊,昨日~”她拖长音调,笑颜灼灼,望着殷予怀。
阳光从窗台洒下来,在软塌上洒下一片光。
而梁鹂,沐浴在那片光中。
殷予怀能看见她白瓷的脸,修长的脖颈,和衣裳松散之下的滑腻的白痕。
他忙转过头,白日同晚间,还是太不同了。
梁鹂从软塌上下来,从后面抱住了殷予怀。
夏日衣裳穿得单薄,殷予怀甚至能够感受到梁鹂透着热气的身躯,他眼眸不由得深了一瞬。
听见身后笑声响起的那一刻,殷予怀才知晓,鹂鹂又是故意的。
她像是知道他很爱她,知晓他心底受不住她丝毫的挑|拨。
殷予怀转过身,看向梁鹂,眼眸中满是温柔。
她没错。
他的确很爱她。
不再控制自己,吻上去的那一刻。
殷予怀想,他的确,也受不得,她丝毫的挑|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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